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

　　一阵天旋地转，终于抵达，沈越睁开眼熟悉身旁的环境，是个破庙，身旁熟睡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半分力气也没有，腹中的饥饿感令他四肢无力。

　　许是自己的动静有些大，同伴似乎醒了过来，揉着眼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不再睡一会吗？”

　　“不了。”细嫩的声音和无力的身体，目前的一切打击着韩景霄的自信心。

　　“那我继续睡了。”

　　“你睡吧。”

　　孟希言端着脖子上挂着的玉石，要怎么拓展版图啊？去寻那仙人？修了仙，是不是就比较方便了？飞天入海，识人追踪？可是他什么都不会啊？

　　孟希言想了好几天，这个世界过于陌生，不像上个世界一般，上个世界的韩景霄就算只呆在山水谈，也过的是少主的日子，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可以等到目标人物出现，他只要早早将消息备好即可。

　　可这个世界，他连目标人物都不知道，要如何遇见？如何通关？自己的保护期还剩中转站的一天了，换算成游戏世界的时间，也就是12年。12年里可以找到目标人物吗？如果找不到，难道一辈子乞丐等死吗？但是如果行动，又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呢？

　　就在孟希言犹豫该如何行动的时候，柳州城发布通告了，第一仙门招收弟子！

　　当天晚上，破庙外的寒风呼呼刮起，要入秋了，孟希言反反复复无法入眠，他望着眼前淹没在黑暗中的高大石像，是时候下定决心了，如果放弃了这个机会，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打算的，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孟希言内心自我安慰，既然自己是玩家，一定会有金手指吧。这是一个修仙的世界，说不定，自己会是一个修仙奇才，不要担心。而且那位仙人也在第一仙门，自己可以先看看能否寻到他找他帮忙。再不济，失败了，也可以直接被遣返回到现实世界嘛。

　　当日清晨，孟希言便早早起身，去附近的水井旁洗了把脸，把昨天洗好的衣服换上，打算去广场上报名，却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同伴拦住了，“你要去那？”

　　“对，我要去报名！”

　　“我们做乞丐的，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如果真的有慧根，仙门年年筛的情况下也早就挑的差不多了，哪还会轮得到我们。再说了，我们连普通人家都比不过，以后去了仙门估计也是个伺候人的命。”

　　“那我还是要去！哪怕有一丝一毫可以强大自己的机会，都不可以放弃！”

　　同伴面面相觑，二狗亲眼目睹爹娘惨死，想要变强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像自己等人，年纪都不小了，也没有了这种心思，“罢了，你去吧！但是，要记得，二狗，你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不能放弃。如果真的走不动了，就回来吧，这里还是你的家！”

　　“嗯！”

　　现实往往比想象更为残酷，孟希言望着眼前长长的队伍，自己居然是一群小萝卜头里面最大的那个。能想象到吗？一群五六岁的奶娃娃里面杵着一个十岁的男孩。

　　日头高高挂，孟希言呆在队伍里，感受着周围人的异样目光，也是，自己一无父母在旁、二无完整衣裳、三年龄过大，确实瞩目，但是这有何妨，不过是群npc。放松心态，放松。。

　　一天石观资，二明镜观质。终于赶在了太阳落山前，孟希言拿到了自己的资质审核结果，五行杂根，斑驳不堪，这样的资质连进外门的资格都没有，但是确有灵根，可以在仙门做一个低等侍从，随行修炼。

　　自己的斤两他还是知道的，没有太大的本事，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孟希言选择了接受。当天夜里，他便随着众人，坐着灵器前往了第一仙门，成为了仙门里外门弟子的打扫侍从。

　　来到仙门，孟希言的日子可不好过，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外门侍从，最低的等级，再多的幻想也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破灭，希望的光一点一点削弱，孟希言不知道跳出原本生活的决定是否正确？这条路看上去没有尽头，这个世界比他想象地要真实。。。

　　又不是生而为奴，孟希言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每一次地奋起，换来的只有无尽的嘲讽和欺压。

　　在这个世界，孟希言的骄傲和棱角逐渐被自己抛弃，他开始迷茫起来，甚至有时候忍不住开始走神，要不要直接死亡离开这个世界？所幸，他还是有了可以聊天的同伴，只是那份傲气再也寻不回来了，他接受了这个世界里平凡的自己。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一年便过去了，孟希言望着广场上练功的弟子们，再次后悔为何当初想着要来第一仙门，如今连出也出不去，困在了山顶上。能接触的人都接触了个遍，可还是没有找到目标人物，这个目标人物到底在哪啊！自己要耗死在这座高山上了！

