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的内卷之城

　　第二天早晨，拍摄地点。
　　一大早保姆车就拉着他们去了一片被包场的小公园，那里有一片鸢尾花藤架。五人被安排做好妆发后就一直坐在旁边等候着，忙来忙去的工作人员都围着旁边的欧阳落没停过。
　　今天拍摄的画面会用于之后欧阳落《鸢尾花告白》电影同名主题曲宣传MV，自然他一个男主兼歌手的部分要比较复杂。
　　不得不说，昨天因为拍戏，脸上故意沾了血灰的欧阳落都尚且可观，今天在打光灯下精心梳妆打扮后的少年偶像就更加吸睛了。
　　要说类型，欧阳落其实和乔礼生有点相似，都是略带阴郁气质，不过欧阳落是标准的鹅蛋脸，眼尾也没有乔礼生那么下垂，搭配黑色的插花画家帽，齐边南瓜短裤，以及不对称的腿袜，整个人看起来大概可以用“呆萌”形容。
　　林宴琢磨着，看向身旁的蒋宣。后者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早上被叫醒时还恍恍惚惚的，自己解释说是认床所以没睡好。
　　不过林宴觉得这只傻兔子在骗人。

　　“准备开始吧，对口型做一些动作，Ok吗？”
　　欧阳落点了点头。
　　“Ok，准备，3，2，1——Action！”
　　“那是我们无法逃脱的宿命”
　　“如果能阻止死神摇铃”
　　“我愿打破噩梦天平”
　　“沉睡冰冷角落的你”
　　“是否还在偷偷哭泣”
　　“努力挥起晕墨的笔”
　　“试图挽救那段记忆”
　　……
　　工作人员人为在旁边造起大风，许多紫色花瓣从少年身上飘落，一片恰好停在他的手心。
　　他垂眸，眼睛里流露出无比悲伤的情绪。
　　“那句话始终藏在心里”
　　“我多么多么爱你”
　　……
　　忽然，林宴看到少年的表情怔住了，紧急着，他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
　　“小落？小落？！”
　　“……”欧阳落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表情十分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小落？！快！送他去医院！！！”

　　六个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场面一片混乱，不久后又恢复了平静。
　　李晴抱着胳膊皱眉叹了口气：“他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有工作人员应声：“是啊，这阵子拍戏也是好几场莫名其妙就晕倒了，之前还没这样过。”
　　李晴：“华圣内外，只要接触过他工作的都清楚，他是个很敬业的的孩子，除非实在支撑不住的情况，他是不可能……”
　　工作人员：“唉，小落是真的不容易，好在他现在人气不错，也算是回报了。”
　　李晴：“过阵子还是带他去做个全面检查吧，别等到查出精神问题就晚了。”
　　工作人员：“那也要等挺久的，电影拍完，他接下去要发新单曲，到时候也是个长久宣传期。”
　　李晴沉沉叹了一口气，目光朝这边飘来，恰好对上平淡观察周围的林宴，后者没什么反应地眨了眨眼。
　　“……你们六个，过来吧。”
　　……

　　“我多么多么爱你……”
　　少年站在聚光灯下，一边握着话筒一边向台下挥手。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应援灯光，粉丝们举着灯牌大声尖叫——
　　“落落——我们永远喜欢你——”
　　“我也永远喜欢你们！”欧阳落笑着挥了挥手，青春的汗水从他干净的脸颊上滑落。
　　刹那，舞台上的聚光灯开始疯狂闪烁，观众席上的人群变得模糊不清。
　　“落落——我们永远喜欢你——”
　　欧阳落的视野变成一片参杂着红色的灰，他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刺痛的双耳。
　　“落落——”
　　聚光灯终于停止了闪烁，观众席上赫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许多骷髅骨架举手张嘴喊叫着，它们手里还握着欧阳落的手幅，只是上面浸满了血迹。
　　欧阳落惊恐地睁大双眼，心跳急剧加速。

　　“落落。”
　　“我永远喜欢你。”

　　耳边的喧鸣声忽然消失，欧阳落缓缓抬起头，偌大的场地里变得空荡荡，只有中间的一个座位上亮着聚光灯。
　　那人被发丝遮掩的脸看不见双眼，却能看到两条血泪流下。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唱吧，我最喜欢你的歌声了。”

　　“……”
　　少年猛地睁开双眼，洁白的天花板让他混沌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小落？你没事吧？刚才做噩梦了吗？”正在床边削苹果的女孩见状放下刀具，去倒了杯热水。
　　“舒棠姐……你怎么来了……”欧阳落皱了皱眉。
　　慕容舒棠叹气：“我早上没通告，刚去做完美容，群里就说你晕倒送医院了，我就来看看。”
　　欧阳落：“这样……抱歉，又耽误大家工作了。”
　　慕容舒棠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小落，你最近真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欧阳落：“没有……”
　　慕容舒棠：“自从开始拍这电影你就……我不明白那本小说哪里吸引你了？”
　　欧阳落摇摇头，目光涣散：“我一定要把它拍完……”
　　慕容舒棠：“……我知道，如果你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告诉我……告诉我们，好吗？”
　　欧阳落：“嗯。”

