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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机潜入勘曼陀6
幽暗的牢房里烛火零星。
竹子睁开眼时脑袋依旧昏沉沉的。眼前是一片青石砖地,严丝合缝,不生青苔。抬头环顾四周,他只看见正前方有一把太师椅,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更远处是一扇小铁门,门中央有个小孔,仿佛若有光。他想看看左右,却发现脖子难以动弹,又僵又硬,感觉像是落枕。
清醒了片刻,竹子突然发现自己不在江渺的牢房里。这间牢房宽敞了许多,而且……江渺呢?还有,他怎么是站着的?
心念微动,像唤醒沉睡的四肢,却未料手足不能动弹。好容易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被人用碗口粗细的铁链子锁在了墙上。两手两脚各一条,深深嵌入砖石中,咬定不松。
完蛋了。被发现了。这下定然有去无回。
他运转灵流,试图召来灵气,凝气成刃,砍断铁链,却发现这牢房里似乎没有灵气。
“落尘!”他大嚷一声。
全无应答。落尘去哪了?
他无计可施,只好拼尽全力尝试挣脱铁链。叮叮当当声中,对面的小铁门开了。
刹那间的光亮令竹子眯起了眼睛。透过睫帘,隐约能看见一个高挑的人影,正缓缓向他走来。
“你的落尘很安全。还有,你是挣不开这铁链的。”
那是个青年,面戴玄铁面具,声音低沉。他坐在太师椅上,身后紧随的侍卫将一摞案宗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他穿着一袭黑袍,边角绣着金丝,不过不是曼陀罗花,而是烈烈火焰纹。
青年摆了摆手示意侍卫出去。
门关上了,牢房里又昏暗了下来。
“你、你是谁?”竹子的声音略带一丝颤抖。
“呵,潜伏在我宗当间谍,还问我是谁。我倒想问问你是谁呢。”
青年一手从桌子上取了一叠案宗,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纸页,沙沙作响。
“你所学是密临派功夫,但后来又加上了别派功夫。我猜的不错的话,密临派有人在翠院吧。”
竹子一惊,却不知该回答什么。
青年丝毫没有让他答话的意思。
“你翻看的东西,很有意思。不光看我宗地图阵法,还看四大家族的记载。所以四大家族中,你究竟出于哪族?”
竹子呼吸一滞。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两日所看的案宗的?
“你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吧。”青年微微一笑,解释道:“首先,你不会以为机密之地一点守卫都没有吧。”
的确,竹子当时曾起疑,不过看在这里屋舍简陋,未设守卫不算太突兀。
“还有,别忘了它。”
竹子腹中有什么有腿的东西缓缓爬过,穿梭在胃肠膏肓间。是那蛊虫。
竹子浑身一紧,恐惧在心中一个炸雷般爆炸开来,迸溅在全身各处。蛊虫若是作起祟来,轻则疼痛难耐,重则血肉吸干而亡。
一刀了结都算痛快的。
“这东西,挺好用。”青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肥大的蛊虫,薄翅簌簌作响,看样子很是兴奋。
母蛊一声令下,体内的子蛊又爬行起来。
“现在,能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竹子喉结攒动,咽了口唾沫,嗓子发干。
“我……”
蛊虫慢条斯理的爬动令他遍体生凉。
然而青年笑笑,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道:“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什么?”
见竹子不答,他也不追问,接着说:“不说也罢,名字嘛,本来就代表不了什么。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用江渺了,省得你长这么大添乱子。不过,你挺有意思,多苟活几年也无可厚非。十六年里,你见识也长了不少吧,说来听听。”他语音悠闲,好像跟竹子唠嗑似的。
“你……你是……秦世炎!”
秦世炎不置可否,悠闲得简直可以捞把瓜子来磕。
“挺聪明呀。刚才猜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杀我和娘!”
铁链震颤,哗啦啦直响。
“原来你不知道啊。好吧,你想听啥,只管问,我手下没有冤死鬼。”
“至于我为什么要派人杀你嘛……我本不想杀你。只不过……你知道你是大楚八皇子吧。你的母亲是谁,可想而知。”
秦世竹呼吸不均,静静听着,心里冒出个不祥的念头。
“凌飞”,灵妃!
“灵贵妃。她私逃出皇城,躲在安溪荒村,数月后生下你。但我为的不是你,你一文不值。灵妃出城时,盗用玉玺印于文书通碟之上。然后,玉玺就凭空消失了。”
他顿了顿,接续道:“新皇登基,须有传国玉玺。没了玉玺,极易引发诽闻,难以服众。”
“所以你疑心传国玉玺在我母亲身上。怎么可能!她要这玉玺有何用!”
“未尝无用,只是时机未到罢了。所以我想找她问问玉玺的下落。你看,我没抓到你,也未作深究呀。”
“但你当时作为太子,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查此事,为何要找乌衣社的人秘密追杀?”