　　“还在偷懒？当心管事罚你！”同伴提醒着。

　　“好，我动手！马上去扫！”孟希言瘪了瘪嘴，伸了个懒腰，拿起扫把，和同伴一起打扫起落叶来了。

　　“这几日的功法你练的怎么样了？”

　　“也就那样，五行杂根，能炼到什么地步。”

　　“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们赵管事不也是五行杂根？他如今也炼到了锻气三层，很厉害了！”

　　嗯，很厉害，赵管事可是炼了整整五十年啊！怕是等自己练完，指不定头发都白了。“你呢？”

　　“我？我昨晚刚刚学会引气入体。”

　　“你怎么不告诉我啊！这是好事啊！”

　　“有什么好的，你半年前就学会了。同行人里面就我最慢，不过我也不贪多。我希望在我锻气一层的时候乞行装回家，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你可别小看锻气一层，锻气一层在山外已经很强了，寿命都比普通人要长个几十岁，百年过后，想想儿孙满堂的情景，别提有多幸福了。”

　　“不错啊，长远目标都已经定下了！那就愿你早日完成你的目标！”

　　“谢谢！你的目标是什么啊？”

　　“目标？暂时没想好。”

　　“不急，你慢慢想，山中的日月反正还这么长。”

　　是啊，这么长~

　　孟希言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金手指，不过是仙门的一块踮脚基石罢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自己的保护期便会这样被蹉跎掉了。现在只能等其他玩家结束这个游戏了。

　　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孟希言浑浑噩噩地过了五年，他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也将继续如此。但是变故往往比计划来的更快。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这样的变故。。。

　　就是一件衣裳的事，同伴因为在给外门弟子洗衣服的时候，因着用了热水，烫皱了衣袖的位置，但是衣服上的法阵并未被破坏，却依旧被外门弟子在雪地里吊了一夜。

　　孟希言想要解救同伴，但被地上摆的阵法隔在了圈外，眼睁睁望着被倒吊的同伴在雪夜里冻的脸色青紫，气息一点一点虚弱，最后连那瑟瑟发抖的抖动也没有了。孟希言睁着眼望了一夜，嗓子已然哑了。

　　天大亮的时候，来人才将阵法解开，孟希言跌跌撞撞冲上去将树上的人解下，小心翼翼探着鼻息，没有了。不，不会的，孟希言赶紧对着手呵了几口气，还是没能将手暖起来，急匆匆把着同伴脖子的脉，没有任何起伏。将头贴近胸口，同伴的心脏也不再跳了。

　　冰冷的现实再次打醒了他，这个世界并不只是游戏，自己怀抱中的人曾经也鲜活地存在着，期盼着。孟希言大口呼吸的冰冷的空气，进入肺腑，却燃烧着他的内脏，鼓动着他已然岑寂麻木的心。

　　孟希言握紧了拳头，将同伴小心翼翼放在了地上，转身向着还未走远的那群外门弟子冲去，他此刻脑中再也没有任何想法，他要报仇，哪怕把自己的性命丢在这里也无妨，这个吃人的世界，他一刻也不愿意待下去了！

　　“干什么，干什么！”

　　“干什么？我要你偿命！”

　　几人混打，孟希言当然不会是外门弟子的对手，一番下来遍体鳞伤，但是却始终不愿意认输。在外门弟子摆出法阵要取他性命的时候，孟希言下意识拿手护头，那块一直被他带在胸口的玉石突然动了起来，一阵白光闪过，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孟希言保护在里面，抵抗着迎面而来的法术攻击。

　　白光过后，孟希言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望着那些外门弟子无不叩首在地，嘴里唤着，“顾师伯！”那人背着光，一身白衫，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背影却看上去格外可靠的模样。

　　冬日里的阳光虽然耀眼，然无不透着一股寒意，孟希言望着眼前人，竟然莫名有些伤感想哭。。。

　　来人转过身来，衬着晨光，孟希言望见了眼前人的模样，二十来岁的容貌，可那双眼却仿佛经历了百年历练一般沧桑无波。他望着自己，没有居高临下的蔑视之意，可却无端令孟希言感觉又回到了自己初来时的那个破庙的夜晚，幼小可欺的自己望着高大空洞的石像，压迫感油然而生。。

　　白衫男子伸出了手，将孟希言从地上拉起，走过匍匐在地的弟子，驱动起灵器离开，孟希言远远回头望了一眼，他望见外门的管事带着侍从将同伴的尸体小心翼翼抬走，他望见那些外门弟子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孟希言望着眼前人的背影，这人便是当初救自己的仙人吗？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一切都如同做梦一般，上一刻他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外门侍从，而下一刻他便被这位顾师伯带去了洞府养伤。洞府不大，落在半山腰上，前方是一大片空地，远一些才陆陆续续出现一些绿意。洞府的后面是一块断崖，有一弯小池连着山石，池塘边是一株孤单的垂柳，此刻光秃着脑袋，别提有多么荒凉。

