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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风光无限好,连路边的花儿也可爱。
顾晚之畅意,任皇帝再怎么生气,将人杀了又杀,也与他无干系,只要他将皇帝哄开心,又能安安稳稳苟且一日。
帝心难测,可再难测只要帝王喜欢,别说迁怒,就是惹恼了也不用怕。
那些要杀要剐的,喜欢的不深罢了。
顾晚之从炉中取出药膏,递到鼻尖轻嗅,苦。
近来皇帝寝食难安,他将几味安神的药碾碎熬膏,现下瞧着橘皮倒是放多了,他又重新做一遍,将膏倒在模具中滚成药丸,装在盒子里。
他把东西交给陆詹记录在册过了明路,让陆詹递给高简。
这晚,皇帝瞧着虚空,手指捏着那丸青紫色的丹药,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晚之坐在长椅另一侧,偷觑他。
皇帝把药丢进盒子里,合衣睡下,顾晚之躺在床侧。
那日皇帝震怒,禁卫军与锦衣卫倾巢出动。
顾晚之后来收到老侯爷的信,说叫他仔细伴驾,也暗暗说了皇帝没让人漏出一丝风声,只将几位大臣抓进宫里关起来。
官阶从一品尚书到九品小员,从国公爵位到宫内太监,足足拿了一百多人。
可没人知道皇帝为何生气,一时人人噤若寒蝉。
那日皇帝召见的老臣,顾晚之没仔细留心,也不知道是谁,从旁打听也没人和他说。
他究竟与皇帝说了什么,能叫“好”脾气的皇帝不圣明,拿人都没个由头?
顾晚之侧着身,皇帝下嘴重些就哼一声求饶,缩着肩膀贴上皇帝落汗的胸膛,热得脸颊绯红。
皇帝瞧着他,从温顺多情的眉瞧到饱满丰润的唇。
“陛下。”湿漉漉的脸颊贴着凉滑的被,顾晚之感受这位动情的帝王含住他的后颈,撕咬他。
恍惚生出皇帝要吃了他的错觉,他腿上用了些力气,皇帝身子一僵一震,下巴蹭着那段湿红的地方,慢慢放开了他。
顾晚之喘口气,下床拿帕子把皇帝擦干净,又把自己洗了一遍,才躺在床侧睡觉。
正在迷糊间,皇帝掀了被子,擒住他双腕,在昏暗中脸颊贴着脸颊。
他惊惧,胸膛下陷深吸气。
皇帝没头没脑说一句:“你怕我吗?”
“陛下隆恩威仪,无人敢不敬,臣自然也是敬爱陛下的。”他说好话,期盼皇帝放过他。
皇帝问:“你怕我吗?”
顾晚之道:“陛下……”
皇帝问:“你怕我吗?”
顾晚之垂下眼睫遮住本就因光亮不明而瞧不清的眼神,攀护皇帝的肩膀,吻住皇帝的侧脸,低喃私语道:“陛下是天子,掌天下人生死。子安不怕,因为陛下是明君。”
他给皇帝戴了高帽,让这位强锁臣子在身边的帝王沉默了。
皇帝的手背触摸顾晚之轻微发颤的下颌,摩挲着。
这不是他要的答案,但够了,至少顾晚之还愿意奉承他,没有咒骂他。
从前顾家与三皇子走得近,那人也有争位夺嫡的心,如今是他赢了,把顾晚之抱在身边,就够了。
“我还年轻,是吗?”
“是,陛下还年轻。”
顾晚之扶着愣神的皇帝躺下,轻轻靠在皇帝的肩膀上,道:“是有人说陛下老吗?”
皇帝默了几许才开口:“不是,是有大臣开始接触藩王,愿意做他们的助力,宁王的最多。”
是宁王,不是阮儿。
皇帝没有子嗣的后果凸显出来了,他虽然只有二十三岁,还年轻,还能掌权好多年,但是朝臣已经想着下一个主子了。
这事儿牵涉太广,他拿了几个人入宫关着,可那些皇亲国戚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没有孩子,迟早要从宗室中挑一个孩子出来。
这些孩子的父亲祖父曾祖父在某一代帝位争夺中败下阵,可对皇权的向往不会灭,现在皇帝给了他们机会。
皇帝不会杀他们,但皇帝怕人心,若多王生乱,他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顾晚之抬指按在皇帝的额角,掌控好力道揉按,道:“陛下不若试着接触几个女子,先把人安排在身边伺候,等熟悉了再说些话。”
他瞧着皇帝的神色,斟酌开口:“女孩儿们善解人意,陛下接触着没准儿……啊!”
