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之上

作者:周碎时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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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畔何年月(2)


      于是乎,在宋醉和江夜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下,莫白和宋浔跟阿续去了陈忘的轩榭,人多热闹大,孟机自然也去陈忘的轩榭凑热闹,而宋醉、江夜和上阳则自行去了江廷的轩榭。
      入冬的时节本就万物安静,再加上热闹都被九元仙客一人引了过去,相互衬托之下,江廷的居所更显安静,门口都没站着几个人。江夜他们进去的时候,房内的炭火已经快烧尽了,木炭烧焦的味道盖过屋内的焚香和梅枝味,他们掀开门帘进去时,闻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味道皆是眉头一皱。
      上阳一只手十分用力的捏着鼻子,决不让一丝怪味挤进他的鼻子里,拖着浓重的鼻音说:“这什么味道?”
      宋醉在闻到味道的一瞬间下意识就观看了屋内的一只火盆,确认和自己的猜想无差后,说:“是炭火燃尽的味道,大家都去看仙客了,江图良这边就少人照顾了。”
      道中庭本就是凡人修仙的地界,杂役小厮的数量堪比宫宇,怎么可能会因为许多人都去照顾无忧了,就没人来照料江廷了,很显然又是陈忘从中作梗。
      江夜率先走到江廷床边,伸手将江廷额上早已变凉的绵绸拿开,说:“让人来换吧,上阳,你去找人,我和离人来照料江图良。”
      平心而论,这个时候,跟着宋醉救死扶伤这么久的上阳留下最合适,但是上阳却没有半分迟疑,一口应下了江夜十分熟稔的使唤。
      上阳道:“好!”说完他抬手互相搓揉了两只胳膊取热,飞快地跑了出去。
      待上阳离开后,江夜把手里的绵绸递给身后的宋醉,一把掀开了江廷的锦被。
      只见江廷穿着一身白色的棉织里衣,十分规整地躺在床上,整个床面十分整洁,不见一丝褶皱,就连他身下的位置都没有。
      可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样才能一动不动,做到被褥一丝褶皱都没有。
      “邪术?”宋醉凑近道,“江图良怎么会中这种咒术?”
      江廷现下的情况,如宋醉所言,中了一种名叫“梦魇”的邪术。这道咒术虽然邪门,而且可以短暂地操控中术的人,但是一定要施咒的人法术凌驾于中术人之上才可以。这门邪术虽然邪,但不到禁术的地步,也就是说,大家都可以练,就是你用出来会被骂离经叛道、不要脸皮而已。
      江夜下意识地就要跟宋醉说可能是因为北冥那只妖祟在作怪,但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蓦地反应过来宋醉并不知道此事。
      宋醉俯身扯开了点江廷的衣襟,江廷眉头也不皱一下,除了气息尚存外,完全就与死人无异了。他道:“此人邪术炉火纯青,江图良在北冥还惹了什么别的麻烦没有?”
      江夜道:“我不知道,我跟他不熟。不如你探看一下他的回忆,看看他都遇见过什么人?”
      宋醉转头狐疑地看着江夜。
      江夜我自岿然八风不动,坦荡荡地看了回去。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会,最后江夜道:“不然你把那个看人回忆的仙术教于我,我来看?”
      宋醉狐疑更深。这道仙术会的人很少,原是北冥很久之前的一位冬神开创出来的,一直为北冥的仙神所垄断。宋醉学会它只是因为宋浔刚好会,所以他就去找宋浔学来了。
      宋浔曾经也为北冥伏过几只邪妖,估计是那个时候学来的。但是这道仙术毕竟是北冥盖了章说是自己家的,宋醉和宋浔偷偷学也就算了,要是江夜一个东境的仙神也学会了,那不就乱套了吗?
