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的夜晚

作者:铅笔方格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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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 03:30(1)


      老薛最终没走,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们努力的结果;还是他说要走,只是一句牢骚话。我们不敢问,也无从考证。

      挂钟来到03:30,时候不早了,外面漆黑一片,也无声响。人都睡了,还没睡的,怕是只有我。我之所以还不睡,只因有往事在回忆……

      股市像一头粪坑里的猪,又臭又懒。之所以臭,是因为大盘都跌破两千点了;而之所以懒,是因为大盘横在两千点上动都不动,如此得有大半年。

      这样一头“臭懒猪”,我们无可奈何。

      不过这“臭猪”虽然懒,毕竟它还是活的,有那么一阵子,它动了动。动的虽慢,却是从粪坑里往上爬,而不是如往常那样,在粪坑的泥潭里越陷越深。股市按着臭猪的脾气往上走,进三.退二,进五退四,它走的慢,慢的都教人注意不到它在走。从这年六月到十一月,它竟从两千点走到了两千四百点。

      大盘往上走,我们的账户也像钱包一样,变得“膨胀”起来。有钱了,当然会叫人高兴;不过有钱了,也会叫人担心,不但担心,还害怕。有了钱,怎么会叫人害怕?在股市里,挣了钱,是会叫人害怕的。

      那是一天的碰头会,看着投影仪上大盘指数,既觉熟悉又感陌生。熟悉是因为这K线,都是每天亲眼看着它一根根竖了起来;陌生是因为它怎么就摸到了两千四百点?看着一路走过来的K线图,我们一脸懵。

      我说:“大盘怎么就涨了?”

      荆楚说:“是啊,好奇怪,这一波涨了得有百分之二十。”

      朱大庸说:“涨了这么多,我怎么今天才看见?”

      老薛说:“我也摸不着头脑。”

      健哥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跟着他脑门朝天,陷入沉思。过了半晌,他起身站了起来,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一脸的理直气壮,说:“股市不该涨吗?”

      自从我踏上这行,就没真正见过股市涨。所谓的“涨”,不过是跌多了的反弹,反弹之后又是跌跌不休。我一脸木然,说:“股市该涨吗?”

      健哥哼的一声,说:“不涨,咱来这干嘛?”又说:“有钱烧的?在这撒两钱儿,好替国家消除贫富差距?”

      朱大庸幽幽说:“别说,股市还真有这功能。”我们苦笑。

      我问:“这大盘怎么看?”

      朱大庸说:“我看出来了,眼下是在涨。”又一脸悻悻,说:“怎么我今天才看见?”

      荆楚说:“乌龟之所以赢过兔子,是因为兔子没看见乌龟。”

      朱大庸喃喃说:“说的也是。”

      老薛问:“该怎么办啊?”

      健哥说:“怎么办?”又说:“干啊。来股市,买的就是个涨。”

      健哥刚说完,老薛一脸不认同,说:“不行不行,太高了太高了。”又说:“要买也得等跌跌再买。”又说:“买的太高了,光剩给人抬轿子了。”老薛捂着他的老婆本跟捂着他老婆一样,生怕有个什么闪失,他不见兔子不撒鹰,见了兔子又怕兔子会反咬一口。

      我也说:“是啊,股市这脉,究竟是涨还是跌,可得好好把把。”我又说:“要是病根没瞧准再乱吃药……”

      老薛接口说:“一定死的比没吃药还快。”

      荆楚一阵犹豫,说:“概念不集中,没热点!”他悻悻摇头,又说:“反正我是没怎么挣到钱。”

      朱大庸说:“量也不大。”又说:“成交量没放大,就是没新资金入市,这怎么涨?”又说:“还是存量资金在买来卖去,左手倒右手。嗨,我看啊——没戏!”

      我问健哥:“健哥你看呢?”

      健哥又点上根烟,说:“你们看到这技术图形了没?”我们齐刷刷的看投影仪上大盘K线。健哥说:“底部形态一般都是圆弧底,之所以是圆弧底,是因为市场要先化解下跌动能,随着成交量不断萎缩,下跌动能就不断减弱,指数到了碗底,成交量也逼到了最低。”

      我说:“那是因为能卖的人都卖了。”

      健哥笑着说:“对啦,没卖的人再跌他也不会卖。”跟着抽了口烟,又说:“没有人卖,后面就只有涨,这才形成了‘圆弧底’。”说话间他一只手在半空中虚画出一只碗。

      朱大庸指了指投影仪,疑说:“这也不是圆弧底啊。”

      健哥收住了笑容,说:“是啊,它是‘圆弧顶’状,一连三个的圆弧顶。”

      荆楚说:“底部出现的‘圆弧顶’算什么?”

      健哥也是一手支着下巴,瞧着大盘指数,喃喃说:“我也从没见过。”

      我说:“既然是顶,后面当然就只有跌了。”

      朱大庸说:“这是两千点,是底啊。”

      老薛皱了皱眉头,说:“是不是底你知道?”又说:“股市没个底,人人说是底,最后都不是。”又说:“你觉得到底了,谁知道地板下面还有地窖,地窖下面更有地狱,地狱还是十八层的。”这话不是危言耸听,这些年一路走来,这“猜底”游戏不知玩过多少回,有哪回赢了?好像一回都没有。

      我说:“那怎么办?”

