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青》

　　梅六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离开林村。海四爷和梅六爷都在猜测华老的意思。其实表面看跟没说一样。“适应潮流，随时而动，顺势而为。”这些话和没说一样。
　　香港没到最后一刻，会怎样结局，谁也不知道。虽然已经确定要回归，并签署了相关文件。发表了公报、联合声明。但是英国人会不会耍什么手腕，并结果如何，还是未知的。
　　其实不然。明白人自是坚信我们的决心，和从不畏惧战争的勇气。海四爷坚信大势所趋。梅六却仍然抱着幻想。
　　但不论如何，海四爷决定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如果政府既往不咎，那自是很好。如果秋后算账，那自己这帮兄弟，包括自己的下场就堪忧了。
　　但海四知道，有立功表现，对自己肯定是有利的。当他回到老巢，聚集了几乎所有兄弟。大家觉得，可能要有大的行动了，所以都带着家伙。
　　“兄弟们”“四爷”大家头一低。“喝嗯（吸气）、哼（呼气）！”四爷深深吸了口气，又长吁。表情凝重。语气深长。“大家跟我海四数十年了，在这里我多谢诸位抬爱。”四爷一抱拳。
　　“属下等愧不敢当。”众人一同“回报”。“大家也都知道，我呢，刚从香港回来。”他语气平和。面带微笑。稍微停顿了一下，好观察大家的反应，确实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交流。
　　“哈嗯！”他谈嗽一声。“那华老，有什么指示？”有声音大着胆问。“和嗯！华老只给了这四个字。”他侧身，用手臂一指。有两人把条幅展开。
　　众人抬头观瞧，有看不见的，还再问前面的。把它高挂。“是”。两人踩着凳子，上了桌子，把“义气如山”的匾额取下。
　　然后把这条字幅挂上去。大家举目一看，墨迹刚干。显然是四爷新写的。“适应潮流”。“这是，”大家议论起来。“好了，大家肯定在说，这是什么意思？”“四爷，华老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有人指着字。哭笑不得。不明所以。
　　“放屁，掌嘴。”海四严厉斥责。有人过来，啪就是一个嘴巴子。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华老岂能糊涂。”他侧着身对着字幅，一“举天式抱拳”。
　　“我看，老太爷是不想管我们了。”有新进来的，不到二十的半大小子说。忍不住落下泪来。他用手擦着眼圈，吸溜着鼻涕。
　　悲伤的气氛传播开来。海四爷偷眼，瞄了瞄在此的所有人。“啊，大家不必悲伤。”他劝慰到，右手向下压。
　　“华老除了说了四个字，”他稍停顿，现场人都扬起头，仿佛掉根线都能听见。“还请我吃了乌梅，喝了白茶。”他把衣服往中间拢了拢。稍抬了一下下吧，一副开心的表情。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何意。阿甘说“华老以前都喝黑茶，为何？”他转了转眼珠，疑惑不解。“那我就猜不透了。”他意味深长地说。
　　“华老受茶，说了，什么吗？”他略弯腰，头向上找啵。四爷背手挺胸。“唉！”表情平和，“华老说，白茶明目。”“那之后呢？”阿甘小心缓慢地说。
　　四爷嘴唇紧闭，略外凸。“没有了。”他降低了语调。阿甘直起身，向后退去。双手叠于腹前。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摇头叹息，不解其中深意。
　　海四又观察了观察大家。“那四爷如何决定？”有人大声发问。“好，很好，终于有兄弟问了。”他提高嗓门。“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我想带大家，走光明大路的想法。”他看向众人。
　　众人也同时看向他。“嗯！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如果有人不想跟我走，阿甘，”“是”阿甘移步上前。“抬上来。”“是”现场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有的瞪大双眼，有的不知所以。有的垫脚眺望。就是没有人拔枪自卫。海四爷欣慰地笑了笑。不一会儿，有四个人抬上一个保险柜。
　　大家又开始议论。不知道四爷“柜子里卖的什么药。”“打开”“欸！”阿甘接过钥匙，四爷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他熟练地打开保险柜。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他对四个抬保险柜的属下说。“是，四爷”。东西放在桌山，大家无不惊讶。“这是我海四的一点小意思。如果有人不想跟着我，那，”他把两万往桌上一墩。
　　“每人这个数，”他又把一根金条，往桌上一拍“再加这个，算我孝敬你们父母长辈的。我觉不为难，但有一条，”他握拳一指指天。
　　“出了这个门，就与我无干了，将来是生是死全靠自己。”他语气严肃坚定惋惜。
　　过了一会儿，还真有一个上台，把东西抄起来。四名保镖刚要拦，被四爷阻止了。那人拿起东西，满脸不屑地走了。“四爷这，”有一人说。“算啦，这种人，走就走吧！”阿甘看向海四爷，一副震惊的表情，他使了使眼色，用眼角吊了吊，那人离去的方向。
　　海四爷回以眼色语言。大家都不解地看着他们。心说他俩发啥密电码呢。
