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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韩乐之上下打量韩觉晓,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和章司相提并论。”
“韩觉晓,你看看我,我在该上学的年纪挺着大肚子,有家也不敢回,在外躲躲藏藏。你赎罪过吗,补偿过吗,懊悔过吗,你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章司跟你不一样。他知道真相后并没有嫌弃,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陪着我。他内心是活泼炙热的夏日,而熬过严寒冬日的活物,总会向往勃勃生机的新季节。”
韩觉晓看向韩乐之,她还是个小孩子,看不清“对不起”三个字是世上最无耻的字眼。
他突然开口道,“韩乐之,对不起,我不该碰你,不该在你腹中留种。”
韩乐之一愣,这话从他嘴里出来令人脸颊发红,羞愤道,“你这根本就不是真心道歉,你糊弄我,敷衍我。”
“我说真的,”韩觉晓双臂环胸,肩膀微斜轻轻靠在门框上,眸子泛凉,“若不是心中有愧,即便你是韩氏一族弟子,也近不得我身,更别说在我面前颐指气使。”
韩觉晓继续道,“你想我道歉,我说就是。但你得认清,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犯错者上下嘴皮子一碰有什么用处,会对受害者有一丝一毫的实质性帮助吗,没有。”
“本质上来说,不过是犯错者在愧疚驱使下找的一个为自己开脱的手段罢了。”
韩乐之气笑了,说话时胸腔都跟着生疼,“怎么,我被你毁了,反倒是我占了便宜,我活该遭受这一切吗。韩觉晓你颠倒是非也该有个度,无耻。”
韩觉晓皱起眉头,“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想法。我只是想你明白,错误已经发生,道歉无用,我的罪我认,我的罚我领,绝无二话。”
“韩乐之,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要完成,在这期间,我把你带在身边,照顾你。等我的事完成,我的命就是你的,随你处置。”
这是韩觉晓的纠错方法,但现在看起来,她十分排斥这种方法。
韩觉晓说,“再来说章司。韩乐之,你找他令我觉得不痛快,我不喜欢你跟他走得太近。”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心眼儿这么小,我也很意外,”韩觉晓想了想,忍不住提醒韩乐之,“还有,你腹中怀的是我的种。”
“要不是打不掉,你以为我愿意怀你的孽种。”韩乐之火气还没平稳,听到这话一下子上来,“等生出来,你带着你的孽种一起滚,离开我的视线。”
韩觉晓唇角慢慢拉平,眉眼沉了下来。之前她的话仅仅是刺耳,现在倒是有一些扎心。
“先把孩子生下来,后面的事情再说。”他避开了“孽种”两个字。她要跟章司,也得问问他肯不肯。
韩乐之看到他脸色不好,心情舒畅极了,“要你管,你是我的谁。现在,我不开心,请你离开我家。大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碰”的一声关上房间门。
裹好衣服快步回到内室,爬上床。
这个鬼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冷。
困死了,睡觉。
今天特别累,韩乐之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日头已经高高地挂起。
往常这个时候,韩觉晓都在院子里喝茶,今天不在。
韩乐之打开大门,韩觉晓坐在门口,他低着头查探传讯纸鹤,指头在青光界面上飞速来回。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与韩乐之对视。
“你坐这儿干什么。”韩乐之说。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到院子里了?多谢。”韩觉晓起身,拍干净衣服上的土。她肚子很大,又侧着身子,几乎堵住半个门框,“我下午找人把门重装一下,你有没有忌讳的颜色。”
“......红棕色显得比较稳重。”好端端的弄什么门。
“我知道了。”
韩觉晓坐在院子里,煮一壶茶,青光界面分了十来个平面,来回切换。
韩乐之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脑仁生疼。
费姨来了一封信,说孩子月份渐大,她体质又好,傍晚散步可以多加一圈,到时候有利于生产。
傍晚,韩乐之吃完下午饭,准备出去遛个弯儿。
韩觉晓叫住她,“章氏一族今晚有宴,你空闲的话,要不要一起去。”
“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跟章氏一族弟子还有私交。”
“这次不一样,是章氏一族家主章观棋的宴。章观棋平日深居简出,上一次组宴还是二十多年前儿子章司的满月礼。众人猜测,他会在今日之宴把章氏一族家主之位正式传给章司。”
章氏一族她认识的人不少,她这个肚子,去不合适。
韩觉晓继续道,“听说,章司向花重发了一封邀请函。”
什么?!
