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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蚕茧
(1)
别了刘端云夫妇,胡照英又去大林岭看望了白墨传。
白墨传也是夫唱妇随,美乐的很。
看到胡照英依旧孤身一人,白墨传笑道:“也可找个佳人暂伴风尘苦旅。”
胡照英苦笑道:“怎么绝色和有趣都给了刘端云和你?我就遇不到?”
白墨传说:“别太功利了。你是怕浪费感情,除了田桐或者四平,就觉得没有价值。轻松、舒服、快乐都是价值。”
胡照英说:“我也觉得我太狭隘了,困顿于自己的感情,都没有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
白墨传说:“放开怀抱吧,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这一世,你也算没白来。”
胡照英点头。
离了大林岭,胡照英思忖白墨传的话,自己在这一世大概也没几个年头儿了,如果找个女子谈感情,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
不如找个民风淳朴的地方安顿下来,耕读度日,闲来与农人们把酒话桑麻,也足慰此世。
此时离秦国一统还有五百年,据齐桓公称霸也有几十年,胡照英对历史上管仲与鲍叔牙的交情心向往之,虽然时下他们还未出世,也决定到齐国去,齐国,一个有希望的光芒之国。
这一天,胡照英走到一处山明水秀的村落,村外广袤的土地,都是绿油油的庄稼,令人欣喜。
胡照英既不想勾搭男女,就变作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农,黑红脸膛,健壮粗糙,在田地外另垦土地,种些时令菜蔬。照着村里样式,指木石为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时看书。
(2)
日子过去,收赋税的自然上门,除此之外,也有村落里的农人。
年纪相仿的一个老汉就来结交,也是物以类聚,两人颇谈得来。
老汉给他讲村野故事,胡照英周游列国,也说些给他听,没露什么破绽。
这一天,胡照英挑灯读了一夜书,不觉日头照进窗来,风吹进一片黄叶。
胡照英拾起来,心头暗暗忖度这一世该去了。
再去看一看田桐吧,明知没有进展,也想看一看她的灵魂,再确认是费明阁。
胡照英变作曾经模样,行到郑国,离吴喜年故居不远,胡照英忽然想也许吴喜年回来了呢?
仿佛纪念曾经自己在这里的足迹,胡照英落到大郑河边。
河水汤汤而去,胡照英耳朵里都是跟吴喜年在此初遇时的话语。
忽然身后传来吴喜年的声音:“别跑,看摔着。”
胡照英惊喜的转身,一个小男孩儿扑到胡照英身上,胡照英赶忙扶住,他才没有摔倒。
胡照英笑着看着走来的吴喜年,吴喜年也是惊喜交集的站在那里,叫到:“胡照英,照英兄弟,是你啊。”大笑着跑到跟前。
他变了,胡照英想到,粗野去了不少,似乎有了那么点儿情怀,眼神不再放肆,开窍了。
胡照英真心的笑道:“你看起来不错,四平好吗?你们的孩子?”
吴喜年抹了抹眼角,说:“是啊,我们的孩子。四平……没了。”
胡照英一拧眉,心想道:她逃了,或者此世时限已到。而且白墨上人曾说四平是生不出孩子的,做个假象很容易。不过,也许白墨上人说的不对?
(3)
胡照英蹲下身,抱住孩子,仔细的看:很健壮的小男孩儿,胳膊腿儿都圆滚滚的饱满,眼神天真快活,脸蛋红朴朴的光彩照人,眉目身型还真跟吴喜年有点儿像。
胡照英不由得十分佩服四平,扯个谎也办得如此圆满。
站起身说:“这孩子像你。”
吴喜年说:“是啊,都这么说。昭儿,这是你胡照英叔父,来见过。”
扶着孩子端端正正的站了,规规矩矩施了个礼。
胡照英扯下衣服上的双鱼玉佩,递过去,说:“昭儿,见面礼。”
昭儿看着吴喜年,吴喜年说:“接下吧。”
昭儿才高兴的拿在手里。
吴喜年说:“到家去吧,看看我的新妇人。”
胡照英故意瞪眼张大了嘴,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
吴喜年说:“四平给我找的。”
胡照英吐了一口气,说:“四平对你真是周到。”
吴喜年说:“四平临走时说:如果见到你,一定带你看看我的新妇人。”
胡照英一摊手,说:“那走吧。”
见到新妇人,胡照英是真的瞪眼:就是四平,或者说四平就是照着她的样子变的。
仔细看:神韵完全不同,这个就是小家碧玉,眼神清浅。
胡照英装作不知情,呼道:“四平,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喜年,你怎么骗我?”
