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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所踪
简凌所住的客院名为“落萍院”,偏僻少人,谢朝寒拿不准他的身份,特地避开其他各派侠士,将他安排在此。附近本安排了不少弟子,包括大会上出手布剑阵的十余人,此刻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手中剑甚至来不及完全出鞘。
谢朝寒沉着脸站在门口,自相识以来,阮翕还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模样,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阮翕认出来,他握在手中的,是简凌的剑。
一旁的丫鬟吓得大气不敢出,哆哆嗦嗦地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小姐……小姐只说来看看……半日也……不见回来……”
梅潜蹲在一个弟子身边,仔细检查着打斗痕迹:“拍了昏睡穴,没什么伤。”
上一刻才问过他不惧剑阵又何必留下,下一刻他就真的做给他们看,剑阵确实拦不住他,有剑无剑都是一样!
上官允沉默片刻,道:“调虎离山。”
谢朝寒默不作声地举起剑,一寸寸抽出鞘,抽至一半又重重推回去,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调得真高明!”
知妹莫若兄,谢朝寒完全可以想象谢晚晴定是左思右想记不起几时帮过他,既担心怠慢了人家又怕他认错人,不安之下前去找他问个清楚。谢晚晴脸皮薄,只敢悄悄过去,倒给他报了信行了方便!可笑自己作为兄长,竟然忘了这一茬!
梅潜挑了个距离房门九步远的弟子,干脆利落地一针下去,本该昏睡一个时辰的弟子幽幽醒转,捧着脑袋迷茫抬头,飘飘忽忽的视线从梅潜飘到谢朝寒,怔了好一会才醒过神,猛地跳起来道:“大大大……大师兄!”
“……”谢朝寒勾了勾手指,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问他,“从那小子进去到你们趴下,期间所见所闻,事无巨细一一说来。”
那弟子揉着额角细细想着:“那小子进去后挺安静的,什么动静都没有……开始我们还跟他客气了几下,他也不搭理我们。后来……师父来过,还没进去便被崆峒派掌门请走了;大师兄也来过,也只在外头瞧了瞧……再后来,便是晚膳时辰,是小姐亲自来送晚膳的,说是来看看。大师兄你别瞪我,那小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我们哪能放心?大家都劝小姐回去,晚膳我们来送,小姐不肯,没想到那小子突然开门了。”
那时简凌一句话没说,目不斜视地出来从她手中接过晚膳,回房时像突然想起似的道了声谢,连门也不关,便坐在厅内大大咧咧地用饭。谢晚晴与一众弟子在门外看着他风卷残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等他停杯住碗,端着碗筷出来时,谢晚晴正要问些什么,他却突然出手了。
落英弟子本以为他只是单纯地还个碗筷,猝不及防之下,又要护着谢晚晴,没留神便被抢占了先机,不消片刻就全倒了。
据这位弟子所言,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最后见到的一幕,便是简凌一掌劈落在谢小姐颈间,横抱起她夺路而去。
那位弟子刚指出方向,谢朝寒便已不见人影,弟子们面面相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快!让所有弟子都去追!咱们人多,就不信那小子能躲过那么多双眼睛!”
梅潜垂着眼若有所思。
——原来简凌那句“多谢谢小姐相助”,应在这里。
上官允拦住摩拳擦掌要冲出去的几人,望向他们身后:“谢门主。”
几人这才发现谢门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望着满地狼藉脸色铁青:“比武大会为要,此事不得张扬。”
有弟子忍不住嘟哝:“可是小姐……”
谢门主眉一沉,厉声道:“暗中搜寻,不得影响大会进程,倘有泄露,依门规从严处置!”
上官允叹了口气,开口道:“谢门主,武林盟创建是为护卫武林安宁,若因大会举办威胁到令千金安全,有违武林盟初衷。何况大会暂缓几日并无太大影响,寻人之事,百川山庄愿倾力相助,相信其余各派也是一样。”
谢门主摇摇头:“多谢上官庄主好意。此处方圆百里俱是我落英门管辖之处,论熟悉定然远超各位,若落英门在自己的地盘上都找不到人还需仰仗各派之力,传出去我派颜面何存?“
上官允欲言又止,还是道:“如此,在下必当守口如瓶。”
梅潜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虽有不解,落英弟子还是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谢门主的命令,悄悄抽调了一部分弟子四处寻人,对外依旧保持着操办大会应有的模样,谢晚晴从未行走江湖,不露面也无人怀疑,唯有——
“今日怎不见谢七公子?”第二日大会甫一开始,崆峒派林晚枫道长便一眼瞧见谢门主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
“昨日来闹场的那位神秘少侠也不在啊?该不是谢七公子为探究竟,去严刑拷打了吧!”高柳帮少帮主丁严歪在座上,懒洋洋嘲讽,“说来,那位简少侠究竟师承何处为何三番两次大闹武林大会,落英门可查出一二?”
