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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3
“这个给你。”
莎兰冬天并不长,转过年春天到了,又两月夏天到了。
“这是什么?”
“芒柳汁。”傅泊声言语简短,“瓦底特产。”
“我就随口一说你竟然还记得,不过我也记得,我也给你带了。”嘴角惊喜扬起,手条件反射伸向侧边,“酱酱~”一个粉色保鲜食盒出现在面前,“冰皮糯米冻,我Omega爸爸的特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意外。”傅泊声配合地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怎么笑得这么敷衍?”季木安不大满意却也没深究,毕竟面前人正在为家里事烦恼。
“家里事情处理得怎么样?”脸庞凑近打量着一连几天不见的脸,“很麻烦?我看你状态都不太好了。”
“我状态不好吗?”摸摸下巴,傅泊声问道。
“嗯,不太好。”后三字语气加重,季木安凑得更近了一些,两双眼睛一错不错对视着,“才几天不见脸色怎么就憔悴了这么多?眼底黑眼圈也快赶上熊猫了,你晚上都不睡吗?”
一连几月两人一直腻在秘密基地里,表面上还是朋友实际早就切换成情侣模式了,捧起近在咫尺的脸季木安亲近地抚了抚,心疼道:“眉头也一直皱着…”
还有那双眼睛,晦暗中隐着颓色,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又像骤然发生了什么,一向坚强的人被压趴在地上,坚韧性子也被各种负面情绪包围了。
“是晚上想太多睡不好?要不要现在补一觉?”
“不了,我只能坐一会儿,一点钟还要走。”
听到傅泊声还要走季木安神色一变,整个人状态登时不对了,“你还要走?你下午又要请假?”可是我们才刚刚见到啊…
不是季木安不讲道理,而是从上上个星期开始,傅泊声隔三岔五就会请假,这个星期更是只来了今天半天,这频率都不像上学了,倒像是抽空来学校看看。
“事情还没解决完,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出口话语很轻松,可是以傅泊声的性子表现得越是轻松,背后就越是麻烦。
“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我帮忙?”季木安试探着,他之前不是没问过,但每次问傅泊声都只会言简意赅说是家里的事,一点小事。
一点小事?季木安才不信,一点小事哪里需要这么高频率请假?
“不用了。”傅泊声摇摇头,“家长里短的外人也插不上手。”
季木安有点不开心,不仅因为傅泊声区分了里外,更因为对方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人都有小秘密这很正常,可傅泊声的秘密总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好像有这秘密存在,他们会逐渐疏离,会分道扬镳,会相逢陌路。
或许都不用等到逐渐,他们现在、此刻、这一分、这一秒就在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季木安不想再想下去,可这段时间对方有意无意的疏离、心不在焉的态度、某些带有深意的话语却不断涌上脑海。
“怎么了,不开心?”握起季木安的手,傅泊声安抚地拍了拍,“想我的话发短信就好了。”
“我发短信你会回吗?”季木安语气不舍,一直笑着的嘴角垂了下去,好不容易见到的喜悦也消失在了那句要走中。
傅泊声怔了怔,随后挤出一抹安抚笑容,“当然会。”
是啊,当然会,只是早午晚安问候有什么不会的?只是隔着两个手机,傅泊声再也不会同自己说心里话了。
他在筑起高墙,将自己留在了墙内季木安推到了墙外,墙砌得很厚,连仅剩的交流窗也被红砖填了起来。
心脏升起一阵恐慌,恐慌之余还带着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家里的事和他们的…友谊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短短两个星期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还是季木安想多了?傅泊声只是太忙了?
那是最后一次季木安在学校里见到傅泊声,也是傅泊声最后一次来学校。
没多久学校流传起谣言来。
“哎,你听说咱们班那个贫困生的事了没?”
“贫困生?傅泊声?他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说话人拖长着尾音,将声线压低,“风俗街陪酒的事呗。”
“风俗街?陪酒?他?”一个问号语气加重一分,“不对啊,他不是Alpha吗?”
“Alpha怎么了?喜欢Alpha的老变态又不是没有,而且风俗街的客人你懂得…”说话人停顿了一会,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猥琐又刻薄道:“出手大方啊!”
听八卦的人还沉浸在震惊里,脑子思索了片刻,慢半拍地问道:“不是,我还不是不明白,他这是图什么啊?”
说八卦的人啧了一声,埋怨听的人反应迟钝,“都说了出手大方还能图什么?当然是图钱呗!我听说他家里出事了,叔叔吐血晕倒被送到了医院里,一躺十几天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所以他是为了他叔叔,不过陪酒能赚多少…”
“能赚多少…”说话的人打断面前人的话,“那还不是看个人的领悟能力,他应该感谢他父母,给了他一张那么带劲的脸蛋,要不赚快钱都没地去。”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话人又凑近了一点儿,神秘兮兮又略带恶意道:“那个地儿可不是只能陪酒!”
