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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还加班啊，都快十点半了，再不洗澡一会又要抹黑睡觉。”莫从像一只巨大的毛毛虫，在豆袋上蛄蛹着，抻着脖子看挂钟，抻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有手机。

　　沈奕闻言也望了望钟，低叹一声，已经连着好几天晚上没有点自由的时间了，但是莫从说的也确实没问题，他只得放下电脑和论文，刚准备转身收拾衣服去洗澡，豆袋里就传来了一句含含糊糊的“你去洗吧，衣服我一会给你送进去，我今天洗了衣服，你可能不知道放在哪了。”

　　提到衣服，莫从突然想起来今天自己有件衣服找不见了，遂又抻起脖子，看了看旁边的沈奕，啊果然在他身上，刚刚在外面事太多，又是和小朋友们唠嗑，又是ptsd发作的，再加上天黑，看的不太真切，现在看来……沈奕可能为了方便袖口折了两道，露出了一小节雪白纤细的手腕，衣服或许也太宽松，被束进了裤腰里，显得腰身异常的纤薄，好像只有小小地一圈，莫从不知为何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之前被他攥到发白的手，可能因为它们看起来都很易折吧。

　　莫从想了想，还是没开口问，据他对沈奕的了解，这人对其他人的接触都避之不及，要是让他知道穿了自己的衣服还不知道得怎么样，就当无事发生，事情可能就过去了，要是问了……啧，他摇摇头，继续窝在豆袋里做一只快乐的废物。

　　沈奕可能怕自己再不小心抽到莫从的衣服，接受了这个提议，只自己带了内衣，便转身走向了卫生间。

　　听见一旁的水声，莫从从豆袋中勉强拔足，起身找全了沈奕的睡衣睡裤，还手很欠地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诶呀是短不少呢，难怪要折那么多道。他的思路很快跑偏了，迅速将刚刚的开车阴影抛之脑后。

　　他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扬声道：“衣服我给你放架子上了！你待会自己拿一下！”

　　“谢谢了。”里面传来了沈奕平淡的声音，但是在哗啦啦的水声中，较往日少了一份冷淡。

　　淋浴房有一道毛玻璃门，里面现在水汽氤氲，莫从撇了一眼，赞美质量上乘的毛玻璃，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幸好什么都看不见，他将衣服放好，火速离开现场，所以刚刚就不该脑抽说自己给他送的。莫从回到豆袋，姿势别扭地窝在里面，恼怒地盯着自己不合时宜的小兄弟，尝试通过意念让它冷静一点。

　　听见里面水声停了，莫从更紧张了，又不能上来给它一拳，只是希望别现在站着，又不是希望它一辈子站不起来，而且要是真的给了，只会更明显吧。

　　沈奕每天洗澡的流程也很固定，不到20分钟就差不多结束了，今天可能是觉得在外面吃了饭，沾了油烟，多洗了两分钟，但时间也不长，很快，就擦着头发出来了，“你去吗？”或许是因为眼睛进了水，视线有些模糊，但总觉得那边莫从表情怪怪的，难道自己又穿错衣服了？

　　“我去！”莫从又顺地打滚式的爬起来，含胸驼背，状态畏缩地离开了客厅，直直地冲进了卫生间。

　　沈奕擦头发的手顿住了，有点茫然地目送着空着双手的莫从，咣地带上了门，“诶……你……”

　　他听见里面水声都响起来了，看了眼莫从自己收拾出来的衣服，等着待会莫从发现了就给他送过去。

　　不过……沈奕回头看了看，莫从去洗澡了，因此短时间内不会出现，所以他可以……打开电脑快乐加班。

　　那头的莫从正经历着“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终于头脑也冷静下来了，小兄弟也偃旗息鼓了，随意洗了洗，胡噜胡噜头发，准备穿上衣服出去，拉开玻璃门，一抬头，当场愣在原地——他跑太快，衣服没带。

　　莫从有点想厥过去，今天是诸事不宜吗？他有些绝望的将头抵在墙上，静静思索现在要是叫沈奕会不会有点丢人，但是转念一想，再这么丢人都不会有光着出去更丢人，刚要开口叫人——

　　“咚咚”门被敲响了，“你衣服没拿，我给你送进来？”

　　“哦哦，谢谢谢谢。”救星也不过如此，莫从长舒了一口气，期待地望着门口，结果沈奕只是很克制地伸进了一只手，在一团墨绿的睡衣间那只清瘦的手被衬得白到透明。

　　莫从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他不想再拍冰雨了，背过脸接过了衣服，声音沉闷地道了谢。

　　好在后续再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但是莫从出来后还是颇为心虚，略怂地准备去假装看看合同文件，结果还没坐到电脑前，就发现沈奕的发梢在滴水，莫从的腰杆立刻就挺起来了，“小宝，你头发又没吹？”说着便去找电吹风了。

　　沈奕还在看论文，思维没转过来，应了一声，就继续回头看起了文章，直到背后响起了呼呼的风声，结果还没反应过来，灯就“啪”的又下线了。

　　黑暗中，呼呼的风声里传来了一声轻笑，“诶呀，又到点了，快点吹完赶紧睡觉了，别加班了，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

　　温热的风掠过发丝和皮肤，非常舒服，闻言，沈奕半闭上了眼，毕竟黑暗中看电脑对视力很不友好。或许是太舒服了，或许是这几天行程太满了，沈奕没留神就这么睡过去了。

　　莫从摸了摸，差不多都干了，便将电吹风收好，准备去睡觉了，结果等他再回来，发现沈奕还坐在桌前，头埋在胸前，没有动弹。

　　他弯腰看了看，在沈奕面前挥了挥手，然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思考片刻，怎么又来一次，为什么他的睡眠质量这么好，事不过三，昨天已经抱过一次了，不好天天抱的吧，什么关系都没有呢……