谢门主面不改色,道:“吾儿自有要事。至于简少侠,来者是客,既然他不肯说,我落英门自然不会强逼,以免落下恃强凌弱之嫌。”
丁严抱着看热闹的心,本也并不关心简凌到底如何,只是看谢朝寒不顺眼而已。突然想起斗辅大会之时苍山、卷云谷与青灵剑三派对于落英门欺人的指控,加之简凌使的剑法更与落英剑有几分相似,不由更起了兴致,随口挤兑落英门:“贵派对这简凌如此讳莫如深,该不会……那简凌是落英门叛逃弟子吧!”
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话都张口就来,此等无稽之谈谢门主不屑理睬,谁成想台下竟有人当了真,私语声都变了调,就连半个出家人林晚枫都半信半疑,望过来的眼神有几分恍然大悟的怜悯。
本是落英门的叛师弟子,会落英剑、与谢小姐有旧、谢家父子的反常表现都有了解释,因为对旧师门心存怨气因此打着落英剑旗号欺凌弱小败坏名声……似乎合情合理!至于为何心存怨怼叛出师门……丁严想起谢朝寒那张扬欠揍的模样,顿时就明白了。越想越是笃定,就连丁严自己都佩服自己,竟能想到如此关键之事!
谢门主视若无睹,高坐于上,看似岿然不动,却是连阮翕都明白他正坐立不安:谢晚晴已失踪一天,谢朝寒也不见影踪。
叛逃弟子的流言瞬间传遍各派,落英弟子的辩解都被当作了门派之秘不宜外泄,偏偏落英门确实有三缄其口的事,言辞闪烁之间难免被人抓住漏洞,反使得那叛师弟子的谣言愈演愈烈,两日后便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有甚者,还编排出了简凌已被软禁严刑拷打的谣言来。
而谢晚晴,已失踪整整三十六个时辰了。
谢门主的脸色越发不好,却还要勉力撑着坐镇大会,上官允亦是忧心忡忡,算来远近百里都被落英弟子寻了个遍,简凌与谢晚晴竟像凭空消失一般,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谢门主疲惫地撑住额,比武如火如荼,心中一刻甚于一刻焦灼。
就在焦虑不堪的当口,忽听一阵杂乱的惊呼声,谢门主下意识抬头,利剑般的身影倏然闪过,偕着阴魂不散的熟悉剑气,几下便击落台上比武的侠士,剑光一闪,两杆战旗拦腰砍断,轰然落地。
不见了三日的简凌重又现身于断裂的战旗上,只顿了顿,一反前几次的挑衅试探,二话不说卷了剑光便直袭首座。
谢门主本就窝着火,乍见他重又现身,最初的意外一瞬而过,下一刻,几乎是本能地,谢门主拍座而起,长剑应声出鞘,没有半分犹豫地直迎而去。
上次一言不合便打,今日连一句话都没有,且上来就是全力。
在场众人被震得说不出话来,那两人剑招又快又急,缠斗在半空中就如噼里啪啦的骤雨闪电,凌厉凶悍的剑气满场乱窜,内力不够的都不得不退出几步以兵器抵挡以免殃及池鱼。
越是打,众人就越注意到,那两人剑招如出一辙,就连剑招之后的剑意,也极其相似!
若说谢朝寒乃是形似神不似,谢门主与简凌倒是一脉相承的神,简直就是对着镜子在打!
谢门主越发惊异,百招下来,二人竟是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刺耳的兵器碰撞声一触即没,那二人同时退开,落在断裂的半截旗杆上相对而立。
谢门主错愕不已,盯着他的剑难以置信:“你从何处学来?!”
落英剑七重四十九式,除谢朝寒习得第七重外,便只有谢门主习得六重四十二式,其余的即便是落英弟子,最高也不过三四重,而面前这个神秘青年,在方才的百来过招之中,竟一招不落地使尽了四十二式落英剑!
剑尖斜指地面,简凌一手负于身后,昂首傲然道:“与你一样。”
“绝无可能!”谢门主冷笑,“落英剑乃是我谢家家传武学,即便偷师,你至多习得二三成,绝无可能学到这等地步!”
剑锋调转,横在身前,简凌声音更冷:“我光明正大,谈何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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