　　傍晚，在宿舍里摆弄手机的林宴又一次按下了这首歌曲的播放键。
　　“那是我们无法逃脱的宿命”
　　“如果能阻止死神摇铃”
　　“我愿打破噩梦天平”
　　“沉睡冰冷角落的你”
　　“是否还在偷偷哭泣”
　　……
　　“啊——”安子初抱着枕头砸了砸自己的腿，“你怎么还放呀，我知道它好听，你也不用单曲循环这么多次吧？”
　　林宴眨了眨眼，答非所问：“你们今天看到欧阳落的反应了吗？”
　　乔凛嘴里咬着棒棒糖，靠在床边：“像是突然受到什么刺激。”
　　林宴：“是不是这首歌？”
　　乔凛：“啊？这是他自己唱的歌好不好？”
　　林宴没回答，他拉动歌曲进度条：

　　“努力挥起晕墨的笔”
　　“试图挽救那段记忆”
　　“那句话始终藏在心里”
　　“我多么多么爱你”

　　他按下暂停键，问：“你们觉得这首歌最好听的是哪里？”
　　白风：“我觉得刚才那几句就最好听。”
　　安子初点头：“我也觉得，全曲灵魂。”
　　乔凛：“这段歌词也对应小说里的高/潮剧情，鹿文在丧尸围楼的时候向江圆求婚。”
　　白风：“我觉得这段写得有点离谱。”
　　安子初：“可是不是很浪漫嘛。”
　　白风无奈地笑道：“你觉得这浪漫？”
　　林宴又播放了一遍这一段：“我也觉得这段莫名好听，为什么呢？”
　　蒋宣：“这段有一个和声。”
　　林宴：“嗯，听得出来。”
　　乔礼生：“和欧阳落的声线配合得很好，加上感情到位，所以这段才很特别。”
　　林宴沉默着思考了一会，打开手提电脑，把歌曲本地传输到桌面。
　　安子初：“林宴？你要干嘛？”
　　林宴：“等一下。”
　　男生打开一个调音软件，截取了这首歌曲那一小段导入，操作了几下，他示意其他同伴：“现在听听。”
　　“……”
　　一段杂乱的怪音传出来，同伴们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林宴则神情淡漠地等待。
　　怪音持续了十几秒，突然，字节变得清楚：

　　“我会杀死你”
　　“只能杀死你啊”

　　所有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林宴的眸光微漾。

　　“找到秘密（1/3）”

　　“原来这两句和声倒放过来，是这样的。”

　　安静的花房里，少年坐在木椅上，抬手勾勒着纸上的图形。熹微的日光穿过透明屏障，落在这束被逐渐勾勒成形的鸢尾花上。
　　少年收起画笔，静静望着画纸，唇角缓缓勾起。
　　“Cut！完美！杀青了！”
　　“两位辛苦了！”
　　“大家辛苦了。”在旁边的待机的慕容舒棠笑着跟在场的工作人员一一鞠躬，随后目光投向那边刚结束拍摄的欧阳落。
　　他刚放下道具画笔，接过助理递来的矿泉水小口小口喝着。
　　慕容舒棠走到他旁边：“小落。”
　　欧阳落睁大眼睛乖巧地看向她：“舒棠姐？辛苦了。”
　　“辛苦了。”慕容舒棠犹豫了几秒，“今晚爸爸让我们回家吃饭……你记得吧？”
　　欧阳落点点头：“嗯，我记得。”
　　少年抬手捋起遮在眼前的刘海，抬头望向透明屋顶外的日光。
　　……

　　“这也太可怕了。”安子初觉得手臂上顿时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明明是这么好听的旋律……”
　　乔礼生面无表情地又播放了这段倒放声音：“曲子不审核？”
　　蒋宣：“会不会只是凑巧？”
　　乔礼生：“会只有这一段凑巧？这个已经清晰到能听出来歌词了。”
　　“叮咚。”
　　六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打断了这个话题。他们点开群聊，李晴发了信息：“明早十点在公司门口集合，欧阳落有新代言宣传活动，你们去帮一下忙。”

　　夜幕降临，黑色轿车驶入僻静的小道。
　　慕容舒棠望着窗外逐渐浮现的星空，有些欣喜，转过头刚想喊欧阳落，却发现后者靠着椅背在浅眠。
　　女孩犹豫了一下，默默收回了目光。
　　轿车在华丽的金色高门前停下，女孩和男孩在两列侍从的鞠躬迎接下走入高耸的精致别墅。
　　“爸爸，妈妈，我们回来了。”慕容舒棠径直走向坐在大厅旁边沙发上的男人和女人。
　　欧阳启言和慕容思敏听到声音，喜悦地站起身和她拥抱。
　　欧阳落缓缓走过来，看着他们三人一团和气，手轻轻提了提自己塌落下去的衣领：“爸爸，妈妈。”
　　“啊，是小落啊。”慕容思敏的目光平静地从他头顶扫到脚跟，“好久没见了吧？”
　　欧阳落：“嗯，最近比较忙。”
　　欧阳启言看着他微微点头：“你和舒棠的活动我都有在关注，你们两个都很出彩。”
　　欧阳落的视线向后移去，那面墙上挂着一幅油画。
　　“既然回来了就可以吃饭了，走吧。”慕容思敏亲密地抚着慕容舒棠的头发，母女俩有说有笑地向里面走去。
　　留下来的欧阳启言看了一眼少年：“好像下个星期你要发新歌了吧？”
　　欧阳落：“是的。”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上了母女。
　　欧阳落抬头看向那幅油画，画的是几株采插在花瓶里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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