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有故人

　　北崮天冷的很快，眼看着就要过小年了。在此之前，几个将领组织了一场冬猎。白皖得知消息了之后整个人都兴奋的要蹦起来了。旁边的张启倒是悠然自得，叼着一根野草晃啊晃，“怎么想去啊？”
　　“师傅！打猎诶！”白皖眼睛整个放着光，之前可只在书上读过打猎的场景，光想想就觉得兴奋。白皖站起身来，装着拉弓射箭的样子，“刷～师傅你猜我射中了什么！”
　　“我可不跟你去，你自己多注意。”
　　“啊，师傅不去啊。”白皖扭过头来，放下了胳膊，难掩失落。
　　“我哪没去过什么没干过，打什么猎啊。”张启翻身坐起来，“倒是你，想打什么？”
　　“没想好。”白皖摇了摇头，其实还真的不知道能打的到什么。“我顶天立地白姑娘，看到什么打什么！”
　　“算了吧你，”张启拿来了一根木棍，在地上画着，“这边有座山，你别去，里面说不定有熊。”
　　“熊！”完了，一听白皖这个兴奋的声音，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又开始想东想西的，张启轻轻拿木棍敲了一下她的头，“你问问陈楚箫他敢不敢打熊，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就什么都敢想。熊在冬天没吃的，正好吃了你这个小丫头。”
　　白皖吐了吐舌头，把人畜无害的笑容又搬出来，“那还是算了，我听师傅的话”。
　　“这边是个林子，咱们去过很多遍了，没啥意思，最多打打鸟，天天带你去你还没打够啊？”张启自顾自的画下去，“中间这片平原，估计有点兔子松鼠什么的，凑活打几个赶紧回来，”说罢张启把棍子往旁边一扔，“赶紧回来烤了，孝顺孝顺你师傅。”
　　“诶！得嘞！”白皖看着眼前的简笔画，笑着说。这一年俩人早就习惯拿简笔画沟通，不过还得是师傅啊，看似什么也没说，但其实都给布置好了。
　　“别瞎跑啊，到时候麻利回来。”远远的飘来张启的声音。
　　秋猎当天，白皖背着一筒箭就站在了第一排，“你也来打啊？”旁边的士兵问她，话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不屑和嘲讽。
　　“来看看是什么样子的。”白皖眼睛睁的大大的，“你想猎什么啊？”
　　“那自然是，最珍贵的。”那士兵挤了挤眼睛。
　　师姐此刻下了冬猎开始的指令。一群士兵瞬间向前冲去。“哎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最珍贵啊。”白皖原地跳了一下，有点生气的摔了下手，什么人吗拔腿就怕。
　　遥远的山头上，张启坐在崖边的一块石头上，翘着个腿，手里攥着几个枣。
　　“干什么呢？”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是陈楚箫来了。
　　“等人啊。”张启也没抬头，也没站起来。
　　“等谁啊？”陈楚箫好像在明知故问一般。
　　“诺，来了。”张启拿下巴一指。只见几个人跑到了视野中的那片平地上，其中有一个女孩子，用一根木棍把头发挽起来，秋风一吹，几缕碎头发飘起来，身上的训练装倒是穿的一丝不苟。“怎么样，我徒弟挽着头发好看吧，你见过么？这不比之前扎的把头皮都要揪起来好看多了，也不知道之前谁教的。”
　　“你跟她说的来这里？”陈楚箫没搭理他。
　　“不来这里，你还准备跟着他跑？”张启仿佛话中有话一般，“总算回来了，不用老是给你写信汇报了。我啊，自由惯了，天天咬文嚼字的，可不行。”
　　陈楚箫站在张启身后，看着那个女孩子熟练的搭弓射箭，不一会就射中了两只野兔。“她这射箭也厉害了。”
　　“那可不，天天想着办法的练，不然你能让她去前线？”张启心中明白，就这丫头的倔强性子，如果不是先下手为强让她练射箭，换了练刀练戟她肯定不久就要嚷着去前线。
　　“她好像，更快乐了。”
　　“像她一开始的样子。”张启换了个方向倚着。一开始她来军营的时候张启没有在意，但是大营里的流言蜚语还是听到了的。“你们拔军那天我见她，好像不是她。身上好像背着千斤的担子，我还想这大营中有谁能这么给她压力。那头发梳的邦邦结实，比男的对自己的都狠。你看看，现在多好，十几岁的年纪，就应当如此。”
　　说话的功夫，白皖又射到了一个大雁，旁边的人都围了上来。
　　“可以啊，你这挺厉害的。”白皖拎着两个兔子的耳朵，跑到大雁旁边。
　　一个师姐麾下的士兵也在附近，看着白皖的战利品，不禁透露出有点羡慕的眼神。
　　“你都射完了，我们射什么？”有个别的将军营中的士兵开始矫情。
　　“诶你少来，我们亦冰将军带出来的兵就是厉害，你自己打不到别怪别人。”师姐的兵立刻出声维护到。
　　白皖感激地一笑，显然她经验不够，都没有带竹筐。这大雁都不知道要怎么拿。
　　“来，我的给你。”士兵直接把自己的竹筐递给白皖。
　　“真的么？”白皖眼睛眨眨，拿了之后他可就没有竹筐了。
　　“这有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让别人酸去吧。”
　　“就是就是，”周围的士兵一起迎合着说。随着风，一群人乐呵呵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营中也简单，这群士兵接纳她之后，一切都会顺利的。”