      宋醉权宜了下,说:“还是我来吧。”
      说完,他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悬放在江廷额间,缓缓闭上了双眼。顷刻间,便见一道柔光乍现,江廷僵硬的面容有所缓解,面颊之上泛上一丝红晕,让他看起来终于不再那么病气。
      不多时,宋醉睁开眼,江廷的面色又恢复到开始的死寂苍白。
      江夜问:“怎么这么快?你看到了什么?”
      宋醉略一蹙眉,说:“什么也没看到。”
      那就只能是下咒的人还给江廷下了另一道仙术,使得旁人不能再探查他的记忆。
      宋醉说:“但是通过江图良仙锁之上缠绕的一丝邪灵可以看出,这个人是北冥人,略有妖气,是一只道行颇高的……女妖。”
      江夜道:“女妖?”
      宋醉说:“是,但是我看不出她是什么妖,灵锁和仙锁本没有过大的区别,但是这只妖的灵锁仙灵极为丰沛,应该是一直在仙神的群体里生活,受了影响。”
      以江廷的实力,虽然不到能煊赫一方的地步,但若是有妖近身,有杀气乍现,他是能感觉到,且防范于未然的。再联想江廷昨夜只去了陈忘的轩榭,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想到九元仙客。
      难道无忧就是钟乐遗留霜叶上,要指出的那只栖居在道中庭妖祟?
      江夜与宋醉对视了一眼,一切便都了然于胸了。
      宋醉开口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江夜愣了下,说:“没有。”
      宋醉“嘶”了声,从江廷的床边站起身,正当江夜以为他要刨根问底时,他却忽然说:“你把他被子盖好。”
      江夜:……
      他随手一扯把被子给江廷盖好,看着宋醉去屏风另一边要拿药材的背影,兀自思忖起来。
      如果那只妖真的就是无忧,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比如为什么钟乐一个德才兼备的仙神,会在陈忘飞升后不久忽然离世,而且无人问津,再如为什么那只妖祟在北冥作妖这么久,为什么还没被发现。无忧留在陈忘的身边,那必当是色不迷人人自迷,是魅妖在侧,借陈忘这只手,她这个仙客岂非翻手为天覆手为雨?
      这么来看,陈忘如此痴迷于她,倒也情有可原了。
      正想着,刚才离去的上阳便带着几个侍从过来了,不过他带来的不是换炭火、伺候江廷的侍从,而是把宋醉这个最后的药师也叫走的侍从。
      那几位侍从欠身,十分恭敬地行了礼,领头的侍从说:“诸位仙君,方神有请,还望诸位仙君能往方神轩宇一趟,为九元仙客治病。”
      三个人相互看了眼,然后心中想法各异。
      手上还拿着各色草药的宋醉想,九元仙客得是病成了什么样,就连莫白都分身乏术?
      知道他们来意的上阳则得意洋洋地想,他师父总是能处于一会风头了。
      而江夜则想,为什么无忧要把所有人都叫过去?
      *
      陈忘的轩榭殿前,与无忧寝房正对门的一处凉亭,站着一众仙神,守望着那扇木门。
      第一个被陈忘赶出无忧寝房的贺枝略显垂头丧气,有一种药师生无望的超脱感。而其他本是过来凑热闹的人,被陈忘一句“无忧病体不宜见外人”,给挡在了门外。
      宋浔站在贺枝身侧,用手肘碰了碰贺枝,低声问:“嗳,那位仙客到底怎么样?怎么你都治不好?”
      贺枝兀自叹了口气,沉默着并不说话,一副黯然神伤模样。
      孟机不知何时绕了过来,说:“别光叹气,说话。”
      贺枝道:“也没什么,”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说,“是陈见欢说我没有医德,不配为医,把我给赶出来了。”
      孟机不忘在人伤口上撒盐:“这么说,你连无忧的面都没见着?”
      贺枝沉默片刻,说:“……是。”
      正在这时,有一个侍从的声音由远及近,说到:“诸位仙君,这边请。”
      再就是上阳的声音了:“不是要去给仙客看病吗?不去屋子里,在这凉亭下干什么?”
