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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
最终沈郃与莫戈都没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陆钰恒这么一搞，本来沈郃还想问一问李岁岁父母的事，现在反而不好开口了。
因为此时一旦开口就会变成他提的“条件”，得换个时间和场合提这事儿。
于是他说：“叫上张忡，一起吃个饭吧，先不谈这些事。”
也算是临行前一聚了。
提到张忡，陆钰恒的神色总算松了松，他转身捏了捏眉心，留下一个“行”，便往沈敬院子的方向而去。
莫戈却有些担心：“会露馅儿的。”
沈郃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进食，最多以食物精气为食。
沈郃冲他眨了眨眼：“你肯定有办法吧？”
莫戈也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他觉得沈郃越来越信任他了。
不是对他忠诚的信任，而是对他能力的信任。
明明应该是一件好事，莫戈却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乱。
-
最终这顿饭定在了余临最大的酒楼里。
虽然沈府也有厨子，但在家吃就会惊动沈老爷子，那沈郃就必定会露馅儿了。
四人徒步前往，莫戈与沈郃走在前面，倒是难得能悠闲地在都城里逛一逛。
沈郃选择走在陆钰恒他们前面当然是有理由的。
他在偷听后面两人说话。
声音是往前传的嘛。
只是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谁见过陆钰恒话这么多的样子？
陆钰恒虽然不是话少的人，但平日里也不会没话找话，一会儿“这个玩意儿好看，给你买一个”，一会儿“你手怎么这么凉，握紧一点”。
听到后面沈郃受不了地拉着莫戈远离了他们一些。
“我看那样子，张忡和陆钰恒应当是说开了，以后老爷子若是因为此事气着了，你可得帮忙缓和缓和。”走远后，沈郃跟莫戈咬耳朵。
“程越那小子我瞧着不太对劲，当初给阿娘验尸的他，现在升任侍郎管着这件事的也是他，搞不好就是他把这件事捅上去的，你以后见着他有机会就给他找点儿不痛快。”
“但是程家老爷子是个顶好的人，没事你多去照顾照顾他生意。还有……”
“沈郃。”莫戈听不下去，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这些事你自己来做。”
沈郃知道他又犯拧了，也不欲再与莫戈在这件事上争，他宠溺地笑笑：“好好好，我自己做。”
莫戈抿唇，他哪能看不出沈郃在敷衍？
罢了，在还没有为沈郃找到办法来之前，与他讨论这些只是枉然……
沈郃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便又习惯性地准备抬手去摸莫戈的头，却被躲开了：“沈郃，你若是拿我当宠物那样，就不准摸我头。”
沈郃在心中叹气。
他之前的确想过退一步，把莫戈当个人看才公平。
但那时的他，生活中相处的人只有莫戈一个，莫戈可以看到他、听到他，甚至触碰他。
整个过程正常到沈郃自己都以为自己还活着了。
直到回到余临，与爷爷、与张忡都无法正常相见时，沈郃才被狠狠敲响了一记警钟。
他哪里配谈什么给不给机会？
一直这样靠着莫戈的灵力滞留人间并非长久之计，而肉身……
他是已死之人，自然不可能回到曾经的肉身之中，那若要他重新有一个肉身，能用什么办法呢？
沈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占用他人的肉身。
只是这一来恐怕伤天害理，看陈善身边那个瞎子的下场就知道，二来……
这与做一缕孤魂有什么区别？亲人朋友都不再认识自己了。
但归根到底，最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沈郃自己不想活着。
“我没有拿你当宠物。”沈郃万分无奈，“哪怕你还是虎身的时候我也没有过。不然你跑出去好几天不回来那次，我就该派人出去捉你了，谁养宠物像我这么养？”
莫戈带着他继续往前走：“那就是散养宠物。”
沈郃气笑了：“我散养你，是我错了。”
“别生气。”莫戈捏住他的手心，“我倒是恨不得你能圈养我，只要你别拿我当野兽。”
沈郃叹气：“你那么高个人站我跟前儿，我怎么可能拿你当野兽？就算最开始不适应，这么好些天了，我也不可能拿你当动物看。”
莫戈想说，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试着接受我呢？
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其实莫戈心里，从刚才陆钰恒提起沈郃的肉身开始，就一直都很难受。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沈郃相信，自己一定有办法为他重塑肉身。