　　“三个兔子，一只大雁，”说罢张启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我回去喽。”
　　“怎么这么早？”陈楚箫侧头看他。
　　“你瞅瞅她手里面，我可没给她准备那么多箭，免得她跑太远。饿了饿了，算着时间，该有人要来孝敬我了。”
　　“诶，手里的分我点呗。”
　　“那可不行，这片林子就那么几颗枣树上的枣不酸，你以为好找啊，”张启往旁边一躲，手里拿着枣子在陈楚箫面前晃了晃，“这几颗全是我徒弟的，别看你是个将军，那也不管用。”
　　“不是不收徒弟么？”
　　张启往前走的身影突然停了一下，“陈楚箫，我护的了她一时，护不了一世。”说罢径直下了山。
　　陈楚箫看着远处的少女请点了下筐里的东西，就跟旁边的人作别，把剩余的箭都给了另外一个士兵，连蹦带跳的就往回走。倒是听话。

　　直到白皖和张启都快吃完了烤兔子，大家才陆陆续续回来了。远远听着大营门口一阵喧闹，“师傅，你说他们打了什么？狼？”一群男人大呼小叫的，白皖起了点好奇心。
　　“白狐吧，看看有没有人有这个运气遇到。”
　　“白狐？”
　　“是啊，就北崮这片有，稀有的很。”
　　难道这就是那士兵没说的最珍贵的东西？白皖又拿了一个兔子腿递给张启，“我就有张白狐皮，暖和得很。当时来北崮的时候，阿兄给我铺在马车上。”
　　“你有？”张启停下正嗦着骨头的嘴，抬头看白皖。
　　“有啊，”白皖看着张启，这有什么惊讶的，“我在青州就有了。”
　　“哦，你有啊，”张启好像想到一些什么一样点了点头。
　　“哎呀，这兔子师傅烤的就是香，”白皖有点摸不清楚头脑，“不过师傅如果想送我一张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哈哈哈”。
　　“可别，我没这本事，但你想的什么我倒是知道，去看看吧。”
　　白皖在张启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就蹭的站了起来，“我马上回来啊师傅。”
　　白皖挤过一层又一层的人群，竟然发现打到的是刚才把筐给她的那个士兵。
　　“你打到了啊！”白皖惊喜地说。
　　“那可不，多亏了你的箭，一会儿送你！”
　　“不不不，”白皖推脱道，这可不行，好不容易和大家熟悉点，别又被说小话。而且若是真的和师傅说的一样珍贵，可能卖好多钱了。
　　“这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享受的就是打到猎物那一刻的快活，剩下的，我们大老爷们又用不着，马上入冬，你自己拿着披。”说罢，一群人簇拥着他往训兵场那边走去。
　　白皖在当中站着，竟然心里有些暖暖的，果然啊，师姐说得真对，这群人真的是淳朴的不能再淳朴了。
　　赶着冬猎的开心，大营索性开始提前庆祝小年。白皖回了帐篷换了衣服，就准备拿着点酒去找师傅。
　　“姑娘，你这段时间可是开心的紧。”张启总是带着白皖出去，也没人管宜霖，宜霖索性就在帐篷里帮着白皖做饭、收拾。眼看着白皖慢慢恢复了状态，宜霖也越来越开心。
　　“那可不，师傅啊，就是天赐我的礼物。”张启的存在好像让白皖在北崮找到了家的感觉。
　　“白姑娘，出来喝酒啊！”帐篷外却突然传来声音。
　　白皖和宜霖面面相觑，没听错吧？
　　外面的士兵看喊了一声，帐篷没动静，还以为白皖不愿意出来。“就是都说了，人家一个女孩子，干嘛要跟咱们一起喝酒”，旁边的人推推搡搡地，就准备走了。帐帘却突然从中间被拨开，白皖的小脑袋钻了出来，“你们喊我？”
　　“是啊，刚才是想问你和不和我们去喝酒。”几个士兵一愣，倒是刚才说话的士兵先反应过来，又说了一遍。又仿佛怕误会一样，“那个，我们这不是提前过小年，当然外面冷，你要是不方便，就先休息。”
　　“我去！”白皖整个人突然跳了出来，“宜霖，帮我把酒送去给师傅！”说完白皖就冲了出来，到了士兵们面前却突然有点小羞涩，“走吧。”
　　白皖被特意安排在了篝火的的前面。虽然风很大，但是篝火的暖气拼命地往前扑，一会儿白皖的小脸就变得红扑扑的。火星在空中噼里啪啦的打着架，有士兵特意送来温了温的酒。北崮的酒烈，只是闻着浓浓的酒香就好像要醉过去一样，白皖看着眼前的这群士兵们，果然像师姐和陈楚箫说的一样朴实。有的喝多了搂着别人炫耀自己的军功，有的喝开心了甚至跳起了舞。
　　一个暖暖和和的东西突然被扔到白皖身上，白皖一惊，抬手摸，狐皮。
　　“给你洗好了，又烤好了的。”那人仿佛是以为白皖是在嫌弃狐皮不干净。低头看到白皖的碗里酒还满满的，“你怎么不喝啊，”说罢招呼了一帮人过来，“兄弟们，来和白姑娘喝一个！”
　　白皖赶忙站起来，抱着碗开始小口的喝。嘶，真辣。
　　看着这群士兵们潇潇洒洒的一碗干了，白皖露在碗边的眼睛像葡萄一样滴溜溜的转，咕咚咕咚咕咚，虽然是小口，但也一直在喝。
　　“酒怎么能这么喝呢！”那人哈哈一乐。
　　“老王啊靠谱，这狐皮可真说给就给，不过你再不过去可要被灌醉了。”李遇站在远处，肩膀一撞旁边的人。
　　陈楚箫看着白皖，穿的干干净净的作训服，肩膀上斜披着那个白狐皮，笑眼弯弯，头后一根筷子将头发挽成一个发髻，虽然一切都那么普通，但站在一群人当中，整个人都好像发着光。不知是篝火的映衬，还是天上的星光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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