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反骨

　　张硕和簿实的赌约被推到风浪口，备受关注。

　　这是高三里为数不多的趣事，全班人下了赌注，十几双眼睛盯着两个人。

　　以前没什么存在感的两个人被暴露在视线之下，有意无意的监视着行踪。

　　“还有三天。”
　　路过的傅伊伊小声提醒。

　　小胖子刚写完一张卷子，正好抬头：“怎么样，班长，你要改主意了吗？”

　　傅伊伊淡定摇头：“我不会改变自己的判断。”

　　小胖子可惜道：“其实班里大半人都在张硕身上下注的，簿实嘛……很少。”

　　傅伊伊：“为什么？”

　　“你想啊，簿实虽然数学啊理科成绩很好，但是高考又不是只考这些，他语言和英语直接拉了一半，上上次的第四名还是偶尔考到，平常他都是班里第六，第七，相比之下，在张硕下注才正常吧。”小胖子解释道。

　　傅伊伊心里捏了一把汗，目光投向后排。

　　那个位置已经被书堆埋没，上面铺满的试卷叠了一踏，在课桌边上摇摇欲坠。
　　簿实偶尔抬起头，揉一下发酸的眼睛，接着拿笔在看不见的地方写写画画。

　　与他相同的是对面靠窗的张硕。
　　同样一脸疲惫，笔下不停。

　　傅伊伊：“……”

　　班级像是分成两派，中间交织着看不见的气焰，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相互争斗。

　　傅伊伊摇摇头，走到讲台中前。

　　何适正巧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水。

　　“何适。”傅伊伊在他旁边坐下，自顾自道，“老师让我这两天跟你一对一帮忙。”

　　何适被呛了一口：“…？”

　　傅伊伊无奈：“别这么看我，谁不紧张，但是老师找我好几次了，我想如果晚自习教你，我作业会写不完，不如在白天课间，你看起来挺聪明的。”

　　何适缓过来，放下杯子：“…哪科？”

　　说到这个，傅伊伊痛心疾首的看着何适：“如果只是单科那还算好，可是你真的很稳定啊，完全没有下降空间。”

　　何适：“……”

　　傅伊伊轻飘飘的说出一个数字，眼角挤出一滴泪：“……你真的想考大学吗？”

　　“……”何适沉默一会，点头，“行，你开始吧。”

　　傅伊伊松了口气，刚想拿出一本书，俩人头顶上倒影下来一块影子。
　　何适和傅伊伊身形一顿，同时抬头。

　　簿实微笑着低头对上他们视线。
　　瞳孔放大，嘴角略微上扬。
　　是个恐怖的表情。

　　“麻烦让让，我要去接水。”
　　说着，簿实还扬了下手里空着的水杯。

　　何适顺势将自己水杯递了过去。
　　“不要太热，谢谢。”

　　簿实不情不愿的接过去，三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
　　几乎是瞬间，他又抱着瓶子走了过来 。

　　何适刚刚碰到水杯，指尖顿了下，疑惑看着簿实。
　　簿实笑得惬意：“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接的凉水。”

　　说着，他又跑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再度走了回来。
　　何适沉默的接过水杯--猝不及防的被烫了一下。

　　何适：“……”

　　簿实还想接过去：“我又忘了--”

　　“你想做什么？”何适淡然道。

　　傅伊伊看着气氛不对，只好拿起书让开了路。
　　“何适…下次有时间吧，有时间再补习。”

　　看着傅伊伊离去的身影，簿实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补习是什么。
　　簿实一脸懊恼：“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何适没好气道，“而且，她也是刚刚过来，前后不到五分钟--你不是在学习？怎么这时候蹦出来了？”

　　簿实松了口气：“我就抬眼看看时间，结果往前一看，你俩脑袋都快怼一起去了，我哪能不多想？”

　　何适淡定摇头：“班长之前不是跟你表白吗？怎么轮得到我。”

　　“是有这么回事……啊不对，你怎么知道的。”簿实着急起来，“陈年旧事你还提什么？”

　　“好啊。”何适瞪了他一眼，“果然有这事，你没告诉我。”

　　“……”
　　意识到自己被诈，簿实表情委屈下来。

　　“我忘了。”
　　簿实手里没停，一边辩解，一边将何适手里的热水兑温下来，递给何适。

　　何适懒得和他计较，接过水杯一口饮了下去。

　　“怎么样，有信心吗？”何适问道。

　　“没有也得有啊。”簿实笑了笑，“毕竟你都给我下赌注了，平生这么一次“赌约”，还能让你输了？”

　　何适看了眼依然未动的张硕，戳了戳簿实：“你已经浪费八分钟，还不快去学习。”

　　簿实被戳到还一脸笑嘻嘻：“遵命。”

　　……
　　三个白昼更替，簿实最终顶着黑眼圈上场。

　　最后一个考场环境出乎意料的差。
　　尽管簿实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刚进门口的时候，一根乱飞的笔吓了一跳。

