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的瓶子

　　因为匆忙钻进卫生间，仔细听着门外没有什么声音了，冯睿才打开卫生间的门，结果和正在收拾鞋柜的芷珂来了个尴尬的对视。
　　“房东，现在已经……”芷珂隐晦的看了看墙上的表，示意现在已经很晚了，自己也该休息了。
　　“哦，这都快1点了呀，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外面……”冯睿欲言又止不知怎么去描述自己看到的一切。“如果有人来骚扰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想一想芷珂对自己的称呼又变得疏离，补充道：“报警。”
　　“你相信我不是杀人犯吗？”芷珂站起身来，疑惑地看着冯睿，看着门外的一切还能这么淡定，肯定是已经从他的表妹那里听说了事情的始末了，怎么什么都不问？“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再好好的聊一聊好吗？”冯睿看着芷珂苍白的脸，感觉在打着摆子的身体，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的休息，恢复体力，再去想解决的方法。
　　“嗯。”芷珂点了点头。

　　门窗紧闭，就可以阻挡外面喧闹的一切，这是种幸福。芷珂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经过了多少次的无路可逃才知道避风港的可贵。想起在狱中安姐对自己的要求：一定要睡觉，睡不着也要闭着眼睛等等天亮。随即闭上眼睛，这一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像是跑马灯一样在脑中不断上映。
　　芷珂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那人边敲门嘴上还嘟嘟囔囔的骂个不停，声音急促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芷珂翻身，透过窗帘可以感到天才刚蒙蒙亮。罕见的睡着了，还没有做噩梦，芷珂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起身想要去倒杯水喝，听见手机响起急促的铃声，转身向客厅走去。是陌生号码，接听后是一个陌生稚嫩的声音：“你干吗还不死呢？杀了人不用负法律责任吗？”
　　“喂？”芷珂疑惑地看了看陌生的号码。实在是没办法将这个声音和记忆中认识的人相吻合。
　　“丧尽天良，社会……”对方还在喋喋不休的诅咒着。
　　“你是谁？”芷珂皱着眉头打断了那人的话。
　　“我是人，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但你显然不是人！”芷珂果断的将电话挂断，对这通电话感到茫然。
　　洗漱完，芷珂打开冰箱才发现已经两天没出门的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做成食物的食材了。芷珂叹了口气，打算换上衣服出门去采购，却在开门的瞬间看见了围堵在门口的人们，这些偶然间见过的或者没见过的人将自己的家门里外三层包围的水泄不通。
　　“哎，出来了哎！”有个眼尖的老奶奶从门缝里看见正要准备出门的芷珂。
　　“出来，出来！”一个强壮的手臂直接挡在了门缝之间，阻止了芷珂想要关门的动作。
　　“你，放手！”芷珂手上使力却还是纹丝不动。
　　“你……”男人没想到芷珂会是这样强硬的态度，一时间不知怎么说下去自己打过很多次的腹稿。
　　“我……”男人环顾四周，发现刚刚还在熙熙攘攘义愤填膺的人群一时间变得雅雀无声，一个个都盯着自己看着，仿佛自己是被推选出来的群众代表一样，委以重任的感觉油然而生，男人清了清喉咙，杀人犯又怎样？她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吗？
　　“我们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大家都希望你搬出去！”男人加大手上的力度，将门彻底的敞开，迫使芷珂毫无庇佑的站在灼灼目光之下。
　　“可是……”芷珂刚刚说话就被男人当即打断了。
