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缰公路

　　奔波了一上午，估摸着今天也没什么事了，宋长生买了杯柠檬水。
　　吸管刚插上，电话就响了起来。
　　蔡松年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刚睡醒（事实上一觉到中午了），一睁眼就剩自己了，迷迷瞪瞪出了卧室，看见宋长生给他留的粥，还捎带手帮他把垃圾扔了，顿时感动得不行。
　　含泪吃一大碗！
　　不过饭后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说要来找宋长生吃晚饭。

　　宋长生吸了一口冰水，牙根一冰，凉意顺着喉头淹进胃里，餍足地眯了眯眼，“行啊。”
　　蔡松年笑着说：“那我来找你？”
　　宋长生：“来。”
　　问他想吃什么，蔡松年说就在万达找一家就行，两人约了时间，宋长生踩着单车回了家，心想着这两天怎么满福州的到处跑。
　　接下来两天他就不出门了，再不直播，他的大眼私信都要炸了。

　　一转眼又到饭点，蔡松年约着人到万达附近的一家烤肉，很适合边吃边聊，他刚从地铁站出来，就碰见在停单车的宋长生，两人几乎同时到的。
　　烤肉店在二楼，两人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昨晚聚餐是蔡松年抢着买了单，这顿宋长生自然是把人摁住了请的客。
　　银质的餐具整齐放着，蔡松年端了满满一桌子的肉类摆着，这种时候一般是宋长生负责烤，蔡松年也理所应当地吃着，“长生，你什么时候走啊？”
　　宋长生把沙爹牛肉翻了几个面，“再过两三天，不急着。”
　　“又是一个人去啊，”蔡松年吃了一大口生菜包肉，说的含含糊糊，“我要有空，还真想和你一块去。”
　　“牛马向往草原啊。”
　　、
　　宋长生说：“小珂也和我一块去。”柳鸣珂闹了好久，这次因为方敬之骨折，本来不打算去了，谁知道方敬之倒是催促着两人外出看看去了，他倒是不缺人照顾，于是宋长生买了两张大后天出发伊宁的票。
　　蔡松年又是羡慕地感叹了两句，接着说：“你上次给我寄的新疆干果，我爸妈吃了都说挺好，等回去了，辛苦你哪天再给我寄点，哥哥我一会给你转账。”
　　宋长生笑道：“没多少钱，你爸妈吃的习惯就行。”
　　蔡松年说：“欸，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咱平常没必要，这七七八八买特产，花费也不少呢，该给的还得给，不然我哪好意思收。”
　　宋长生说：“行。”

　　话音刚落，宋长生的电话响起来，原来是柳鸣珂打来的，他点了外卖喊宋长生一块吃，结果敲门没人应，没成想宋长生出门了。
　　蔡松年冲手机喊着“你哥跟我吃饭呢”，然后宋长生把他的脑袋按回去，解释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蔡松年咧嘴一笑：“长生，你弟弟这么大了还跟个跟屁虫一样呢，不是要高三了，你舅舅还挺开明，还允许他出去玩啊。”
　　宋长生道：“劳逸结合。”
　　蔡松年问：“那倒也是，不过你弟弟不是读的重点高中，课业应该不少吧，能有时间出去旅游？”

　　“确实……”宋长生顿了顿，“说起这个，前段时间跟人聊天，我突然在想，他这个年纪学习固然重要，但体验别的东西也是成长应该经历的。”宋长生勾了一下唇，他突然想起了楼七月那吊儿郎当的笑容，这样的人却有个看似贪玩实则很聪明成熟的弟弟，“我倒是不担心他的成绩，打算做个亲切的关心弟弟身心健康的好哥哥。”
　　“咳咳咳咳咳咳——”蔡松年让雪碧呛了好几口，迎着宋长生疑惑的视线，挤出个诧异的表情，“长生，你说啥？你要做个亲切的好哥哥？”
　　宋长生在某些方面是很一本正经的，他直接问：“嗯，怎么了？”

　　蔡松年上上下下打量着宋长生，没看出哪里有问题，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大学熟起来的这几年，他们听到过宋长生给柳鸣珂打电话，电话里都能听出来这弟弟闯祸的时候多，宋长生也经常冷着脸在电话里训斥他，但他们也知道宋长生就是面冷心热，不然也不能给柳鸣珂收拾烂摊子。
　　怎么这才几天，宋长生实行起了温柔教育？
　　蔡松年嘿嘿笑了声：“长生，我怎么觉得你旅游这段时间，人都变柔和了呢？”
　　“有吗……”宋长生垂眸吃了一块牛肉，又喝了一口酸奶，然后突然没忍住笑了声，“可能是……觉得天大地大，但多数人都囿于一寸，而人生的意义不止在提高技能，还在于体验吧。”

　　蔡松年调侃：“哟嘿，还上起价值来了，说话一套一套的……”但眼见宋长生认真轻松的神色，眨巴眨巴眼睛，也笑出声。
　　“嗐，你说得对，”蔡松年心下一动，“看样子有机会我也得多出门看看，不然思想固化，总是循规蹈矩的了。”
　　宋长生笑道：“你喜欢在人群里发光，实现自我价值，如果你像我这样跑，可能也不会觉得有意思。”
　　宋长生高中开始就四处旅行了，大学四年也一个人去过很多城市，自己攒钱，公共交通，眼界也开阔了，思想也比他们要深些，蔡松年打趣道：“长生，你说话越来越一针见血了。”
　　两人慢慢聊，慢慢吃，七点过就出来，打了个招呼，各自回家去了。