“可他不是还谈着个Omega吗?听说那个Omega还挺漂亮的,被小混混堵在巷子里的时候他还跑过去出头了。”
“自己都活不起了,再漂亮的Omega也顾不上了!”
传言涌进耳中,季木安第一反应是不信,不信傅泊声会去风俗街,不信他会作践自己,更不信他会将自己碾进泥里。
流言最是离谱,什么谈着的Omega,那分明是傅泊声表弟,因为小巷相救的爽约,季木安还第一次发了脾气,去风俗街?就不能是路过?
不信的同时,心底一直疑惑的症结也隐隐有了解开的迹象,傅泊声为什么若即若离?为什么每次见面眼底都藏着不舍?如果真如传言一般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表面看起来这两者的确没关系,可傅泊声那么骄傲的人,如果家里真摆着一摊烂摊子,出于自尊不想让自己知道也好,怕连累也好,他还会…和自己好吗?
脚下步子有些沉重,丢下自行车季木安当街拦了辆出租车。
晚上7:00,还不是风俗街最热闹的时候,悬挂霓虹灯半明半亮,热场音乐轻柔悠扬,走过的人或妖娆扭着身子或拥在一块暧昧接着吻。
“小傅,不是我说你,你今天是不是又没好好化妆?这张脸这么完美我拜托你不要糟蹋它好吗?”小巷里娘炮A掐了个兰花指,食指翘起戳了戳傅泊声硬邦邦的手臂,“哥要有你这颜值,早就大杀四方荣登榜一了,我知道你刚来心里还有负担,但干一行就要爱一行,化妆这种基操还是要用心的晓得伐?”
“Eli哥,我知道了。”
“你最好知道!”Eli不太信却也不能硬逼着人,只能循循善诱道:“我先去前面招呼客人了,你去化妆室好好补个妆,今天王总要来那可是个大单!他眼光高只喜欢你这种精品,不为别的就为你叔叔看不到头的医药费,你也忒把精气神铆足了!”
“我明白的,Eli哥。”
“你明白就好,那我就先进去了。”话闭娘炮A扭着臀走了,临进门前头猛地一甩,还留下了个不许偷懒的眼神。
傅泊声眼角疲惫地将人送走,从口袋摸出根烟压抑着点燃了,呼出一口烟雾,目光随着烟火明灭。
季木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陌生的傅泊声,也是第一次知道傅泊声还会抽烟,“傅泊声。”从阴影里走出来他声音带着颤抖。
“季木安?!”目光接触一瞬,傅泊声神色登时变了,掐灭烟头踩在脚下,像是想瞒住什么,可半分钟后紧绷身体松弛下来,想到什么般,又露出个迟早瞒不住的自暴自弃表情,“你怎么在这?你都看到了?”
季木安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嗯了一声。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只是有些用力地夹在指间。
“我听到了…”季木安努力措着辞,“一些传言。”
“所以你是来验证的?”傅泊声语气轻松而坦然,目光中却隐着几抹不易察觉的颓丧与绝望,自卑压在眼底被深深掩埋着,“如你所见我的确在这,一切都是真的,很失望吗?”
季木安拼命摇头,“没有。”
没有失望,只有心疼,傅泊声不该在这,更不该经历这些,他那么善良,从小就懂得见义勇为,应该有更好更平坦的人生。
“傅泊声,你跟我走吧,你不要在这儿,你不该在这儿。”
“走?”嘴角勾起,他像是听到了一句笑话,“你走吧,我走不了了。”
“为什么走不了?因为你叔叔的医药费?”想到那些传言,季木安不假思索道:“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我可以帮你,我还可以让我爸爸帮你,你叔叔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少年人到底是骄傲的,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干这个已经够难堪了,又怎么可能再接受对方的帮助?
“给我钱?你把我当成什么?朋友?乞丐?还是你们有钱人都是这么可怜人的?”
季木安心里一痛,“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怎么会认为我是在可怜你?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没有吗?可你开口就要给我钱真的好像在施舍。”
“没有。”摇摇头,季木安否认道:“我只是想帮你。”
“想帮我?谢谢。”傅泊声面带真诚地道谢随后果断拒绝道:“但是我真的不需要,好意我心领了,你人可以走了。”
“傅泊声,你别这么犟…”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真的尊重我。”打断季木安的话,傅泊声坚决道:“就请守住朋友的边界,不要再过问也不要再干涉。”
“如果是因为我在这里让你觉得有我这个朋友丢人了,我们也可以不做朋友。”为了让这糟糕的谈话快点结束,也为了狠心把对方逼走,傅泊声忍着心痛划清界限道:“其实我们原本就不在一个阶级,本来也不适合做朋友,过去那些日子就当我昏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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