青年呵呵一笑。“你倒是真聪明,只可惜这聪慧过人的脑袋呆不了多久了。好吧,好人做到底,我来告诉你。”
“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竹子脑子里被适才的信息震得一团浆糊,这下一听此话,纷乱的思绪纠缠得更加凌乱了。他努力回忆着在翠院侦查系阅览的案件。
“十五年前,轰动大楚的一件事是六皇子兵变。”他缓缓抬起僵硬的脖子,直视正前方慢条斯理的面具青年。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六皇子声称太子谋反,围攻东宫,号称铲除贼党,稳固清平河山。兵变失败,六皇子败北,从此在世人眼中消失。”竹子回忆道。“有人说他在战斗中重伤不治身亡,有人说他兵变失败自杀,还有人说他出家为僧,归隐山林。但是我觉得,都不是。他没死,他在韬光养晦。”
说道此处,面具青年哈哈大笑起来。他扶着太师椅站起身,缓缓走向竹子。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挑起竹子的下巴,逼他与玄铁面具后黑的发亮的眸子对视。
“推理得挺不错嘛。接着说啊。”
竹子感觉这个姿势既别扭又不舒服,别开头去挣脱了他的手指。然而青年手指加力,把他的脸掰了过来,死死定在哪里。
“别跑啊,”他轻声道,“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竹子不禁一阵恶心。
“你不说,那我接着说。六皇子逃到了南兽域,来到了毒族谢族领地。他本就天资聪颖,见谢族人运转灵流控毒,便学会了,甚至比土生土长的谢族人还厉害。于是,他颇得谢族族长青睐,得到了族中大长老职位。就是这样,毒族与他先前建立的炎燚宗扯上了关系,开始合作。六皇子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想东山再起,他想统一四分五裂的大楚。但是他察觉到了,凭他的兵力,硬打是打不下来的。”
“所以他要先夺取储君之位,拥有皇城的兵力,再逐个击破。”
“对了。为了打掉前太子殿下,他可费了不少心思。比如说,放出兽域魔都的风声,让皇城派遣小凉王秦世鑫前来收服异族。比如说,让他带个妖人回皇城,关在穷恶天牢里。比如说……”
“暗自放走妖人,诬陷太子!”
“啊,你对此事很了解啊。恭喜,你又对了。”
“然后你施苦肉计,假装救驾,身负重伤。等等!小凉王之死也是你一手主导!你知道他身有内伤,又素喜玩闹,所以派人暗藏柔剑香花粉于铁锤内,在无形中置他于死地!”
面具青年松开了手。竹子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被他捏青了。
“一半对一半不对。小凉王之死你说的不假,秦世鑫要是不死,就凭他的赫赫战功,三皇子成为储君似乎像是抢了他的位置。不过,救驾的那个,可不是我。这也是关键所在,仔细听着。”他似乎爱极了揭自己老底。
“救驾的那个是秦世炎,不是我。”
竹子不解。
“你不就是秦世炎吗?”
面具青年摇摇头,笑道:“你错了。忘告诉你了,我不是秦世炎,我是秦世璟。六皇子秦世璟。”
竹子倒吸一口凉气。
“那你为什么要把炎燚宗起名‘炎燚’?”
秦世璟“切”了一声,说道:“我爱怎么起名就怎么起。我都说了,名字,代号一个,代表不了什么。我的好三哥向来视父皇安危为己任,那天皇上召他入宫谈话,我算准时机,放入妖人。我知道他会拼死相护,于是令那毒族妖人不要杀他,只让他重伤,再在他体内植入子蛊虫卵。”
竹子道:“一箭双雕。这样不仅能让他成功得到储君之位,还能让他听命于你。”
秦世璟点头。
“玉玺丢了,秦世炎继位不免不能服众,但那时他体内虫卵尚未孵化,不可控制他的身体。而他不拘小节,甚至未发现玉玺不在保护结界内。那我只好勉为其难,暗自追查了。”他摊了摊手,语气颇为无奈。
“你想统一大楚,须先扩充兵力,然而皇城的军队加上炎燚宗并毒族的兵力,都无法收复所有小国,所以你想增加人才和傀儡军。要做到此,不可避免的就是吞并翠院和乌衣社。”
秦世璟哈哈笑道:“不愧是我的弟弟!聪明才智与我如出一辙!还想问什么?”
竹子问道:“你为什么屠杀简乡人民!”
“啊!我忘了,你也在里边。我吩咐梁昊收集玉器,因为传闻那玉玺善于变化。梁老儿的宝贝儿子说的话有些讨厌,所以我想收货时一并把他俩的命也收了。可没想到,梁家二狗跑得还挺快。”
“但是其他人是无辜的啊!”
“懂什么叫‘连坐’吗?再说了,他们意识到炎燚宗的存在怎么办?”
他在牢房中踱了几步,转头面向竹子。“说来也奇怪,你怎么没死呢?围府的炎燚兵,富郎中,最后还有乌衣社月蟾部。”
“富郎中?!”
“对,富郎中。他为了杀你,可费了不少劲呢。可惜了,他是最会装好人的。唉!早知道就提醒他自己跑了,杀你跟不杀你没啥区别。”
他忽地一拍脑袋:“我知道为什么月蟾部那些人见了你不下杀手了。江渺的‘手下留情’刺青还是很有分量的。”
竹子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他不知道仙灵谷的事,不然照他说的那样,乌衣社里也有他的人,氙就要遭殃了。
他似乎说够了,狞笑一声,指尖毒气凝成一柄利刃,手臂伸直,匕首尖抵住竹子的喉咙。
“说的够多了,现在,该你死了。”
竹子眼瞳骤缩,尖叫声堵在嗓子眼儿,浑身好似要炸裂一般。
电光火石间,利刃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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