　　这两天宋长生一点没休息，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回到家他就抓紧洗漱完，坚决是不出门了，蔡松年后来还发了两回消息约他出来吃饭，都被宋长生直接拒绝。
　　他这两天基本和外界断联，还抽空直播了一场，听众还是眼熟的那一拨，有些小姑娘看到他在大眼上发的照片，都说也要去新疆玩，还有问他搭子近况的。
　　宋长生回了些有意思的，又怕他们不做计划说走就走，还叮嘱了半天，直播间其乐融融，房管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宋长生照例给他们唱了一首歌作为结束，然后在一片“晚安”的弹幕里关闭了直播间，直播刚结束，柳鸣珂就来敲房门，让他帮忙看看带的东西够不够。
　　宋长生轻轻敲了敲柳鸣珂的头，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走到对门去，进了柳鸣珂的房间：
　　房间里摆了很多手办，贴了一屋子的海报，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地上的行李箱，还有一床杂七杂八的东西。
　　宋长生刚进屋，愣住两秒就抬步要走，被柳鸣珂好说歹说才留住了。

　　“哥，你快看看我这还缺什么吗？我再去买，后天就要出发了啊！好激动好激动！”
　　宋长生深吸一口气，从行李箱里掏出一堆没用的铲子、登山杖，又把零食都拿了出来，实在没忍住给了柳鸣珂几个爆栗，“你这跟小学生去海边郊游有什么区别。”
　　分拣完，行李箱里只剩必需的衣物了，宋长生丢下一句“剩下的回去我发你”就走了，留下柳鸣珂在房间里傻乐呵，还在期待新疆之行。
　　宋长生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整理了一个备忘录发给柳鸣珂，喃喃：“终于消停了。”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宋长生吃完晚饭，盘腿坐在客厅，放着一个老电影，边吃零食边看，哈吾勒突然发消息问他在干嘛，宋长生回“在看电影”，然后哈吾勒发过来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问：“长生哥，你玩不玩游戏啊？”。
　　“我好无聊啊，我哥又没空，长生哥，咱俩玩两局嘛！”
　　宋长生回道：“我不会玩。”
　　哈吾勒咋咋呼呼：“没事的，长生哥，我带你，我技术好。”
　　吃鸡战场作为一款风靡全国的射击类手游，深受年轻人喜爱，连宋长生都听说过。
　　宋长生半信半疑，但哈吾勒盛情相邀，宋长生也不再推拒，让他等两分钟，然后用微信登录上去，纯新的账号，熟悉了下页面和操作，哈吾勒添加了他为好友。

　　两人开的山谷地图，第一把就跳的海滨小镇，这里物资丰富，发育得快，哈吾勒一落地就动作迅速地钻进了建筑里，“长生哥，你先捡物资，别离我太远。”
　　宋长生一边应着，一边往楼里去，他不晕3D，但还是不太习惯，动作比较慢，好在系统自动拾取，他还在三楼搜刮，哈吾勒就开着麦说：“长生哥快出来，咱们走。”
　　宋长生看了眼背包里的药品，果断从下跳。
　　嗯，然后补了一块绷带。

　　哈吾勒话痨个不停，“按理说这里人头应该不少，西北方有枪声，我先冲过去，长生哥你在后边慢慢来……”
　　话音未落，宋长生的耳边响起清脆的枪声。
　　砰砰砰——
　　系统：【别踩我小八】使用SCAR命中头部淘汰了【今晚的月色真美】

　　哈吾勒凑到宋长生旁边哈哈一笑：“长生哥别怕！我保你局局吃鸡！”宋长生笑着说：“厉害。”
　　哈吾勒沾沾自喜，跑在前面，宋长生跟在他后面。
　　果然这一路很顺利，哈吾勒的配置很肥，在新人局里简直是碾压的存在，几局下来，他的自信心爆棚，宋长生也算是彻底熟悉了游戏操作。
　　总在新人局里虐菜也不是多有意思，哈吾勒见宋长生操作顺畅许多，就提议说自己换大号上。
　　宋长生记得他很担心掉分的事，但哈吾勒嘿嘿一笑，说玩游戏开心就好，掉分就掉分了，拿大号带他玩才比较有意思。

　　宋长生让他稍等会，然后接了个舅妈的电话，柳梅兰这两天值班，不回家，她打电话过来是为了叮嘱宋长生明天出门前的注意事项，交代了好一会才挂了电话。
　　宋长生去厨房接了一壶热水，回到客厅泡了一杯菊花茶，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开始带小朋友了，只不过多了些娱乐项目。
　　人刚坐好，手机就收到了楼七月的消息，问他在干嘛。

　　“这兄弟俩……”，宋长生嘀咕了一句，“跟你弟弟在吃鸡。”
　　谁知下一秒，楼七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说你跟哈吾勒在做什么？”
　　宋长生听他的语气还有些诧异，心想自己应该说的是打游戏吧，然后道：“怎么了？”
　　楼七月呵笑一声：“哈吾勒说他在赶暑假作业，我说这段时间都没看见他人，原来跟你暗度陈仓呢。”

　　宋长生一愣，暗道不好，刚想解释两句，突然意识到自己怕什么，楼七月还能指责自己不成，但是又想到了刚刚的搭档——高中生哈吾勒。
　　宋长生沉默两秒，于是说：“孩子还小，你……轻点骂。”
　　闻言，电话那头的楼七月笑出了声，低低的闷闷的，带着揶揄，顺着网线爬过来，钻进耳朵。
　　宋长生的手一抖，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

　　楼七月道：“放心，我这人向来晓之以理。”
　　过了会，哈吾勒的账号显示“离线”，但两秒钟后，宋长生收到了新的好友申请，游戏id是“烟中恶鬼”。
　　宋长生：“？”
　　楼七月给他发了条短信“加个好友”。

　　宋长生：“……哦。”
　　“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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