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恋人

　　沈斯翼：【新年快乐】
　　沈斯翼：【你没发现自己少了个东西吗？】

　　【少了什么？】蒋离还是忍不住回了消息。
　　她担心是“少了一个男朋友、 少了一颗爱你的心”之类的土味情话，却又不得不承认，内心隐秘之处其实有些期待。

　　但沈斯翼回得很正经：【我拿走了那瓶北方的空气，就当陪玩的报酬了】

　　蒋离在对话框里打打删删，该说些什么好呢？她有些犹豫。

　　过零点的那一秒开始，窗外的烟花燃放迎来了一个小高潮，砰砰砰地炸个不停。蒋离加快的心跳也混在了烟花声中，连她自己都悄然不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3、50秒，也许是3、5分钟，反正总之是在她想好应该回什么之前，沈斯翼直接打来了电话。

　　电话接通，呼吸流转，但两人都没主动开口。

　　居然还是蒋离先不想僵持来，主动问：“什么意思？打电话来为什么不说话？”

　　沈斯翼：“我们俩有没有话说不是看你想不想吗？”

　　蒋离不满，却只能干巴巴挤出一句：“胡说。”
　　因为他说的确实已经80%接近事实，但蒋离还想辩驳的剩下20%是难以捉摸的对方的内心。

　　沈斯翼不和她争，敏锐察觉到了蒋离背景音里的烟花爆竹声：“南市今年能放烟花吗？”

　　她犹豫了两秒，决定实话实说：“我来江城了。”

　　电话那头，沈斯翼的呼吸明显加重了一瞬：“我有机会见你一面吗？”

　　蒋离微微张唇，还在措辞，沈斯翼径直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当然不是。”蒋离下意识反驳，“只是...来江城是有点家事，明天有安排，没发出来。”事到如今，即使两人没有未来，她还是不想被误会。

　　“那后天？”沈斯翼趁热打铁问。他觉得真的是天意，才会在每一次关系卡顿的关键节点，都有天降转折的契机。

　　“...好。”蒋离答应。
　　挂掉电话后，点开订票软件，在退票和改签之间选择了默默退掉了回南市的高铁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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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中午，赵盼芝和新婚丈夫程啸坤要在江城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宴请亲朋好友。

　　两人年纪都不小了，赵盼芝原是不想折腾这些，但丈夫言之凿凿：“这和年龄没关系，关键是要让身边人知道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拗不过对方想要‘昭告天下’的愿望，两人还是在酒店摆了9桌，只临时邀请了些走得近的亲朋好友，寓意长长久久。

　　刚订下江城的酒席，他又迫不及待开始筹备南市那边的‘回门宴’。

　　“那边两三桌就差不多了。”赵盼芝嘱咐。

　　“知道了。”程啸坤一边回答，一边发微信给助理:【最大的宴会厅里面有多少桌】。
　　发完又抬头看了眼赵盼芝，阳光下的发丝晕着金闪闪的光。他的神情也不自觉柔和下来，又给助理发了两条消息。

　　【不用问了】
　　【再打听下她父母那边的情况】

　　-

　　赵盼芝的新婚丈夫程啸坤待蒋离很周全，两人实际上也才刚接触四五天，蒋离对他说不上喜欢或讨厌，但直觉他是个好人，于是管他叫“程叔叔”。

　　在江城办酒席当天，蒋离起了个大早去给赵盼芝帮忙，看着一袭暗红色旗袍的妈妈，又扭头看见了穿着配套衣服的情侣服的程叔，蒋离憋了半天，居然莽撞地憋出了一句：“爸。”

　　赵盼芝都笑了：“想什么呢？没有让你改口的意思，你怎样叫得顺口就怎么来。”

　　程啸坤爽朗地掏出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笑道：“从前我没有孩子，现在有了。”

　　蒋离有些别扭：“我现在应该是发红包的年纪了。”言下之意是不该拿这个红包。

　　一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和蔼中年女人忽然从门外进来，拿过红包塞到了蒋离手里：“你刚刚叫他那一声，够他这个差点进养老院的老光棍乐大半年了。”

　　“请问您是......？”蒋离礼貌地询问，有些迟疑。她能猜到是程叔那边的亲戚，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位。

　　女人：“不用称呼您，咱俩算平辈。”

　　“平辈？”蒋离还在发懵，她求助的眼神飘向站在一旁的赵盼芝。

　　赵盼芝笑说：“你程叔虽然年纪不算大，但是辈份可不小呢。”