皇帝出手,一手握住他的脖颈,一手环住他的后背,将他压在床上,带到怀中。
顾晚之甩甩发懵的脑袋,住嘴不敢说了。
皇帝却道:“继续说。”让我瞧瞧你是有多喜欢女孩们。
顾晚之摇头,低声道:“陛下,臣头晕。”
皇帝泄气,躺下睡觉。
生活远没有话本子精彩,永济府换了一批官员,宁王回京了。
秋日,皇帝也准备回京,他瞧着窗外密云翻滚,想着宫中关着的那些人也该放出来了。
给个教训算作敲打,以后若再犯他决不会轻饶。
还有就是年春的时候他在宫里养了几个很有想法的人,那些人要什么他给什么,如今几月未见,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那里得到惊喜。
宽厚的帝王皱着眉,他有些后悔听从顾晚之的建议,去搞什么劳什子革新。
酉时,顾晚之和皇帝坐在一起吃饭,吃到了玫瑰青梅糕,酸得龇着牙眨眼。
那对眼睫颤啊颤,像是颤在了皇帝的心上,扫得皇帝心口熨帖,什么有的没的就都忘了,倒杯茶递过去。
顾晚之眯着眼缓酸劲儿,双肩哆嗦一下。
皇帝道:“配着茶吃。”
皇帝是个很好的饭侣,拥有很多厨子的他,不仅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美食,还能提出各种建议。
顾晚之一口茶一口糕,品出了酸中带苦的味道,酸比苦浓烈,滑腻腻的糕在茶水中游走于齿列,一种不让人讨厌的味道。
顾晚之瞧皇帝心情不错,道:“顾家有一处庄子距离春山不远,臣的侄儿顾柄孝来看臣,明日臣可能不能来陪陛下用膳和午睡了。”
皇帝摆出大度的姿态,夹一片藕放进顾晚之的碗中,允了。
顾晚之有种自己已经被卖入帝王家的错觉,他抓住袖子一点一点收紧于掌心,想要最后再反抗挣扎几个回合。
可是皇帝已经从宫人手中接过帕子擦手,还把帕子递给他。
顾晚之:“……”
若是个平常人,乃至于就算是个王爷这样做。
顾晚之也会呸一嘴,骂什么臭男人用过的帕子还要给我?
可那人的身份是皇帝,这样做就显得亲密且宠爱,还有点子皇帝在为他考虑的意思在里面。
顾晚之刚刚预备生起的抵抗都去见了鬼,把手擦干净同皇帝一同在园子里散步。
园中荡秋千架被换成了更大一号的,两个成年男人坐上去也不拥挤。
架子旁种了常春花,金黄的花瓣舒展成盘,忠心地跟随衣摆晃动。
难得闲散静谧的时光,在湖面吹来的一层又一层凉风中过去了。
秋日的阴天是个讨好别人的天气,它不热,也不冷,可是它很讨厌。
它将浓烈的颜色减轻,将金光闪闪或雨滴飞溅的湖面变得毫无生机。
这是个很有心机的天气,悄无声息地包裹,慢慢小口吞噬属于自己的食物。
天晴天阴下雨下雪,皇帝给顾晚之的,就是天阴。
薄斗篷披在身上,顾晚之系好带子把帽子带上,帽边儿太宽遮住额头和眼睛,白色的滚边围着那双丰润水红的唇,柔软的舌尖在说话间若隐若现。
皇帝低着头,一只手拉住顾晚之那边的绳子,身子侧倾,将无知无觉的人半抱在怀中,熟悉的药香和熏香钻入鼻中。
顾晚之在太医院待着,又日日和皇帝在一起,药味儿和龙涎香就混在了身上,并不难闻。
顾晚之说着话,觉得帽子碍事儿。
皇帝坐起来,看他掀起帽子,明亮的视线对上来,满是笑意。
皇帝心中刺了一下。
顾晚之道:“柄孝只比臣小了两岁,不过他壮得跟头牛一样,把臣的压岁钱全拿走了!焕宇也不是好人,他早早把压岁钱花掉,再蹭我们的!……”
皇帝闭目,在秋雨落下之前和顾晚之回房睡觉。
几月过去,宁王都要回京了,顾柄孝还没忘要跟着三叔挣前程的想法,永济府不行还有别处,就是带他去北国教化那些北国民众他也愿意。
他不是蘑菇,更不是文曲星,他不想发霉也读不来书。
得到皇帝的允许,他在春山见到了自己小叔。
小叔好啊,小叔和他打过架,他和小叔感情最好。
秋雨冰凉,一道闪电撕裂天空趴在巨大的天幕上,将昏暗的人间照得刺眼。
顾晚之把顾柄孝拉到自己院子,和陆詹交代一声进了屋。
顾柄孝没拿伞,骑马而来还摔了一跤,现在浑身又湿又脏,真叫人想将他丢出去。
“在庄子里待得好好的,非得来找我做什么?”顾晚之抱怨着,请春山行宫的宫人提来热水,把顾柄孝按进浴桶。
他转身在柜子里找衣服。
顾柄孝比他壮,一拳能把他打死的那种壮,两件宽松的衣裳撑在身上一点儒雅气度也无,壮实的胳膊差点把中衣袖子撑裂开。
幸好外袍宽大。
他这次出门带的常服不多,宽松的更少,一件好料子就这么废了,他剜一眼顾柄孝,踹一脚。
顾柄孝坐在床上,挥胳膊踢腿,还想把衣服撑得更大。
顾晚之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砸在顾柄孝手里。
“明知要下雨还非来,你是没有脑子吗?”顾晚之生气。
可看着侄儿乖乖巧巧捧着姜汤,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他又不免关心道:“从马上摔下来,可摔到了何处?”
顾柄孝没什么弯弯肠子,双眼冒光地看着顾晚之,问:“小叔,陛下是不是看上你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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