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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神女后裔(大修)
有人天生富贵,有人命贱如草,而那没心肝的路云丹则介于两者中间,既活不好,还死不掉,只能拼上全副身家,杀出一条血色出路。
“我快要成功了,母亲。”
金子打造的神女祠下,一袭黑袍的路云丹撕掉覆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稠丽脱俗的面孔,与西昆仑那位面壁思过的八公主不说一模一样,至少有八分相似。
在他身前,矗立个臭气扑鼻的大瓮,瓮里,有个被斩断四肢,血肉模糊的女人。
“你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我就要做成了,不为我感到骄傲吗?”
女人一动不动,若非还能流下一行血泪,几乎与死人无异。
路云丹冷笑一声,绕到后面供桌,燃起一根人蜡。
“对不住,我又忘了,你没有舌头。”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过没关系,我说,你听。”
女人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路云丹自腰间解下一枚锦袋,拎到女人眼前摇晃,笑嘻嘻地问:“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吗?”
女人不答。
路云丹自顾自地说:“是你心心念念的云裳仙子,西昆仑安插在我身边的钩子。”
女人猛地张大嘴,喉咙里发出“咴儿咴儿”的嘶叫。
“你看你,急什么。”路云丹半蹲下来,与她四目相对,笑得异常温柔,“儿子知道你喜欢她,这不,特意带来给你做伴啦。”
他说着,打开锦袋,将里面的骨头一根根取出,围着大瓮,摆出个简易的囚魂法阵。
女人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浓重的厌恶,仿佛他不是从她肚子里出生的孩子,而是九幽地狱爬出来复仇的恶鬼!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路云丹倏地起身,恨铁不成钢地啐了一口,“把你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不是我!那男人那么对你,你都不恨他,而我,你的亲生儿子,不过是宰了伤害你的人,你就对我恨之入骨,这合理吗?”
女人恨恨地闭上眼。
“太姥儿说你贱骨头,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谁知你是真不争气,那男人如此虐待你羞辱你,你却还对他一往情深,甚至不惜谋害你的亲生骨肉……”说到这儿,路云丹怒极反笑,“或许在你心里,那碗肉酱才是你的孩子吧。”
女人在瓮中剧烈摇晃,一对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住他。
“又急了。”路云丹气死人不偿命地笑笑,“你看你,浑浑噩噩活了这么些年,永远都不明白,你不是谁的妾室,更不是谁的奴隶,你是神女后裔,原该是这草原上最尊贵的女王!”
女人扯动干瘪的嘴角,似乎是想冷笑。
“而我,不过是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路云丹理直气壮地说,“母亲,是你把一副好牌打得稀烂,害得我差点做了药人,供那群蝼蚁敲骨吸髓……”
女人不为所动,还用唇语恶毒地骂他:“你怎么没死!你为什么不死!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大概是我命硬,跟你一样的命硬。”路云丹挑起眉头,反唇相讥,“说起来,你当年就该托生到南边的大儒之家,他们最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说到这儿,路云丹像是想到什么,笑得更大声了。
女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用仇恨的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笑了一会儿,路云丹突然变脸,冷声道:“看在母子一场的情分上,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这里有件‘羽衣’,只要你肯穿上,立刻就能脱胎换骨,变成你日夜期盼的真正仙女。”
女人抽了抽干瘪的嘴角,用唇语说:“云裳……”
“没错,就是她。”路云丹开心地扬起眉眼,语气愈发轻柔,“你不是很喜欢她的皮囊么,我特意为你剥了下来……你是没听见,她死前叫得有多刺耳,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比个凡人还不如。”
说到这儿,他又微微眯起眼,不悦地叹了口气:“喜怒忧思悲恐惊,竟是一样也炼不出来!如此废物,也就只配给你做‘新衣’啦。”
***
“路云丹也在炼制七情泪。”
榕寒告诉刘湘,路云丹野心勃勃,虽在某些行为上等同于叛出师门,但师尊却从未放弃过他,反而派自己下山,辅佐那白眼狼成为新一代人皇。
“什么?人皇?”刘湘听着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巫澈的脑回路,心说莫不是上了年岁,开始老年痴呆了?
但凡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自封神大劫后,人族再无人皇,只有臣服于天道的天子。他大巫澈不过是个搞药剂的,倘若有手段重塑人皇,与天地争夺气运,咋就不能直接打上天庭,振兴巫族当年的辉煌呢?