　　程啸坤是父母的老来得子，作为家中幼子，年龄甚至比侄子——即长兄的儿子还略小些。眼前的女人符芸和程啸坤、程啸坤的侄子程苍从小一起玩，后来和程苍成了夫妻。

　　他们小圈子里有一则笑谈，说程啸坤管符芸叫了二十多年的姐，一朝风水轮流转，符芸该管程啸坤叫叔叔了。不过苍天可鉴，程啸坤这辈子没听符芸这么叫过一次。

　　“别管她，她狭促你呢。”程啸坤给蒋离解围，“你叫她符姨就好了。”

　　“呸呸呸，什么符姨，这也把我叫得太老了。”符芸说，“咱们就按规矩办事，叫我姐姐就好了，我爱听。”

　　程啸坤终于忍无可忍：“符芸你要不要脸啊，让盼芝叫你姐，小离也叫你姐？”

　　“各论各的，你管得着吗？”符芸把嘴一撇。

　　“符…”两个不同的称呼在蒋离嘴里来回打转，直到收到了来自赵盼芝的口型信号，从善如流，“姐姐好！”

　　“诶！”符芸欢欢喜喜地答应，“小丫头嘴甜的很，随你妈。”当下从小挎包中掏出了一个准备多时的红包，硬塞给了蒋离，然后风风火火地拉着赵盼芝出去看酒店宴席陈设了。

　　蒋离不远不近地跟着赵盼芝和符芸，却不知自己的身影落入了另一个人眼里。

　　-

　　程植最近进了部大制作剧组演男一，之所以赶了半个月的进度也要请假回老家江城，不是因为‘有事没事回家过年’，而是因为他小爷爷光棍多年的要结婚了。

　　听上去有些荒谬的请假理由并不是程植撒谎，也不是一段凄美的黄昏恋，他小爷爷程啸坤其实也才四十多，成长过程中更像扮演着他小叔的角色。

　　在程植一意孤行从无名小卒成长为大明星的路上，可以说最挺他的家人就是程啸坤。而如今，大明星程植带着黑帽、黑口罩，斜靠在酒店大堂的柱子上，鬼鬼祟祟给发小兼合伙人沈斯翼发消息。

　　程植：【瑞天酒店定位】
　　程植：【速来，有惊喜】

　　收到消息的沈斯翼此时正胡子拉碴斜靠在沙发上打游戏，回了他个：【？】

　　和蒋离情正浓时，沈斯翼曾经和父母得意洋洋说过今年可能不回家过年。沈斯翼明明记得自己加了「可能」二字，但是父母也没给回旋的余地，等他从Y省负气离开，又回京城处理点事情，再在大年二十九推开自家门的时候，却不幸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保姆王妈正背着行李包往外走，看见沈斯翼站在门口，惊讶道：“你没和沈先生太太出国跨年？”

　　所以这个年相当于是沈斯翼一个人孤独过完，不是没有收到程植小叔叔的酒席邀请，但他向来不爱凑这些热闹。

　　沈斯翼：【在酒席呆得无聊了，想把我也诓来？】

　　程植回得很简洁：【信我速来】

　　程植偶尔会和沈斯翼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但由于沈斯翼防备心强，往往程植都需要花长篇大论说服他。
　　所以当下只发了区区几个字的程植就很反常。

　　本着字越少事情越大的想法，沈斯翼半信半疑放下了游戏机，往瑞天酒店去。

　　-

　　程植现在在拍的是一部警匪正剧，他饰演一名亦正亦邪的卧底警察，戏里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暗中观察。

　　演了两个月，大概是被角色腌入味了，他现在坐在婚礼宴席上，居然还在干着暗中观察的事情，也终于搞清楚了原来蒋离就是小爷爷程啸坤新婚妻子的女儿。

　　那她岂不是成了自己的….姑姑？程植心里一咯噔。刚准备给沈斯翼通风报信，就见蒋离起身朝宴会厅小门去。
　　担心蒋她提前离席让朋友过来扑了个空，想起沈斯翼喷人的毒舌模样，他起身跟了出去。

　　宴会厅在一楼，门外连着一个幽静的花园。

　　程植看着空空如也的小花园，还在纳闷蒋离去了哪。

　　忽然后面传来一声”你找谁？”

　　是蒋离的声音，语气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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