　　“原来四爷早就知道。”阿甘长出了口气。他心说。其实海四早就知道，那是梅六爷的眼线。他也培养不出什么玩意，哼！四爷心说，一脸不屑。“还有人和他一起吗？”海四爷意味深长地问。
　　大家都不说话。海四看了看在场的众人。“你们不好说，那我海老四说，肯定有兄弟背着人命，认为不太可能活命，是吧！”海四看向其中一些人。他们低下头。
　　“ 那我呢，大家别忘了，我是头目，你们枪毙我跑的了吗？”这些人紧闭的嘴略微松了一些。有胆大的把头微抬，用余光看向四爷。
　　“有机会让你们立功。我肯定先给你们，以求的活命的机会。”海四慷慨陈词。“四爷，我们误会您了。”其中有几个忍不住哭了。他们以为海四爷，要拿他们换，活命的机会。
　　“当然啦！如果必死，那也像条汉子吧！我会照顾，你们的家小！但！绝不是自首入狱。那死的不光彩！”海四指天大吼。
　　“那四爷要我们如何？”有的已经拔出了枪。台上四名保镖，以为他们要对四爷不利。“大家都冷静，听四爷把话说完。”阿甘走上前，挡在海四前面。“阿甘，退下。”海四斥责到。“是。”“他们哪里是要杀我，他们是要自尽。”
　　他用手拦了一下那四名“护卫”。他们把枪别上。“你们也不要误会。”他双手下压。“老坎都把枪收起来，兄弟们，都收起来。”他劝解大家。“可能有些兄弟，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海四，非要效法那宋江。”他义正言辞。
　　“不是我怕死，是我想让你们，乃至您们的子孙，光明正大的活着，那我海四死不足惜。如果，”他眼睛暴突，有人觉得我海四，不顾道义，不讲情谊，那你们就开枪吧。”
　　海四袒露胸膛。“四爷。”阿甘上前阻拦。“四爷！”众人集体下跪。“我等愿誓死追随。”大家抱拳拱手，单膝点地。“好。我海四向关老爷盟誓，不论今后我们下场如何，你们的家小我都会照顾，如果我也死了。阿甘。”
　　“四爷。”“由你来执行我的遗嘱。你回华老那里去吧。”“四爷。”“我都知道了。”其实四爷是才知道，就是那一句，“华老以前都喝黑茶。”出卖了阿甘，因为华老严禁身边人“多嘴”。四爷语重心长。“保重。”阿甘说。他拖住海四爷抱起的拳。头一扭，把将要流下的眼泪吸了回去。这两个字虽短，但在四爷心中，重达千金，它有一种今生若再见，恐怕不大可能的决绝。
　　他一按四爷的肩头。转身走了。其实四爷都知道，华老对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连他和梅六去见华老，华老也知道。只是不知道“内奸”是谁，没想到是他最贴心的，身边最信任的人。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即使彼此知晓，也要完成自己的戏份。这才对的起自己的角色。而那些不聪明的，才会戳破。
　　完成自己角色的使命，尽管有时候已经知道了结局。海四用了“辕门立木”之法。即收拢了人心。又踢出了“奸细”。
　　他对人性是洞明的，他知道，情感之法收拢的永远只有“赤子之心”。对那些跟着糊口的兄弟，那就是“胡扯”。“只有绑在一条绳子上才好使。”
　　他也知道刘子童很快就会打电话给他。因为这里所发生的事，想必他也知道。而刘子童也未必不知道，他的卧底海四爷也知道。但他赌，赌海四爷，会陪他把戏唱完。因为他坚信海四爷是可以拉拢的。
　　大家站起身拔出枪，就要走。“干什么？”海四爷大吼一声。“众人止步。”“四爷您不是带我们去和，去和，”那人没好意思说出，梅六。
　　海四爷“回来，都给我回来。那个刘什么？”四爷有些含糊。搔了搔脑袋。“回四爷，刘鑫宇。”“对，你去外面盯着点。”“欸！”海四爷把“他”支走了。
　　“诸位，听我海四，把话说完，”他把众人招呼回来。大家你看我，我瞧你。满脸疑云。心说四爷今儿是怎么了。那么不干脆。
　　“大家稍安，稍安。”他轻松地笑了。双臂下拂。大家一看四爷轻松了，大家也轻松了许多。“以后不是，打打杀杀的时代了。嗯！要用这里。”他点了点太阳穴上面，一指的地方。“我们提供我们，能提供的情报，就可以了，打打杀杀，不是我们的权利。嗯！”他语气严厉，面带祥和。
　　有忠心者，在大家散去后。留下来。“四爷，您把实话都说了，不怕这帮小子，喝醉了抖出去。”“四爷一听，抖出去，有什么不好吗？嗯！”他摸了那人的脸蛋一下。表现出长辈对晚辈的爱抚。
　　那人摸了摸脸，心说四爷，今天是吃了什么了，一会儿慷慨激昂，好像明天就要英勇就义。一会儿又“欸呦！”他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激灵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他知道四爷，自有四爷的打算。其实他猜的不错。海四爷是想让这帮小子，宣扬宣扬，好让大众也知道，他海四的立场。
　　这么“有点机密”的事，按说是属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他海四却要大肆宣扬。他是想更减轻刘子童的疑虑。
　　与此同时，梅六必然会有所行动。所谓动则出漏洞。他不怕梅六不动。也不怕梅六找他麻烦，因为越找他麻烦，越证明他海四是“正当生意人”的身份，是无疑的。
　　同时。他也不时向，那帮不太坚定的人，透露，他们未必会秋后算账。也许既往不咎。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们进去，我陪着，你们掉脑袋，我也陪着。你们的家小还有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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