吴喜年笑道:“像极了吧?”满意的咂巴咂巴嘴,说:“我就叫她四平。以前都是我听四平的,现在四平听我的,我们一家很幸福。”
(4)
胡照英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要看看这个四平的灵魂,但是叹了一口气,她就是个与自己无关的凡人,没必要了。
自己的今世吴喜年,得到了幸福,因了野狼精。可是经过岁月的沧桑,胡照英始终不敢相信那就是费明阁,费明阁追寻自己而来,只是个妄想。胡照英狠下心这样想到。
可以确定的费明阁的这一世田桐那样的憎恶自己,那样的憎恶。
别了吴喜年一家,胡照英来到了黎国找到刘端云。
不消多说,刘端云知道他的来意。
吩咐夫人林玲儿次日进宫,去探田桐口风。
胡照英阻止道:“此番,玲儿再去恐遭田桐责怪,我变作玲儿的样子亲自去见她。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
刘端云点头:“也好,就坐玲儿的车马去,随从会告诉你怎么进去,一步一步有什么规矩。”
林玲儿说:“我且教你些礼数、应答。”
胡照英说:“就依兄嫂。”
田桐光彩照人的在上端然稳坐,仪态从容尊贵的样子。
胡照英施罢了礼,与田桐寒暄已毕。
田桐说:“多日不见你,似乎清瘦了些。”
胡照英说:“王后倒是一如既往,岁月不见清扰。”
田桐摇头笑道:“岁月又恳放过谁?我照镜子时,已发现眼神变了,不复当初了。”
胡照英说:“是啊,什么都藏在眼睛里,敏达之人一望便知。”
田桐说:“你和端云还好吗?怎么口气这样……幽思沉郁?”
胡照英叹一口气,说:“我还想生个孩儿,多时不见动静。”
田桐吃了一惊,沉下脸来,拧眉盯着胡照英。
(5)
胡照英也盯住她的眼睛,呼的看到了她的灵魂:不错,是费明阁,完整鲜明的火焰,似有似无的音乐,守魂兽是大野狼,像被激怒一般,向胡照英扑过来。
胡照英回过神来,看到田桐双手紧握,身体僵硬挺直,浑身都在抖,紧闭着双眼。
胡照英笑了笑,明白自己的眼神被她识破,料来她心里唯一这么怕的只有自己了。
曾听得刘端云说自己上次烧了她,若不是刘端云救的及时,几乎令她破相,大概吓的长了记性。
胡照英咯咯的笑出了声,说:“你喜欢什么皮囊,我变给你看。别怕,你莫不是在转心阁受了伤,生不出孩子么?我可以让你生啊。你也得承认,我始终对你都没有恶意的,想想看,是不是?”
田桐咬住了下唇,仿佛一个蚕茧。
胡照英把狐狸脸凑到她面前,向着她的脸吹了一口气,田桐猛的睁开眼睛,不顾一切的盯住胡照英,拿袖子挡住鼻子,嫌恶惧怕又不肯屈服。
两个人就那么盯着,胡照英眯起眼睛,说:“我不会让王知道那是我的孩子。”
田桐忽然不抖了,她笑了起来,疯子一般的笑着。
胡照英忽然想像吴喜年那样对她用强,就用两只前爪箍住了田桐的身子,要吻下去。
忽然一股恶臭直冲胡照英的脑门儿,胡照英的舌头根儿立时硬了,干呕了两下,见田桐的身下淌出尿水来。
胡照英自从做了狐狸精就再没有过大便,没想到这种味道如今如此难以忍受。他觉得抱着田桐的软肉,如同抱着一坨大便。恶心她,也恶心起自己来。
(6)
忽然门上人呼喊道:“大王驾到。”
胡照英趁势松开了田桐,急转身化为一道光影,从黎王的头上飞出宫去。
外面青天白日,胡照英大口的呼吸,好不容易把鼻子上挂的那种恶臭去掉,抖了抖身上的毛,暗笑黎王见到田桐屎尿一身有何感想。
回到刘端云家里,胡照英把宫中的事和盘托出,对刘端云说:“不会给贤兄嫂惹什么麻烦吧?”
刘端云说:“不会,会也不怕。”
胡照英说:“我这一世要完了,无功而返。”
刘端云说:“那不一定,潜移默化嘛。”
胡照英说:“今日月圆,我所从来那世,桂子花开,月圆人团圆。”
刘端云说:“你那故乡一定很美。”
胡照英说:“所以呀,为了回家,我也要得到费明阁的灵魂之爱,也就是田桐的灵魂。”
刘端云说:“你还爱那个灵魂吗?”
胡照英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掩盖灵魂的身体实在蒙蔽不清,我资质愚鲁,恐难有始有终。”
刘端云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胡照英点头,说:“我做的桂花糕可是一绝,这里没有桂花,有什么算什么,我做些月饼给你们吃。我们那里习俗:今日中秋月圆都吃这个。玲儿嫂子要不要学?我走了,留个念想。今日晚餐,也我下厨。”
林玲儿笑道:“好啊,好啊。”
说干就干,胡照英三下五除二,把材料家什都弄好了。虽然久不下厨,胡照英手底下还是相当利落,林玲儿叹为观止。
(7)
晚饭罢,院子里摆上桌椅、月饼果酒,等那月上。
刘端云问那后世的事,胡照英谈古论今,不觉月上。
胡照英吟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刘端云说:“绝妙好词,来,饮一杯。”拿起酒杯,仰头就饮。
胡照英刚要饮下,只觉一股桂花香,眨眼间,已经到了画眉洞口。
洞口桂花自若,光彩照人。
胡照英已是狐狸身,站在那里倦意袭来,四条腿几乎站不稳,脑子里诸事不想,爬进洞里,上床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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