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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编绳
杜风随突然笑了一声,其声之阴寒,让祝云汗毛倒竖,他松开钳制,抬手似要推她一把。
余然瞥见他掌心隐约真气萦绕,立即大喊:“小心!”
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眼看他一掌要打来,纪不天猛然拉过她护在身后,与杜风随两掌相撞。
黑夜中的二人周身被强烈的气流笼罩,祝云被那股看不见的真气震退好几步,险些站立不稳。
两人胶着不动,杜风随暗想不妙,若论刀刃功夫他倒不惧,可若是内力相拼,恐不是纪不天的对手,但奇怪纪不天的掌势却并不凶太过似有机可乘!
何不抓紧时机赌一赌!他骤然聚攒全力再拼一掌!
只听“哄”得巨响,磅礴真气退散,周遭树木纷纷受其烁烁摇摆。
纪不天不敌,被迫生生受下杜风随的全力一掌!
他再难压制住胸口的血热沸腾与萦乱气息,霎时喷出一口鲜血,堪堪用长刀抵在地面才稳住身形。
“纪大哥!”
“哥!”
余然和祝云惊骇不已,连忙冲上前去,几个人这才看清纪不天右手的厚重腕甲早已被鲜血渗透,先前杜风随的一击,正中他旧伤!
杜风随心道自己还是太过小心,毕竟他早就见过他的伤口,那是被下了蚀骨粉、永远都无法痊愈的、深可见骨的刀伤,纪不天旧伤发作,适才竟还与他掌拼内力,他这是不准备要自己的手了。
杜风随冷哼一声,若不是黑夜昏晦不明,他也不至于到此刻才察觉。
竟能强撑至此...竟能骗过他!
他突然怒起,阴着脸对祝云嘲讽道:“区区巢会最末等的杀手,他可担不起你一声大哥。”
余然与祝云同时转头骂道:“你闭嘴!”
纪不天此刻面色灰白,嘴角溢血,身前衣衫亦被染红,看着触目惊心!
祝云气结:“杜风随,我们拿你当朋友,我还承你救命之恩,可你竟偷盗灵药,现在又打伤纪大哥,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胡乱言语!”
纪不天忽又呕出一口血来,祝云心惊肉跳,她小心翼翼握住他因失血而冰冷颤抖的手,颤声道:“疼得厉害么?我去给你拿药!”
“...没事。”他拉住她,连声音都微弱了不少,想起白日他已受这旧伤折磨,现在又....
祝云眼眶通红,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她扯下头上发绳,试图为他止血。
冷眼旁观的杜风随见他们三人狼狈模样,一口恶气总算消散,他收起剑穗香盒,又恢复了最初的泰然自若:“祝姑娘说的不错,确实与我无关,不过,你们害我费了不少时间,作为补偿....”
余然持剑相对:“你还想干什么!”
杜风随幽暗的眼眸游移到祝云身上,余然惊觉不妙,立即纵剑而去!
哪知杜风随诡谲的步伐瞬时闪躲开攻击,下一秒,祝云只觉一阵风起,自己竟然被腾空抱起!
伴随着这股可怕冷风的,是耳边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语:“这个女人我带走了。”
情况超出想象,纪不天强压胸口滔天剧痛伸出手去,却只抓住一片虚空:“祝云!”
———————————————
祝云被杜风随带到了郊外竹屋,无论她问多少遍为什么,杜风随全当耳旁风,他抓着她进入密室,这才冷着脸开口:“老实呆着,你哪里也去不了。”
“我不去哪里,我只要回去!你和纪大哥也算交好,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祝云想到纪不天,心中焦急万分:“何必下手那么重!”
杜风随仍然没有理睬她,只小心将剑穗上的香盒打开,用精巧的长柄银勺将其中散发着奇异香味的黑亮粉末挑了一些播撒进药盏中。
难道这就是当初千梅老儿势在必得的东西,所谓玉石藏药,藏的就是这个乌木芯么?
祝云暗想,难怪他要发疯,他定是把他们当成来抢药的!