      老薛说:“该跑。”又说:“钱只有装进口袋里,才算挣。”

      我看向荆楚,他却说:“三千点跌下来我都没跑,现在叫我跑?”又说:“再说,跑我能跑了哪,以后就不炒股啦?”

      朱大庸笑着说:“叫他不炒股,比教瘾君子戒毒还难。”

      荆楚说:“我也不戒。”

      我问朱大庸:“你呢,你跑不跑?”

      朱大庸说:“我跑也得等回本啊。”又说:“我来股市就为了少赔点儿钱?”

      健哥说:“赔钱的事儿谁干?”又说:“只要你不平仓,浮亏不叫亏。”

      荆楚说:“好一个‘浮亏不叫亏’,说的太对了!”

      朱大庸也说:“我以前可不觉得这话对。”跟着又咧嘴笑了,说:“现在怎么觉得这话这么对?!”

      健哥苦笑了一下,说:“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说:“你们都不跑,我想跑也不能跑了。”又说:“大家同坐一条船,富贵又团圆。”说话间几个人笑了。

      荆楚又鼓动老薛,说:“你也别捂着你那老婆本了,小心踏空。”荆楚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先笑了。他是好言提醒?恐怕不是。

      老薛没说话,我却先说了:“他妈的,我这辈子都没踏过空,也没见别人踏空过。”

      老薛听了也咧嘴笑了,说:“谁怕踏空?”又说:“我不怕!”我们这些人之所以不怕踏空,那是因为从踏上这行开始,就没见过股市真正的涨。股市没有涨,上哪踏空?

      会上,宫强的话明显多了,人也比往常精神了不少,他指着投影仪上红多绿少的盘面,说:“都看见了吧?市场涨起来了。”

      下面有人说:“涨的太慢。”也有人说:“涨的也太少。”

      宫强戳了戳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在灯光的反射下,投出一束光,像是这镜片后头的眼睛也精光四射,但见他脸有质疑,说:“慢?还少?”跟着又哼的一声,一脸踌躇满志,说:“这叫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

      话音未落,荆楚叫了一句:“搞不好是虚晃一枪,后头还是个跌。”荆楚和宫强不对付,宫强说什么,荆楚总要给他拆台。教人无语的是,荆楚给他拆台,他偏偏又无可奈何,因为他搭起来的台子不牢靠,股市随便一阵“西北风”就把它吹塌了。(股市里的“西北风”是指下跌)

      宫强咬了咬牙,像是没有听见荆楚的话,又接着他的口气,说:“大盘这波涨了二十个点。”说话间伸出两根手指头,手指朝天,就像两根立起来的长阳线,因为这两根长阳线,他说话的口气也硬了。又问我们:“二十个点是什么?”

      二十个点是什么,我们当然知道。不过他这特意一问,显然真正的答案不是我们知道的答案。我们唯有茫若不知的说:“是什么?”

      宫强说:“二十个点,这是牛熊分界点。”又说:“一波上涨行情,中间当然会有调整,不过这调整一定不会超过二十个点,因为超过二十个点那就是反转,后面更会一泻千里。”

      我说:“宫总,你说的是上涨行情,下跌行情呢?”

      宫强说:“也一样。”

      “二十个点是牛熊分界点”这一说法我们还是头一回听说,这说法有道理却又都拿不准。遇到拿不准的问题我们都习惯性的看健哥,健哥在我们目光的询问下,轻轻的点了点头。

      谁知荆楚又说:“也不尽然。”

      宫强说:“你说。”说这话的时候他瞧也没瞧荆楚。

      荆楚说:“2013年年初那会儿,大盘就有一波强势反弹,从1949点一口气窜到2500多点,那也是二十个点。”又说:“后头呢?又跌,还创出了1849点新低。”

      健哥说:“对啦,那会儿咱们还笃定市场真就起来了。1949啊,这是什么?是新中国啊。”跟着又一声叹气,说:“谁知‘新中国’也救不了中国股市。”这话说完,别人都笑了。没笑的只有宫强。

      宫强一脸冰霜,说:“这次不一样。”我们都没说话,嘴巴没说话,眼睛却在说话,我们直勾勾的眼睛盯着宫强,像是在问他:“这次有什么不一样?”

      宫强自说自话:“这次国家有动作。”

      我们咦的一声,说:“国家又要救市?没听新闻上说啊。”

      宫强说:“这比救市动作大。”又说:“新国九条知道吧?国.务.院.颁布的。这是时隔十年,国.务.院.第二次以红头文件出台的资本市场纲领性文件。文件里说了些什么?”他又自问自答,说:“说了方方面面,有债券有股票有期货,有一级私募市场也有二级股票市场,重要的是它说到了中小投资者,要保护投资者权益,提高投资者回报。”

      宫强说的兴致颇高,我们却不以为然,“新国九条”是五月九号发布的,股市上没泛什么水花,它连□□的面子也不给。宫强说完,我们都没说话,不认可归不认可,可也不能一盆凉水浇到他头上。

      宫强又说:“后面你们一定要多联系客户。”又说:“你们帮他们的时候到了,你们教他们发财致富的时候也到了。”又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记住,咱这行和别的行业不一样,挣钱的时候就一阵子,错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儿了。再等下一个好时候,难说。”宫强见我们没说话,又提高了嗓门说:“都听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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