　　孟希言一路上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弹，这5年来的侍从生活，让他知道少说少错，少做少错。他安安静静地跟着男子下了灵器，进入了洞府，简简单单的陈设，石桌石椅石床，除了那扇木屏风和一张书桌上摆放的笔墨纸砚，入目就是满眼的石头。

　　男子将孟希言放在了石凳上，转身便去石壁那取药。孟希言左顾右盼，这里没有侍从吗？打量完一圈，便望见那男子拿着一瓶药走了过来。男子倾倒了一颗红色的药丸放在了手心，而后修长的手指捻着那枚药递了过来。

　　孟希言偷偷打量着眼前人，一张清俊正气的脸，他不知道该不该接过。犹豫间，男子便开了口，“受伤了不吃药吗？”

　　孟希言紧了紧手，最终还是接过了药。红色的药丸一入嘴，便化在了口中，留下甜丝丝的味道，身上的疼痛瞬间便得到了缓解，这药不便宜。孟希言好奇地抬头望向男子，为何他要这般救助自己？

　　“仙人，我可以问一下您的名字吗？”孟希言紧着喉咙试探地问道。

　　“我？我叫顾京。”男子笑着，递上了一杯水。

　　顾京？这位当初救他的仙人的名字叫顾京。怎么又是这个名字？听到如此熟悉的名字，孟希言的瞳孔不由一缩，怎么会也叫顾京，这人和记忆里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完全对不上啊。孟希言想着，估计只是重名而已，只是顾京这个名字重复率这么高吗？

　　顾京待孟希言很好，每日的药材进补，伤口好得飞快，孟希言内心不由盘算着，这些药如果要他偿还，估计一辈子都还不起，这人为何要对自己如此好？难道是有什么目的？可是自己不过是一位普通的侍从啊？

　　难道系统的金手指就在这？自己有什么隐藏技能没发现？孟希言胡思乱想着，就在伤口快全好的那一天，顾京问着孟希言，“你愿意当我的徒弟吗？”

　　孟希言正喝着药，差点没喷了出来，来了！孟希言好不容易一口咽下，猛然大声咳嗽，顾京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孟希言急忙回复，“愿意，自然愿意！”地位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可顾京为什么要收他为徒呢？

　　还没等孟希言想明白。第二日，他便被顾京带去了明师堂登记造册。说起来，来第一仙门的5年，他一直都呆在外门处，还从未见过这内门的景象。明师堂，孟希言望着眼前的房间。以前看光脑的时候，他都以为古代人拜师都是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原来这个世界的拜师只是简简单单地登记入库。

　　“孟希言”殿前长老庄重的声音响起，将孟希言从走神中拽出。他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望着堂上正中央站着的顾京，此刻左右两边的桌椅上坐满了人。拜师典礼开始了。

　　孟希言跪在地上，听着明师堂的长老宣读拜师规矩，眸光偷偷打量，突然猛地一缩，在顾京的左手下方坐着一个人，那人顶着与记忆里面容相似的脸，端端正正听着细则。这人是谁？

　　“礼成！”

　　孟希言站立起来，偷偷望了过去，竟有六七分相似，这人是顾京？不，这样说有些绕了，毕竟现在他的师傅可是顾京，换个称呼，这人是安浅？

　　堂上的顾京缓缓走下，将玉牌交给了孟希言，摸着他的头，笑着说到，“以后你便是我的徒弟了，愿你能够潜心修炼，早日筑基。”

　　孟希言望着手中的玉牌，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不同于外门弟子的火凤花，玉牌是层层叠叠的火焰，自己现在成了内门弟子。翻开背面，赫然刻着“第一仙门”四个大字。

　　安静的大殿内，孟希言的脑中突然响起了那道久违的电子音，“玩家与目标人物已建立关系，开启进度条模式。”而后声音再次消失。

　　建立关系？这大殿里这么多人，谁才是目标人物？师傅？还是那位长得像安浅的人？或是其他人？

　　礼成后，孟希言曾偷偷拽住过顾京，指着人群里那张熟悉的脸，小心翼翼地询问，“师傅，我可以问一问，那位长老是谁吗？”

　　“他是你的小师叔，丁若渝。”

　　话音刚落，那人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动静，笑着向这边打着招呼，便要过来。可惜中途被人喊住，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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