榕寒点点头,对刘湘说他师尊怎么说,他便怎么做,至于其他的,他不会想,也无所谓。
他可以无所谓,刘湘却不能。
她想了很多,尤其是巫族所图人族气运之事,越想心里越忐忑,于是赶紧没话找话,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譬如路云丹吃【雪川】多久了,效果如何,这几日是否受伤,可否动有厉害法宝之类的……以此来消减心上越发不可名状的不安感。
榕寒对她的心惊胆战一无所知。
他想了想,捡着知道的回答,但说了约等于没说。
“路云丹行事向来谨慎,若非南边送来的那位和亲公主,真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妥……”榕寒眼底晦暗不明,脸上却不动声色,“哦对了,那位和亲来的云觞公主与他身边的云裳姑娘很不对付。”
云觞公主,与云裳仙子同音不同字,性子也是截然相反,属于看上去温温柔柔但不服就干的狂野类型,战斗力也十分彪悍,十个身强力壮的勇士都按不住她一个,还被其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那之后,在那场专门为和亲公主设计的鸿门宴上,路云丹的眼睛再没从公主身上移开过。
云裳眼见心上人移情别恋,终是忍不住向路云丹发了脾气,只不过这一回,等待她的不再是温柔的安慰,而是噬魂灯下的冷酷刑罚。
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路云丹向来不会手软。
“可怜一腔痴情被他弃如敝履,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上赶着不是买卖。”榕寒忍不住唏嘘,“云裳是个好姑娘,只是少了些自知之明,偏又遇见个薄情寡义的东西,有那样的结局,也是意料之中了。”
“什么结局?”刘湘好奇地问了句。
榕寒幽幽叹了口气,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扒皮拆骨,抽魂取魄,炼制七情泪。”
刘湘“哦”了一声,忙催问:“炼成了吗?”
榕寒一怔,心说你堂堂神仙,这般耸人听闻的恶事一出,不应该先义愤填膺地谴责路云丹无情无义无底线吗?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还问炼成了没有?
他眨眨眼,摇头苦笑:“七情泪哪是那么轻易炼成的,若他成功,师尊岂不是……”
说到这儿,他忽然跟咬了舌头似的,表情极为尴尬。
许是意识到失言,榕寒话锋一转,继续将话题扯到云裳身上:“说来云裳跟他最久,没想到也是说杀便杀了……还抽魂取魄炼制七情泪,叫那痴心的傻女子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当真是无情无义,狠毒透顶。”
刘湘听他夹带私货越扯越远,有点不耐烦,面无表情地“啧”了一声,之后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两只眼睛黑沉沉的,像极了草原上噬人的沼泽。
榕寒被她瞧得脊骨发寒,猛然想起眼前的仙女儿不是云裳那样耳根子绵软、能够随便忽悠的傻白甜——这位不单是欲界之主,更是大巫启的亲女,巫族杀伐果断的少君,温和宽柔不过是她用来示人的假面,冷漠阴鸷才是她真正的底色。
见识过大巫启手段的榕寒蓦地打起寒颤,再抬头时,刘湘的眼神已经不那么可怕了,只是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意还是叫他不敢再东拉西扯,只好顶着无形的压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个月前,大巫启与路云丹见过一面,两人密谈了很久,具体内容无人知晓。”他缓缓说,“不过自那日起,路云丹连续闭关七日,大巫启也吩咐晚辈观察他的状况……”
七日之后,路云丹毫发无损地出关,又七日,他觉醒体内仙脉,强制开启祖宗留下的神器沧澜镯,逼迫那法宝认他为主。
“沧澜镯。”刘湘蹙眉呢喃,“瑶池金母的法宝。这就难怪了……”
难怪九天十地都找不到李佑,定是被那路云丹关进了沧澜镯里!
终于听到有用的好消息,刘湘悄然松了口气。
“瑶池金母的法宝?!”
榕寒震惊地重复一遍,脸色惨白如纸,极致的妒恨令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连喘息声都重了三分。
“你不知道?”刘湘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榕寒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没能吭声。
“他太姥是天庭在册的八公主,瑶池金母的干闺女。”刘湘稍微解释了一下,“当年擅动凡心,与凡人生了个弱风扶柳的小姑娘,那孩子没有仙缘,只能留在凡间。祂被抓回去前,将金母赠予祂护身的沧澜镯转赠给祂女儿,那镯子便是仿的山河社稷图,在天上也属于极品后天灵宝……”
说到这儿,刘湘倏然想到,好像无论哪个位面,西昆仑的仙女儿们战斗力都不高,尤其那几位被瑶池金母娇养长大的公主,更是风吹就倒的美人灯,离了法宝连山精野怪都对付不了……
不应该呀!
怎么会弱到这个份儿上?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所以说,是天庭八公主思凡下界,与凡人成婚生子,将那厉害法宝留给祂的孩子……”
榕寒有些喘不上来气,只说了半截就说不下去了,深觉这些年的努力成了天大的笑话。
“怪不得,怪不得他……”
他哽咽着哈哈大笑,捂住脸无声抽泣。
天上地下,阶级,永远是最难跨越的天堑。
“那我们呢?我们这些……又算什么?”
刘湘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轻声说:“会变的。”
榕寒红着眼,仰起头,把眼泪憋了回去,叹息一声:“但愿吧。”
刘湘心里更不好受了——作为当权者和利益既得者,从她嘴里说的任何话都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恶心,身在高位,却毫无作为,叫她感觉自个儿特别不是个东西。
好在,榕寒率先调整好心态,继续沿着沧澜镯的话题往下说:“沧澜镯认主后,路云丹开始筹备与云觞公主成婚事宜,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爱那位公主殿下。”
为了讨云觞公主的欢心,路云丹甚至派人去蜀地运来一片竹海,而后不计成本地重修王城,愣是将荒凉的草原打造出塞外江南的效果。
“然而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大婚前夜,云觞公主突然失踪,听人说,她是和中原来的男人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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