他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沈郃找到除了给阿娘复仇之外，其他的、让他心甘情愿活下来的办法。
“哥！你俩说什么呢！走过了！！”张忡在他们身后喊。
沈郃转头，却没说话。
“嗯，来了。”
回应张忡的是莫戈。
-
在酒楼坐下后，莫戈将灵力幻化为食物的样子让沈郃“吃”，才瞒过了对沈郃的死不知情的张忡。
“哥，这顿饭吃完你们就又要回安州了吗？”张忡问。
“嗯，还有军务要忙。”沈郃随口找了个理由。
张忡有些低落：“你难得请到一个假，不在余临多陪一下我和爷爷吗？”
沈郃不想吗？
但他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还能维持多久，眼下当务之急是一定要尽快找到害了阿娘的罪魁祸首。
趁着他现在还有一抹意识留在此间。
“过了今年，我会申请卸任，到时候专门回来陪你们。”沈郃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莫戈，在交代什么不言而喻。
莫戈没看沈郃，也没吭声。
陆钰恒在张忡身边不停给他夹菜，却也沉默着。
“真的？！”张忡眼睛亮了亮，“那你可要早一点申请，这些官府办事可慢了。”
沈郃看着陆钰恒变了一下的脸色，哈哈笑开：“是吧！我也觉得！”
说完他还继续出言去揶揄陆钰恒，“听见没？你媳妇儿说你办事慢，还不改改？”
张忡吃饭的手忽然石化。
沈郃笑得更开心了，也只有张忡这傻子会觉得别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还好，以后有陆钰恒这样的人护着他，不怕他吃亏。
这顿饭四个人都因为不同的原因食不知味，却也是短期内他们能凑在一起吃得最后一顿饭了。
吃到后半，看着陆钰恒心情应该是好些了，沈郃才总算放下那双虚假的筷子问道：“李家父母最近还好吗？”
陆钰恒撇他一眼：“李母一切都好，再过一月便将她放回去，至于李父……救晚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每个中蛊之人崩溃的时间不同，有的人可以靠着意志力一直抵抗，有的人却会在身死之前就被控制意识疯掉。
“我想替她去瞧一眼，可以的话，她父亲的尸首能不能先送回去。”
“可以。”陆钰恒竟然答应得很爽快，“她母亲身上的蛊，不过要请莫戈把蛊帮忙解了。之前找他讨的药引先就着余临其他人的紧用了，李母身上的蛊不太一样，而她状态又很好，就一直搁置着。”
“药引？”沈郃皱眉，他努力先将陆钰恒话中令他不适的冷漠短暂的忽略，“什么药引？”
陆钰恒有些惊讶：“你不知道？蛊是由……”
“我知道了。”莫戈打断他，“我会去解。”
沈郃变了脸，沉声道：“莫戈。”
沈郃脸上其实很少会出现这种神色，可一旦出现，便意味着他认真了。
怕陆钰恒多嘴，莫戈主动低下头：“只是一些血而已，一滴就能救很多人，不算什么事儿。”
“我是不是平时对你太好声好气了，所以你拿我当傻子糊弄？”
沈郃并未提声，他面无表情，语气有些冷淡，若放在旁人身上便是平静，可放在沈郃身上……
最了解他哥的张忡一听就知道沈郃动真怒了，慌了，伸手去揪陆钰恒手背上的肉：“你老实告诉我哥。”
陆钰恒摸摸他的头，低声道：“伯山，那是他们俩的事。”
其实无论张忡还是莫戈，会怕沈郃生气都是因为在乎。
不过莫戈也就算了，怎么张忡这么多年了还是怕他哥生气。
陆钰恒往张忡碗里夹了一块鱼：“吃菜。”
“在陈善那里你只是治了一个瞎子出来脸就白了，那么多中蛊的人，你怎么治的，嗯？”
莫戈在飞快想着解释和转移沈郃注意力的方法，可好巧不巧，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莫戈瞳孔微缩。
这是……
他突然站起来，对另外三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陆钰恒反应不如灵虎，但也在之后不久也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只知道自己认得这股气息，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感受到的了。
可莫戈认得。
他没有一天不把这股气息在脑子里重温一遍，生怕自己哪天遇到了想不起来。
他对沈郃做了一个口型。
“林双。”
沈郃看懂了。
没想到他还没想到办法去找到这个人，这个人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莫戈确认了气息来源的位置，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那面墙，压低声音问陆钰恒：“可以吗？”
陆钰恒早已不记得林双是何人了，只是看沈郃与莫戈的反应，隐约猜到了几分，大抵是与沈郃的死有关的人。
可是以莫戈现在的实力，还隔着一堵墙，有几个人需要他这样如临大敌？
像是那个人能隔着墙听见他们说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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