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诡话

　　“瑶光，你终于回来了！”妈妈焦急的呼喊将我的话语匆匆打断，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妈妈的身影已经从门口冲了出来，下一刻我已经跌进她温暖的怀抱中。

　　“真是担心死了，你没走多久就下起大雪，打电话到妙妙家又说你没去过她家，沿路找你又找不到，你这孩子到底去哪了？有没有冻着？”

　　看来妈妈真是急坏了，她连珠炮似的问题让我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

　　“令嫒没事，只是在我家耽搁了一下，请不用担心。”旁边的少卿平静地说道。
　　妈妈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少卿。

　　“这是少卿叔叔，我在他们家门口避雪，多得磬月阿姨收留了我，还让我进去烤火喝茶。”我连忙向妈妈解释。

　　妈妈这才放开我，向少卿感激地说：“真是太感谢了，还麻烦您亲自送她回来，请进来喝杯茶吧，得好好谢谢您。”

　　“不用客气了，家里内子还在等我回去，告辞了。”少卿微微点点头，礼貌而冷淡地拒绝了妈妈的邀请，便转过身离开。

　　他离去的背影仿佛白雪中一株孤高的寒梅，寂寞却不容接近，母亲无奈只能说了声：“那，真是谢谢您了。”

　　回到家里，经过上午的一番折腾，也许还受了寒，我的头就沉重起来，太阳穴嗡嗡作响。胡乱吃过午饭，喝了奶奶煲的驱寒汤药，我就进房睡下了。

　　躺在床上，头昏昏沉沉的，脑里像是有根极细又极锐利的弦拉锯着，一阵阵刺痛惊扰着我的睡眠。

　　之前发生的事情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过，一会是磬月目无表情地看着我说：“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会是小帆那妖异的微笑：“姐姐，你是我的，别忘了,呵呵.....”，同时少卿低沉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3年前小帆就因病去世了，磬月也是因为承受不住打击才变得这的。”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如果小帆在3年前就去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我今天看到的“小帆”是谁？那堆满房间的儿童用品又是为谁准备的？难道我看到的一切只是幻觉吗？

　　磬月，你们家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秘密？我在心底悄悄地问了一句。

　　“你是在叫我吗？”仿佛在回应我的问题，朦胧之中听到磬月温柔的声音和布料细碎的摩擦声。

　　“嗯”我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正常的磬月还是很令人喜爱的，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那浅浅的梨涡真的......

　　不对！原本迟钝的感觉突然变得敏锐起来，因为磬月的声音是那么真实，这不像是在梦境之中的对话！而且梦中又怎会听到行走时衣服摩擦的响声？

　　我一下子从浅眠中惊醒，转过头去，只见磬月正站在床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啊！”她的突然出现让我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吓着你了，不好意思啊。”磬月轻轻地说道，脸上露出微笑，小小的梨涡又显了出来，像是为我的吃惊而感到抱歉，可是她那熠熠发光的眼神却令我不寒而栗。

　　“瑶光，你是那么讨人喜欢，小帆一直吵着要你，不如，你就到我家做我女儿好吗？”磬月盯着我，眼里充满了专注和渴望，仿佛在等待我的答复，但她的手指已经翻开棉被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腕。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凭什么小帆说要我，我就要跟你回家做你女儿？！

　　“不，磬月阿姨，我不要跟你回家。”恐惧在心头弥漫，顾不得礼貌，我用力挣扎起来。

　　“乖，不用害怕，你只要跟我回家就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磬月的嗓音像是有魔力般蛊惑着我的心智，但是，那近乎狂热的眼神和越来越用力的手指，都说明她正处于异常的状态。

　　“放开我，救命啊，妈妈......”我拼命地挣扎和喊叫。

　　“呵呵，姐姐，没用的，没用人会听见你的声音。”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小小的身影像鬼魅般从磬月的身后走出，陶瓷般精美的容颜，像黑夜般深邃的眼睛,和嘴角那志在必得的笑容--不正是小帆吗？