她气急,强作冷静:“东西已经还了你,你抓我来干什么?是找到拔蛊的法子了么?”
杜风随回身,一下点住了她的哑穴,眼带鄙夷:“不知纪不天如何忍得了你这般聒噪之人。”
“......!”
太过分了!祝云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比哑巴还要干脆!
她捂着自己的脖子,简直要气昏过去!杜风随有病吧他!
纪不天受了重伤,她却被抓来这里!她从未有过这般无力又急切的心情,恨不得冲上前掀了他的桌案。
当然,理智告诉她不能冲动,杜风随是怎样的人她根本不了解,万一触怒了他指不定会将自己陷于更加危险的境地之中。
没事的...有余然在,纪不天不会有事的。
她深深呼吸几次,这才看清密室的床榻上隐约有人影,即使在层层纱幔之下,也能看清那人曼妙的身材...是个女子...
她是谁?为什么还有个人?伏羽书?
室内只剩下杜风随叮叮当当在配药以及药炉子里咕嘟咕嘟翻泡的声音,过了许久,杜风随一手抓住祝云的手腕,抽出一把匕首。
她盯着那尖锐的银光,感觉到自己后脊背滑落的冷汗像蜈蚣在攀爬,令人惊慌。
可她挣脱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划破自己指尖,鲜血滴入药盏之中,被不断翻涌的热泡吞没。
这是...拿她入药...
祝云见杜风随时而阴沉时而低笑的模样,惧怕的情绪填满心头。
她含着刺痛的手指躲在角落,默默看着他倒出棕黑苦涩的浓郁药汁,再端至床前,他低语:“吃药了。”
可是床上女子并无任何回应,杜风随只是稍稍抬起她的身躯,祝云终于看清,那不是伏羽书。
他将滚烫的汤药直接灌入女子的嘴中,唇畔不断留下来不及吞咽的药水,他却擦也不擦,动作如此野蛮,应该不是他的妻子...
但是这女子是谁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杜风随喂完药,将药碗扔给祝云:“把这里收拾干净。”
留下这句话,他便扬长而去,密室的石门无声阖起,桌案上的烛火颤巍巍抖了两下,差点熄灭。
喂...!
祝云愣了两秒,立即放下药碗,趴在密室出口处摸了半天,刚才明明没有看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他是如何打开这门的?
整面巨大的石壁严丝合缝毫无破绽,她用手寸寸摸索过去都未发现任何不同的地方,祝云无语至极,如果是纪不天,一定会发现机关在何处的。
纪大哥...她的动作微顿,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唔...”突然,床上女子发出轻微呢喃,祝云惊了一跳,醒了么?
她小心翼翼靠近,望向纱幔深处,女子的容颜渐渐显现在面前,这是位容貌秀丽且年轻的姑娘,素白衣裳包裹着她消瘦的身躯,双颊苍白毫无血色,微拧的细眉似乎在忍受痛苦,她并没有醒来...
祝云注意到她嘴角残留的药汁,无奈叹了口气,用袖口为她轻轻拭去...
你是谁?你知道如何出去么?
........
关在并不宽敞的室内,祝云上上下下摸索了好几遍,要不是搬不动厚重的木头床榻,她估计连床底都翻了个遍。
可是,仍然没有找到任何机关。
她又累又饿,身心俱疲。
在密闭的空间内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全靠自己身体里的蛊虫,它久违地嚣张一次,用极端的痛苦提醒祝云被抓来已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她蜷缩在地,被心口的疼痛折磨得汗流浃背,面色刷白又口不能言,狼狈至极。
她血里有蛊毒,为什么杜风随要用她的血救人?
不知过了多久,“嘭”得一声,祝云被惊醒,她睁开眼睛看见杜风随不知何时已回到密室,他又在煎药,刚才的声音是器皿碰撞发出的。
他一边阴着脸配备药材一边还在册子上涂涂改改,像极了做变态实验的变态科学家。
正想着,杜风随已端着小碟子走向她,他似没有看见她缩在角落里疲惫受苦的模样,取其血继续熬药,纯粹将她视作药材之一。
那剑穗小盒里的药粉,这次他挑了两勺,祝云暗暗拧眉:用药量怎么不同?