章司专门挑这个时间结点,会不会想借此宴将花重的真正身份还给他。
可这么一来,章司的处境会很尴尬。
韩乐之咬咬牙道,“去,我要去。”
韩觉晓神色冷淡,“嗯。”
韩觉晓这个人就怪得很。他提的事儿,她不去,他一个劲儿的催促,她点头去吧,他又没个好脸色。
“韩觉晓,你那儿有颜料没?取一些给我。”
“做什么用。”
“你管我,拿给我就行。”
韩乐之回到房间,韩觉晓的颜料随后送到,颜色清透鲜艳,不乏珍品。
她执笔将色彩调好,对着镜子,笔尖放到脸上一笔一笔描画。
晚上。
韩乐之出门,韩觉晓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她以脸为布,作了一副“红取风霜实”的栀子花图。栀子花瓣在风吹雨打之下越发夺目,部分残枯枝叶舒展开来,隐进她修长的颈项之下。
“怎么样,能看出我的脸吗?”韩乐之不确定道,摸了摸脸。
“很美。”韩觉晓说,“除非是与你朝夕相处之人,否则看不出来。”
“那就好。”韩乐之从凳子上起身,肩膀上多了一双手,又给她轻轻地按了回去。
韩觉晓伸出手,拔下她的发簪,她的头发尽数散落下来。
他另一手拿起头发在她头上缠绕、绾了起来。
他不知道从哪儿取了一根木簪绾住她满头青丝,木簪顶部,雕刻着三只造型独特的栀子花。
镜子中的人娇俏、明艳,十分动人。
韩乐之准备好,两个人动身去章氏一族。
章氏一族号称“海上帝王”,家主章观棋的宴,客似云来络绎不绝。
有相当一部人是只在课本上才能见到的。还有一小部分人,常年活跃在各种通缉令中。
韩乐之特别激动,揪着韩觉晓的袖子兴奋地小声说“这个人我知道”“那个人我认识”“哇怎么连他都来了”。
一颗小脑袋恨不得扭成陀螺,来回转。
韩乐之笑了一下,“庄重。”
他开始觉得参加宴会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一件事。
韩乐之看到人群中众星拱月的章氏一族家主章观棋。
章观棋穿深邃黑、月牙白混色衣服,犹如古朴、大气的棋盘。他气质沉稳,与人对视时会点头微笑。但似乎没人敢承他的笑,其他人皆是诚惶诚恐地回一个礼。
哦哦,他看过来了。
与朴素、简单的穿着不同,他的五官十分美艳,一双桃花眸子跟花重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花重果然是章观棋的亲生儿子。
韩乐之回了一个笑,呲出一口大白牙。
章观棋怔了一下,“哈”得笑出声。
“沉船湾之主韩觉晓到。”
随着侍从的一声高亢,众人视线全都集中过来。
谁不知道,韩氏一族弟子韩觉晓背弃修真联盟、叛宗出逃进了沉船湾。又在短短六个月内踩着潘峰的头杀了韦北初,接手韦北初在沉船湾的所有势力。
韩觉晓这个上位速度,远超在场所有人。
他身边怎么突然多了个女人,还大着肚子,没听说过韩觉晓有情人呀。
韩觉晓点头朝章观棋行礼,“韩觉晓路上耽搁,来迟了,还请章叔莫要介意。”
章观棋缓步而来,他夫人白柚修士跟在身边,相伴同行。
一路上,宾客纷纷散开一条阔路。
白柚修士朝韩觉晓还了一个礼,“上一次见你,是十年之前,你才到我肩膀高,与韩镜一起并称韩氏一族‘兵防七子’。当年的修真界有十个备受瞩目的少年天才,仅韩氏一族就占了两个。世家大族,谁不赞叹一句韩氏一族未来不可限量。”
“没想到短短几年,你就加入白胞,肆意妄为横行霸道。”白柚说,“韩觉晓,我虽非韩氏一族之人,但也为正道失去帅才而痛心疾首。”
韩觉晓尊敬这位正气凛然、端庄善良的长辈,“白柚修士教训的是,韩觉晓谨遵教诲。”
“谨遵教诲有什么用,说得像你会改似的。”白柚没好气儿道,视线移到韩乐之身上,“这位姑娘是......,看着有几分面善。”
“家中之人。”韩觉晓说,“白柚修士心善,今日人多眼杂,我家之人还得劳烦白柚修士多多看顾。”
“那是自然,章氏一族断不会失礼于人。”
白柚正想仔细打量韩乐之,突然一句“白胞话事人花重到”打断她。
最近因航道之争,白胞话事人花重跟章氏一族撕得热火朝天,恨不得从双方身上撕下一块肉、嚼碎骨头。
花重怎么突然到访。
白柚修士身旁的侍女很机灵,缓步上前,领着韩觉晓、韩乐之去厢房入座。
韩觉晓、韩乐之朝章观棋、白柚修士二人行了个礼,跟着走。
花重进入大厅。
他身着华服,容貌昳丽、光彩夺目,不少男子看得目不转睛,一些女孩子忍不住自惭形秽。
韩乐之悄悄地打量了一眼,他好了,身上看不到半个孔洞。
但没想到他那么敏锐,直接侧过头,目光越过人群直视她。
花重视线掠过一个满脸画花的俏丽女子,顿了一下,又瞧过来。
是她,韩乐之。
韩觉晓怎么把她也带过来了,不知道这里很危险么。
花重移开视线,“白胞话事人花重听说章氏一族有宴,略备薄礼,秉诚而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主人雅兴。”
平心而论,白柚并不厌恶花重,甚至有几分欣赏。与他交手的这段时日,她发现花重思维缜密手段果决,而且重情重义,有大家风范,假以时日一定是一方主位。
只是行事上过于狠辣、睚眦必报不留余地,也不知道他少年时过得什么日子,竟养成这幅毒辣心肠。
花重这样的天才走上邪道,同样令人感到惋惜。
白柚说,“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不请自来,为什么非要扫人兴致呢。”
韩觉晓传讯纸鹤“叮”了一下,点头查探消息。
韩乐之侧头看他,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吗,他兴致没之前的高。
韩觉晓说,“韩乐之,家里有你的货。”
“我的?你确定?我近日没买什么东西。”
“你再想想,”韩觉晓提醒她,“是一副粉色仪仗,锦官城送来的,看起来是原版,价值连城。”
韩乐之愣了一下,花房奴见她喜欢,所以送给她。
“韩觉晓,粉色仪仗是花房奴送给我的礼物,不代表我跟他是一伙的、在背后偷偷搞你。”
就她这个脑袋,再长两个也对他没影响。他只是感到意外,一向狼心狗肺的花重,竟也有那么一点真心。
韩觉晓突然想到什么,“是不是花重跟你说过‘对不起’,现在知道了吧,别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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