　　“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小帆，你到底是谁？”我一边用力想挣脱磬月的手，一边大声质问‘小帆’，无奈磬月的手指像铁爪般禁锢着我的动作。

　　“我是谁？我就是小帆啊，姐姐。”

　　‘小帆’向我走来，不知为何，他走路的动作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不是孩子那种蹒跚学步的笨拙，而是以一种僵硬缓慢的姿势移动着。

　　“别过来！你不是小帆，小帆在3年前就死了，你这个怪物别再缠着磬月阿姨和我！”

　　“小帆死了？”听到我的话，磬月的动作忽然缓和了下来，抓住我的手也渐渐松开，看着我说道。

　　我连忙挣开她的手，飞快地向房门跑去，就在手指快要碰到门把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后将我拉了回来。

　　身子重重地跌落在地板上，钝痛从后背向四肢蔓延，我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蜷缩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小帆’以那奇怪的姿势移到我面前，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姐姐你真不听话，我都说过你跑不掉的，小心不要把你的身体弄坏了，不然我到时用起来很不方便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惊恐地看着他，想要躲开他的接近，却发现四肢像被捆住似的无法动弹。

　　“就是使用你的躯体啊？本来你是女孩子，不是很合适我，可是你的灵魂实在太纯净了，我已经几千年没见过这么干净的魂魄，尝起来一定很美味的，呵呵......"

　　‘小帆’用贪婪的眼神看着我，细细的舌尖还舔了一下嘴唇，仿佛在咽下就要流出的口水。

　　“而且，我已经等得太久了，再等不到合适的躯体，就不能和妈妈在一起了，所以，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哦。”说完，‘小帆’那僵硬的手指就要伸上我的脸庞。

　　看着那枯枝般惨白的手指越来越靠近，梦中姑获鸟的形象突然在脑海闪过，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像是意识到一些什么。

　　“你就是姑获鸟吧！”，还没想清楚脑海里的念头，我已经大声说了出来。

　　“姑获鸟？”，‘小帆’眨了一下眼睛，动作停顿了下来:“这个名字有点熟，好像很久以前有人这样叫过我，是在哪里呢？”，然后他侧着脑袋仿佛陷入了沉思。

　　趁着他这一下的犹豫，我抓紧机会，连忙向旁边的磬月喊道：“磬月阿姨，你醒醒，他不是小帆，你不要再受他迷惑了！”

　　真希望她能够清醒过来，帮我摆脱小帆的控制。

　　果然，听到我的呼喊，磬月疯狂的神情平静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迷惘，她喃喃地问道：“他不是小帆？那小帆在哪里？”

　　“小帆，小帆3年前就已经死了。”虽然知道这样说很残忍，但是现在性命攸关，我也不顾得许多了。

　　“小帆已经死了？！不会的，小帆怎么会死呢？！”磬月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泪水不断地从眼中滴下。

　　看到磬月的动摇，‘小帆’冲她厉声喝道：“妈妈，我就是小帆，快点帮我抓住姐姐，只要得到她的躯体，我就能够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说完，红色的光芒在他黑玛瑙似的眼睛里流转，那带着魔性的双瞳像是黑色的漩涡，要把人的灵魂也吸进去。

　　磬月看着他的双眼，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而麻木，她机械式地重复着‘小帆’的话语：“是的，只要得到她的躯体，小帆就能够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然后，她转过身，伸出手向我的脖子扼去，那凌厉的双手就像无情的铁钳要将我置于死地。

　　逃已经是来不及了，我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寒风夹杂着冰冷的杀意吹到我脸上，周围各种声音似乎静了下来。

　　又一次，我感到死亡离自己是那么地近。

　　就在我近乎绝望之际，忽然，“哐当”一声巨响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似乎某种脆硬的物体粉碎的声音。

　　睁开眼睛一看，原本要袭击我的磬月已经昏倒在一旁，脚边散落着白色的碎片，那惨白的，尖锐的棱角仿佛白骨般闪着幽幽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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