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交易沦陷

　　“行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你该去做个全身的检查了。”

　　袁秋桐皱了皱眉，她知道林易很抵触，但是秉着对患者负责的态度，她还是要多说几句。

　　“上次验血结果不太准确，你这次最好配合全身检查再做一遍。”

　　林易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手表，他不愿意过多暴露自己的身体，到了近乎抵触的地步。

　　年少时不太好的回忆在脑海中溯洄，林易知道讳疾忌医对自己没有好处，但他依然固执，不想躺在病床上接受其他人的检查。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雪驰回来了，又一次从后颈抽取信息素，对极优Alpha也是巨大的消耗。程雪驰的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什么血色，瞳孔一片漆黑，好像没有什么生气。

　　林易看着那幅模样，别过脸。

　　程雪驰的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袁秋桐仔细看了一遍，笑道：“林易确实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替代品了。”

　　刚抽完信息素还有些头晕，程雪驰闭着眼养神，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

　　林易悄悄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开口道：“你回去吧，让黄秘书送你回去。”

　　听到林易的声音，程雪驰睁开了眼睛，他面前的一切还有些模糊，大脑跟凝固了一样根本无法思考，后颈时不时传来蚁噬般的疼痛感，让他难受无比。

　　“好的，我先走了。”程雪驰站起身，黄秘书跟在他身后离开。

　　门关上，室内只剩下袁秋桐与林易两人面面相觑。

　　“你不走？”袁秋桐好奇问道，“你不应该把人家送回去吗？给你抽了那么多信息素，不表现得绅士一点？给点补偿？”

　　“我去做检查。”林易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袁秋桐拿到报告单时不可置信地看了好几次，无论是超声波还是血液报告，似乎都在昭告着一个本不可能却又发生的事实。

　　作为Alpha的林易居然怀孕了。

　　而此时的林易还无知无觉，靠在门口抽烟。

　　袁秋桐鼓起勇气，小声道：“虽然这听起来很离谱，但是我还是要劝你别抽烟了。”

　　“你怀孕了，胎儿已经有十六周了，吸烟对胎儿不好……”

　　林易没有说话，握着烟的手也没有抖。

　　“如果你要打胎，现在只能引产……”

　　林易的眉毛终于动了动，他将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尖狠狠捏碎，失声笑道：“袁秋桐，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袁秋桐也冷静了下来，指着报告单给他看：“你的孕激素水平异常低。”

　　袁秋桐敲了敲报告单，“如果不是这次全身检查，可能要等到三个月后才会察觉。”她抬头时目光复杂，斟酌措辞道：“胎儿很聪明，知道你不想要它。”

　　“这就是胚胎的自我保护机制，如果胎儿觉得自己不被期待，会努力降低存在感，不让你发觉。”

　　“所以你的身体没有太明显的不适，也没能在最适合打胎的时候发现……”

　　林易的表情算不上好看，似乎是被震撼住了，他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嘲笑，笑自己身为Alpha却怀孕？还是该气自己居然被一个未成形的胚胎瞒骗了这么久。

　　“真是自私的基因。”林易捂着肚子冷笑，“也不知道像我还是像他。”

　　袁秋桐继续道：“这个孩子，我劝你把它留下。”

　　林易的眼神冷厉如刀，看得袁秋桐心头一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你身体数值比起先前已经平复不少，而且你没发现，信息素暴动的情况已经减少了吗？”

　　“这当然有你按时使用程雪驰信息素的缘故。”袁秋桐将超声波报告单推到林易面前，光标在影像上跳动，那是一个已经有了形状的胎儿。

　　“你先前没有信息素，是因为体内的各种信息素在争夺腺体的主导权，遇到极优Alpha以后，他的信息素激发了你作为Alpha的好胜欲，于是你作为Alpha的信息素在压抑了这么多年后，终于得以显露。”

　　“但你的信息素依然不稳定，另一种信息素依然渴望争夺腺体，但是最近它平复了不少。”她指着激素曲线图，“从数据上看，是胎儿在调节你的内分泌系统，就像个天然的平衡器。”

　　“它安抚了你体内各种躁动的信息素。”

　　林易的眼神冷得吓人，“可它也会吞噬我，损耗我。”

　　“生育的风险当然不能避免，可是胎儿在吸取母体营养的同时，也可以替你分担走你不需要的信息素。”

　　袁秋桐顿了顿，似乎在商量措辞，她看着林易近乎淡薄的眼神，继续道：“以前人们总说生孩子就像排毒，这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胎儿蚕食母体，母体也没有放过胎儿，你作为它的容器，自然也会影响到它的生长。”

　　“你体内的胎儿知道你不想要它，所以它不断降低存在感，不让你察觉它的存在，这就是人类自私基因的表现啊。当然，母体也没有多伟大，母体也会主动把有毒物质慢慢转移，再通过脐带血排出体外，而毒素也会排给下一代。”

　　“即使孩子生出来，在哺乳过程中，婴儿也处在食物链的最顶端，出生和哺乳对于婴儿来说是个接受毒素的过程。”

　　林易淡漠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弯起嘴角嘲讽道：“袁秋桐，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安慰我吗？让我去赌吗？赌这个孩子可以让我成为真正的Alpha？”

　　“但是代价呢？是这个孩子它必然也要背负着沦为不伦不类的怪物的代价诞生吗？”

　　“这太荒谬，也太残忍了。”林易扯掉领带，露出后颈淡青色的旧痕，“所以要让这孩子成为容器？”

　　“成为帮我清除多余信息素的容器？”

　　袁秋桐的眼神并没有动摇，她彻底冷静了下来，她作为医生，只为患者提供治疗方案，而作出选择的，永远都不是她。

　　“生育本来就是赌局。”她握住林易的手腕，按在他的腹部，“你母亲拼了命也要生一个Alpha出来，你拼了命也要成为Alpha，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不一样……”林易的辩解听起来太无力，“那时我没得选，我的哥哥失败了，我的妹妹还年幼，我的母亲需要我，所以我愿意背负一切，我愿意拿自己去赌，但是这个孩子不一样……”

　　“我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决定它的人生呢？如果它和我一样，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那我宁愿它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袁秋桐指着那胎儿的图像给林易看，“生命就是这么奇妙，从一粒肉眼难见的受精卵开始。这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它已经长出四肢了，不过还没有脚趾手指，但它也在慢慢发育，很快就会长出鼻子眼睛，要是能活久一点，你说不定还能看到。”

　　“活久一点是什么意思？”林易不敢去看那胎儿的图像，怕多看一眼就要心软。

　　“意思是即使你不想把它打掉，它也可能活不到睁开眼的那一天。”袁秋桐忍不住叹息。

　　“虽然这胎儿很顽强地存活了六个月，但和母体东躲西藏也不是办法，它的存活率不高，即使活下来，也有可能携带双性基因，无法分化为完全的Alpha或Omega。”

　　“但只要你留着它，至少还有机会成全你自己，因为你也知道，只靠外部信息素的注入，并不能根治你的信息素缺失症。”

　　林易忽然笑了，笑声混着沙哑：“所以我不仅要拿自己的命赌，还要赌它能不能活下来，对吗？”

　　袁秋桐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给我三天时间想想吧。”

　　林易起身，面无表情，手指却无意识地掐入掌心，手心隐隐发疼，却比不上胸腔里某处传来的钝感，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冻结，又像有什么东西正渐渐破碎。

　　“林易！”袁秋桐想喊住他，却只能看见他离开的背影。阳光从门缝里挤进来，照亮他后颈陈年的伤痕，那是他不愿意提及的过往。

　　“别告诉程雪驰。”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至少现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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