      侍从端着笑,说:“方神殿下是这么交代的。”
      说完,几个人已经是相距几步的距离。
      宋浔见到他们过来,喜出望外道:“离人,你们也来了。”
      宋醉道:“侍从来传令的,说是莫青风看不过来,让我也过来看看。”
      说完他往人群看了看,发现除了莫白,所有人都在场。
      引他们前来的侍从功成身退,附身行礼,道:“诸位仙君,这边到了,待会方神殿下会再派别人来传宋仙君进去,我们这便退下了。”说完,又附身对着他们,恭敬地退了下去。
      把人叫过来却不让人进门,留在着寒风里受冻也不闻不问,这实在太奇怪。宋醉问:“兄长,莫青风人呢?还有你们,为什么不进屋子里,在这吹什么风?”
      宋浔无奈道:“我们也不想吹风啊,但是陈见欢不让了,他家的仙客金枝玉叶,那贵体不是我们随随便便就能看的,所以就只让青风一个人进去了。”
      宋浔说完,既无奈又无言相对地看向那扇紧闭的门扉,众人也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忽然之间,那扇门就像通灵了一样,本该紧闭的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紧接着一个身穿华服,这么冷的天不拿汤婆子,故作姿态拿着把和衣服十分相配的扇子,并垂头丧气地拖着步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头微微低垂,满脑袋的怏怏不乐。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莫白可能刚刚经历过挫折药师生的事情,但是这件事对于宋浔他们而言却是一个天大的八卦。
      宋浔站在凉亭上冲莫白招手,疾呼道:“青风!这边!快过来!”
      莫白应声抬头,蔫头耷脑地回应到:“来了。”
      说完,他十分慢吞吞地走到凑热闹的一群人跟前。他先是看向宋醉,脸上一丝变化也没有,语气也低沉地毫无波澜:“宋离人?你也来了?你不是在给江图良看病吗?”
      “被侍从叫来的。”宋醉道。
      莫白颔首,道:“怎么?你也要凑这个热闹?别看了,陈见欢那个人很难应付,我都治不了的病,你怎么可能治好。”
      南华的几个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莫白这个一捧一踩的说法了,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是默认,又似乎是漠视。反倒是江夜,觉得莫白这句话有病虫。
      江夜道:“怎么说,你去给无忧看病,干什么要应付陈见欢?”
      江夜这句话跟闸线一样,蓦地打开了莫白的气恼之处。只见莫白顿时生气勃勃,整个人仿佛浴火重生,他怒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个陈见欢有多刁钻!你们知道他是怎么说我的吗?”
      江夜抿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
      莫白义愤填膺:“他说我不正经!说我轻薄!!!”
      贺枝那深受创伤的心理,因为莫白铿锵有力的几句话顿时被慰籍到。
      莫白依旧愤懑不平:“……他还说我成不了气候?我成不了气候?!我可去他的吧!我堂堂南华第一药师,我不是气候谁是气候?我一剂丹药出来可挽救多少生命?他陈见欢懂什么!?他懂什么?!术业有专攻,别以为自己飞升成了方神就多了不起!!!”
      可能是天冷风寒的缘故,莫白一下子起这么大火,说这么多话,脸颊就红了起来,伴随着他火冒三丈的指摘,反而让人觉得十分有喜感。但是莫白还在悲怆之中,他们还是忍住了。
      莫白歇了歇,大喘了几口气后接着说:“真的是,气死我了!!气煞我也!!!”
      一旁的宋醉有些不合时宜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他大着嗓子疑道:“宋离人你推我干嘛?我跟你说,一会陈见欢肯定也要说你,我劝你早点走,还是去看江图良吧,最起码人家话少。”
      莫白的话非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而是宋醉又推了推他的胳膊。
      他一皱眉头,刚要说话,就听见台阶下一个老者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来者正是崔泛泛:“宋仙君,方神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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