　　那根水笔摔出一摊笔油，溅在簿实脚边，白色的板鞋上多了一抹黑色的痕迹。
　　班里坐着的考生沉默了一秒，瞬间哄堂大笑。

　　簿实目光一敛，看见后排翘着二郎腿的秦昊。

　　秦昊的腿架在桌子上，整个人向后一靠，轻蔑的看着簿实。
　　“哟，这不二班那好学生吗？怎么轮到跟我们一样的考场了？”

　　他旁边坐着两个同样发型的男生，随声附和。
　　“听说你最近总是触你们班主任霉头，你们班主任都扣了三回钱了。”

　　“有你这学生不是倒大霉了吗？”

　　这个班秦昊认识不少人，见过簿实的没见过簿实的都上下打量着这个人，除了好奇之外，满脸兴奋。

　　“二班的？怎么上这来了？”

　　“谁知道，不会是靠关系进去的吧？”

　　“那以前成绩怎么算的？作弊？”后排一个男生直接站了起来，“你也教教我们呗，到时候全体冲前一百名，惊艳校长！”

　　嘈杂的声音被簿实直接忽视，他漫步走到最后一个位置。
　　那个位置被人挤的只剩下一指宽，簿实将手里的考试用具放下，指尖扣住桌子边缘，顺势一推。

　　“我靠。”
　　前面的男生被猛地推出去，回头骂道，“没长眼睛？我还在这坐着！”

　　簿实顺势坐下，冷着脸：“没有。”

　　“你特么--”
　　男生攥住拳头，刚想举起来，身后的秦昊忽然出声 。

　　“行了。”秦昊坐的端端正正，“再闹老师都来了。”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簿实，又垂下头去。

　　其他人很给秦昊面子，面露不善的坐回自己位置。

　　周围刚安静下来一秒，簿实的胳膊被人戳了戳。
　　簿实刚转过头，对上一个不太熟悉的视线。

　　“好巧。”簿实犹豫了下，“钱会长。”

　　钱文思一直躲在卫衣帽子里，始终没有露头，还在毫无存在感的后排，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簿实感慨。
　　如果会长被发现，刚刚的局面可能会更恶劣。

　　“没考好？”钱文思说。

　　簿实：“…没考。”

　　钱文思：“难怪。”
　　他扯住袖子，将自己指尖遮住。

　　“他考的怎样？”钱文思问道。

　　簿实疑惑：“谁？”

　　“……”
　　钱文思的脸上难得多了一抹红晕，他很快吐出两个字。

　　“陈贵。”

　　簿实愣了下，脑海里迅速组成一个奇怪的，但又很常见的复杂的关系。

　　“你也……”
　　沉思之下，簿实小声问道。

　　钱文思移开视线，飘忽不定：“什么我也……，你也是？”

　　簿实：“……你也是……”

　　同？

　　钱文思看懂了他的唇语，脸色一变。

　　“……”

　　俩人对视一眼，迅速扭过头。

　　簿实一句话，炸出了两个人的炸弹。
　　俩人唯一的底牌被扯在日光下，反复摩挲。

　　唯一缓解尴尬的，是进入考场的老师。

　　簿实对忽然安静下来的教室表示赞扬。

　　虽然他们拿到试卷后并没有想写的欲望，但至少没有大声喧哗，交头接耳。
　　簿实安静的等待自己卷子的到来。

　　发卷时间在一到二分钟。

　　簿实始终没有拿到卷子。

　　老师环视了一圈。
　　“都有卷子了吗？”

　　簿实刚想开口，前面的秦昊忽然大声回答。
　　“老师都有了。”

　　随即，各个角落的人都点头回复。

　　丝毫没有簿实插嘴的机会。

　　簿实：“……”
　　他反应过来，举起手：“老师，我没有--”

　　“他说他没有拿考试的笔，我可以借给他。”
　　秦昊连忙插话。

　　老师皱眉：“安静，考试时间不许大声喧哗。”

　　簿实坚持不懈：“我没有卷--”

　　“他说他没有卷子上的条形码。”秦昊再次搭话。

　　“还没有发，不用老催。”老师瞪了一眼簿实，低头检查条形码。

　　簿实在他眼里看见，卑鄙无耻的挑衅的眼神。

　　簿实的脾气瞬间上来了，他微笑着摊开手，一支笔甩在桌面上。

　　钱文思看不下去，刚想出声，被簿实一脚踩住。
　　钱文思：“……”

　　“没事。”簿实完全靠在墙边，目不暇视的看着秦昊。
　　“我让他几科，他都考不过我。”

　　钱文思看了眼卷子。

　　这场是语文。

　　刚好簿实不太喜欢。

　　“你好任性啊。”
　　钱文思摇摇头，坚持上报老师。

　　“一个模考而已，又不是高考。”簿实说，“你怕什么？有那时间不如早点写题。”

　　簿实继续狂妄自大。
　　“你加上这一科，也考不过我吧？”

　　这话听着，就很气。
　　钱文思默默撤回了举起的手。

　　这家伙，谁爱管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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