杜风随一如昨日,将浓厚的药汤喂给昏迷女子后便扬长而去。
她眼下没有力气去考虑其他,心口仍旧一抽一抽的隐隐疼痛叫她再次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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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云!快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焦急的声音连带没了轻重的拍打都呼在脸上。
是余然…她抓住那只手,坐起身指着自己的喉咙支支吾吾,想让他解穴。
余然立即明白过来,可却点不开她的哑穴,他索性先将她拉起身:“杜风随会锁穴,我解不了,你等上两日,应能自己解除,我先带你走!”
祝云只好努力稳住身形,搭着少年的肩膀,快速往密室出口移动。
她很想问一问纪不天的情况,余然回头正见她担忧神色,一边搀扶她爬出来一边开口:“哥没事...!要不是杜风随改了这里的机关法阵,我早就救到你了。”
关于自己破不开机关,画了图回去找哥解一事还是不提了,丢人...
没事就好...祝云心头一松,无力的双脚打滑,差点又摔下密室,幸得余然拉住:“怎么回事?杜风随打伤你了?”
她摇摇头,自己的身体似乎一次比一次难以接受蛊虫的啃噬,说不定再来两次,她就得与世长辞了。
余然反应过来,是她和哥分开太久导致的蛊毒发作,他啧了一声,她千万不能有事,不然纪不天也性命难保。
谁知,两人刚出竹屋,就被一股劲风打回屋内,杜风随怒意滔天地站在门口,身上白衣纹袖笼在一层透明气压之中,无风自动。
“真是好本事,竟让你们又破我新阵。”他抽出长剑,步步逼近:“原本看在纪不天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们,可惜,你们真是不懂事。”
杜风随的话语听着叫人胆战心惊,他这是起了杀心,原来他周身的阴寒之意便是杀气。
余然站起身,丝毫不露惧意,反倒眼中燃火:“既如此,那便将你打伤我哥的仇一块报了!”
“呵。”杜风随冷笑一声,提剑而来。
他剑势之快、剑风之凌厉,饶是纪不天都需时刻提防,更不要说余然,少年虽奋力一战,但仍被杜风随轻易带走攻击节奏,剑招一乱,便满是破绽。
杜风随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直冲他命门而来,眼看要被剑刺中,余然侧弯身形方才勉强躲开,但滞后无力,他整个人向后飞摔,撞在祝云身上,两人一起掉入了还未关阖的密室之中。
杜风随紧追其后,密室更比竹屋狭小,两人施展不开,好在余然不仅擅剑法,更擅拳法,一时之间也算游刃有余。
打斗殃及室内,药罐药盏及物件碎了一地,甚至剑刃多次危及床榻上的女子,虽然不知她身份,但若被伤了实在无辜。
祝云心下不忍,跳上床抱住她,挪到床榻角落里去,却忽然被一抹红色吸引住眼光,这是——
余然的拳法虎虎生威,迫得杜风随也舍下兵器,两人拳掌相对之间,桌案上的东西被一扫而空,少年饱含恼怒的一拳正中那剑穗上的小香盒,精致的镂空花云浮雕当即断裂,里头的黑色粉末撒了一地。
杜风随没料到他竟然敢打破香盒!
他震惊地看着药粉纷纷扬扬,又被这臭小子踩在脚下,瞬间赤红了双眼,怒斥道:“你找死!!”
他不再有任何顾忌,掌心因聚全力而发红颤动,狠狠朝余然打去!
余然自然料到他要发疯,早已后撤避开危险,拉住祝云趁机要跑,谁知却拉不动她?!
他急忙回头,却见被点了哑穴的祝云一脸惊恐,抬起怀中陌生女子纤细苍白的手腕举至他眼前!
一条陈旧暗红、缀有三朵精巧无名小花的编绳赫然出现眼前。
少年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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