　　所以“沈奕？小宝？醒醒，到床上睡。”莫从轻轻推了推窝在那里的沈奕，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么既然这样的话……

　　莫从又悄悄摸摸地伸出了自己罪恶的双手，非常轻松地就将沈奕从凳子里抄了起来，反正床到书桌不过一个转身的距离。

　　还好，沈奕睡得比他想象的沉了许多，很平稳的就被转移到了床上安置好了。莫从自己也快乐地翻身上床，在他花里胡哨的行军床上暗自兴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些，以至于他现在有些睡不着。

　　因着这份高涨的情绪，他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其实并没有睡着，身体有些不自然的僵硬，甚至呼吸的节奏都有些紊乱。

　　沈奕背对着莫从，情绪很复杂，刚刚还挺困的，但是被抱了半圈之后，好像就睡不太着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并不想让莫从知道自己还醒着，也不想暴露出自己知道了刚刚发生了什么的事实。

　　他团在那里认真思索，这是正常的吗，他的人际关系向来淡漠，硬要说现在除了研究所里的同事们，他关系走得比较近的也就是时秋了，可是如果是时秋……他思考了一下，如果时秋在自己面前睡着了，他应该什么都不会做，最多给他披张毯子防止自己良心不安，如果自己在时秋面前睡着了……自己应该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就算真睡着了，时秋也不会把他抱到床上吧。

　　沈奕想了半天，都快睡着了，还是只觉得好奇怪啊，这种处理方式好奇怪啊，意义不明，明明有很多其他的办法，却选择了一个最怪异的……

　　可是再怎么想，他还是没想出来，或许普通人家有兄弟姐妹的，就是这样相处的？只不过自己是独生子，所以没体验过？想着想着，他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周六，虽然以前他会无差别上班，但是自打莫从出现了之后，他的加班时长就得到了一定的限制，没有什么急事的话周六也会选择稍（在）微（家）休（上）息（班），所以就没定闹钟了。

　　清晨的阳光渐渐铺满地面，天色渐亮，沈奕也因着生物钟醒了过来，他的睡姿不是很稳定，所以每天早上都宛如开盲盒，也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姿势醒过来。

　　比如今天，睁开双眼后，沈奕对着面前结实的胸膛，满脸茫然，一时没太反应过来眼前的是什么，直到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往上觑了一眼。
　　……面前这片细腻的略带肌肤纹理的，好像就是肌肤，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这就是莫从的胸口。

　　他对着面前这片还规律起伏的胸口，陷入了沉思，这是自己睡姿太不规矩，翻着翻着滚过来的吗，那现在……

　　沈奕小心翼翼地向后撤，一点点把自己移到了床沿，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就像逃离了什么龙潭虎穴，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正常的活动了，他像往常一样，给自己倒了杯水，去洗漱并等它渐渐凉下来。

　　他边刷牙，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和往日没什么区别，还是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刚刚还残存的睡意现在也褪去了，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又思索了片刻，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略带些惶恐地反思，重点难道不是，自己为什么好像习惯了旁边有个人的感觉？甚至早上在他怀里醒来，都只想着别把他吵醒了，自己做贼似的退开了，难道不该觉得膈应吗……

　　他又代入了一下时秋，自己大约能把他踢下去，再去狂洗半小时的澡……

　　叼着牙刷，沈奕怀疑自己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具体是哪里……他能十分钟向别人简明介绍自己的课题，能半个小时讲解前沿进展，能两节课解释明白知识点，但是说不清楚现在自己怎么了，昨天晚上也是，今天早上也是……

　　不过他能确定肯定和莫从有关，所以今天要不还是去研究所吧，再和他呆下去不知还会有什么问题。

　　沈奕丝毫没考虑这是自己的家，只想着先离莫从远一点。而此时，还窝在床上的莫从，也慢慢醒了，惊觉自己竟然半个身子在行军床，半个身子在沈奕的床上。他想了想，决定就此起来，难得沈奕在家，可以好好做个早饭露一手。

　　思及此处，他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打开冰箱准备查看一下食物库存，很好，该有的都有，做个简简单单开放三明治啥的问题不大。

　　莫从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听见了沈奕洗漱的声音，便跟进了卫生间。

　　“早！小宝放假也起好早！”莫从激情昂奕，快活地打了招呼。

　　结果面前的沈奕还在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闻言缓缓转过身来，避免直视生活中一切异样的万恶之源，没什么精神地简单回了个“嗯。”

　　“嗯？你怎么了？不舒服？”莫从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躲避的情绪，毕竟和昨天晚上一见到自己就阳光灿烂的情况对比鲜明。

　　“没……”沈奕有些不知该怎么说自己想去加班，这样逃避的意味太明显了，他有点担心被指出来，因为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莫从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两步走到面前，微微弯腰，直视进了他的双眼，四目相对，“真的没有不舒服吗？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早饭要不吃清淡一点？”

　　沈奕很少被这样盯着，有些不知所措，想避开目光但是莫从靠得太近了，最后他只能略垂下眼，应了声“都行……谢谢了。”

　　对面很明显并不非常相信，但是没有继续逼问，退回了安全的社交距离。

　　莫从想了想，提了几个口味清淡的早饭备选项，不带压迫感地询问了沈奕的意见。

　　“你决定吧。”沈奕依旧没抬起眼，避开了莫从的视线，微微侧身，“借过。”从莫从身旁绕了出去。

　　徒留莫从一人在卫生间里沉思，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吗？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最后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在沈奕梦里自己欺负他了，怎么今天气这么大。

　　虽然一头雾水，但莫从还是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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