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轻歌我就曼舞

　　夏初阳没时间回家，就让自己的母亲赶过来过年了。其实，他还有个想法，就是想让母亲出来散散心。
　　“啊！你妈过来了，你竟然不陪？太不孝顺了吧！”廖静吼起来。
　　夏初阳走过来，道：“你不是也没回家？”刚说完，就见廖静的小车上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张小磊，一个是杨莫羽。杨莫羽破天荒没有穿白色衣服，而是一身红。她就像冬天田野里开出的一朵芍药，婀娜多姿。夏初阳愣住。她不是最怕红么？怎么，又不忌讳了？他的眼神停留在杨莫羽身上，如同阳光专著于一朵正盛开的花。杨莫羽视线与之相对，突然觉得那眼神好熟稔。多年前，曾有个少年的眼神，暖暖地朝她投来，让她感到纯真与美好。就因为耽溺于那眼神的美好，她彻底地迷上了他。而他则天真地对她说，他喜欢比自己大的女孩子。她笑了，我可比你大三岁呵。他也笑了，女大三抱金砖。她是一个大学生，他是一个消防兵。他说他不爱读书，但是喜欢当英雄。她说，那你也得赶紧长成一个大人才是。十八岁的他说，我已经长大了，初中毕业都三年了。她说，不就相当于一个高三的学生么？他说，我中专毕业就算是社会上的人了，而你还是个学生，所以，我要保护你。虽是这么说，可她知道，他仍旧是个大孩子。她向他要一个吻都那么难，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怎么好向一个大孩子索求一个贪婪的吻和一种安心的保护。她和他相处的过程中，又常常会笑出声来，她发现他在充当一个大人，一个她的保护神，尽管行为显得幼稚而生涩。夏晓阳，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性格开朗，阳光灿烂。他会学来许多笑话说给她听，把她甜蜜的谛听当成一种享受。她咯咯地笑了，他就越讲越起劲。他们常常约会，在春天的田野里，在夏天的电影院里，在秋天的山间，在冬天的城市商场里。是的，他们相爱也只有一年，属于他们俩的季节也就一轮春夏秋冬。准确地说，上天还多赐了一个春天给他们，那个春天，他们俩去游了公园，划了船，他还替她打了一架，把非礼她的两个小青年打得满地找牙。我读书不行，但打架是行家。但她知道，他也受了伤，只是没说。他的脸被人划出了一道口子，还在流血，她凑近他，为他擦去血迹，然后，顺势吻了他，把自己的初吻献给了她心目中的英雄。那一刻，时光仿佛凝固了一般。他轻说道，那也是他的初吻。两个月后，夏晓阳牺牲。他在那次扑救化工厂大火中变成了真正的英雄。
　　夏初阳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她回忆弟弟的影子。对于他们两个而言，弟弟是心中永远的痛。那一刻，他想把她当成自己的女朋友来疼。他们坐进廖静的车里，在后排。张小磊坐在副驾驶位上。看得出，廖静有些不高兴。她本想让夏初阳坐那儿的。她也没把夏初阳往镇上自己家里带，而是把车开入了村部。村部厨房屋瓦间已冒出了炊烟，是夏初阳的母亲在做年夜饭。廖静把车停好，要张小磊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捧出两个大塑料箱子，直接送入厨房。夏初阳过去帮忙，张小磊告诉夏初阳，里面全是打包的好饭好菜。廖静和杨莫羽两人拿着饮料走进厨房，和夏母寒暄起来。杨莫羽的目光在触碰到夏母的脸时，又是一阵愣：这张脸与夏晓阳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无论是脸型还是五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夏母却并未在意。她只是没想到这个除夕会有这么多人在一起过年。而从两男两女的数量比例，她似乎也乐于发挥自己的想象：这应该是两对。她被自己的想象激得热乎起来，但却不知道谁和谁是一对。张小磊对小廖好，小廖却对夏初阳好，夏初阳却似乎更关心小杨一些。她在灶间热着菜，他们则张罗着桌椅和碗筷。她不时朝他们看过来，却常常只迎上小杨的目光。难道是小杨？可小杨似乎对自己的儿子夏初阳并不感兴趣。
　　就在把菜热好，只管围桌吃饭的时候，廖静又从车里拿出了爆竹。过年也要像个过年的样儿吧？她竟像个大男人般，点燃爆竹放了起来。张小磊道，应该我们来放才对。廖静道，谁说放爆竹一定得是男人？又看向夏初阳问道，你说是不是？夏母笑着看了看廖静，眼里满是满意之态，她是过来人，看得出这小廖喜欢自己的儿子。于是，她笃定要让小廖和夏初阳走到一起，毕竟夏初阳已经老大不小了，而从那一大桌菜的张罗来看，小张又是个很细心、很会过日子的女孩。这女孩不错，夏母笑笑地看向廖静。
　　正当大家谈论着放爆竹的事情时，龙奂珠背着孩子提着个大桶子走入了村部。“这么热闹啊！我也来凑凑！”她边走边道。“你提着什么呢？”夏初阳迎了过去，接过她的大桶子，发现里面也撂了一碗一碗的菜。龙奂珠笑着对夏初阳道：“来和你一起过年！”夏初阳脸一红，没说话，这大过年的，真不好说什么。夏母一看那架势，发现男女比例有些失调，心里不由有些失落。她又看出那个背孩子的女人对自己的儿子也是蛮好的。这可怎么办呢？她心里不由有些焦急。她上前去接过女人放下来的孩子，抱在怀里，显出欢喜的样子，私下里却问夏初阳，这女人是谁？夏初阳道，是村里的单身女青年。那这孩子呢？夏母问。夏初阳道，孩子的父亲跑了。夏母于是放下心来。
　　大家才开始盛饭，田维维又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大钵红烧猪膀腿。这男女比例越来越失调，夏母不由叹了一口气。田维维冲着夏初阳甜甜地喊了一声夏书记，夏初阳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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