　　“我们已经向物业投诉了你了，大家这几天都很害怕，所以，你就直接自己搬出去吧，不要把局面弄得太难堪。”男人满腔义愤的说着命令的话。
　　“我，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芷珂无奈的解释着。
　　“那你是不是杀过人？做过牢？”有个女孩在男人身后急吼吼的质问着。
　　“我……其实……”过往太过于繁复，无从说起，芷珂变得吞吞吐吐。
　　“你没否认，你就是杀人犯！”女孩躲在男人的身后，不见身影，坚定的话语字字珠心。
　　“我……”芷珂环顾着人们警惕的目光，不可否认女孩说的话是不争的事实。
　　“那你就搬出去呀！”男人旁边的女人忍无可忍的用手指隔空点着芷珂的额头“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大家都因为怕你好多人都不敢出门了，那你就搬出去，不就证明你是商量的了吗？”女人颐指气使的指使着指控者芷珂。
　　“我不会伤害大家的，你们放心吧，我是刚刚搬来这里的……”现在的积蓄不足以支撑再一次的搬家。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让步呢？当自己从来不敢奢望的平凡日子像呼吸空气一样自然和理所应当，这给了芷珂无与伦比的勇气。这些美好到不真实的像是宝石一样耀眼闪烁的东西，是不是需要毫无顾忌的为自己争取一次，才能在失去的时候毫无遗憾的说，有些自己东西自己拥有过就够了！
　　“你说了我们就信吗？谁会相信一个杀人犯的话呀？”女人上前一步，将指头险些戳到了芷珂的头上。
　　“就是呀，杀人犯的话也不可信呀！”“大家一致同意让她搬走，她也不能耍赖呀！”“真是自私自利，无怎么就不相信她能是好人呢？”“恶心，这种人干嘛放出来？就应该一直关在监狱里。”“是呀，出来让大家人心惶惶的，这算不算破坏社会治安呀，大家都恐慌的不敢上班出门了，损失的钱你赔吗？”“就是，这两天我们怎么也损失了1000多呢！你要是继续住的话，就赔钱吧！”“我们家得3000！”“我们一家上班，得5000多了！”大家逐渐安耐不住心性，最后不知是谁提起赔偿的话题，人们一致将统一战线，将两种选择摆在了芷珂面前，让她做这种非A即B的选择题。
　　“我……”我为什么要赔偿你们的损失呢？芷珂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感受到了一股力量直接作用在手臂上，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身体直接本能被推到了。
　　人们一拥而上，默契十足的对芷珂拳打脚踢，嘴上还恶狠狠的算着需要芷珂偿还的数额。人们的团结像是一个毫无理智的洪水猛兽，用在正义的地方，这将是攻克敌人的制胜法宝，但遗憾的是不能确保每次都是正确的。彼此给了勇气，可以将自己心底的想法通通释放出来，因为都处于一个癫狂不雅的状态，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顾忌，这种撕碎了社会道德所限制的伪装，让人感到酣畅淋漓的痛快感。一个个猩红着眼睛，讽刺的是一群刚刚将道德理智踩在脚下的人现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有了正义的庇护，变得理所应当起来。
　　芷珂蜷缩在地上，抱着头。这种情况下，保护头是最好的选择，这是芷珂通过一次一次的实践得到的经验，想不到还有再次派上用场的时候。芷珂嘴角忍不住的轻轻勾起，突然地一脚狠狠地踢中肚子，让芷珂忍不住流下生理疼痛的眼泪，拳头砸在头上，带来的眩晕感，一阵一阵的袭上来，芷珂护住脑袋的手慢慢的失去了力气。
　　“喂！放手！你们干什么！让开，让开！”冯睿的声音不真实的传到了芷珂的耳朵了，有种飘飘然的不真实感。
　　冯睿拼命的钻进发疯的人群，制止了人们的暴行。“你们都疯了吗？”冯睿将芷珂轻轻的护在怀中，看着她眼神逐渐的失焦，茫然的轻轻颤抖着，心脏向被拳头猛然砸中的感觉，窒息与惊恐袭上。“你们想要杀了她吗？知道故意伤人罪和杀人未遂要做多少年的牢吗？”冯睿声音颤抖着，却丝毫没有减弱气势。众人被他的吼声怔住，局促的相互看着，静默的好像本就不会说话的样子。“一个都跑不了，我都认识，你们等着坐牢吧！”冯睿轻轻的将芷珂搀扶着进了门，不关心外面的人们是否已经散去。
　　“芷珂。”冯睿扶着芷珂坐在了沙发上，轻轻的唤着，像是害怕惊醒正在梦游的人一样。
　　没有反应，本来是和昨天没什么区别的回应，却让冯睿心惊的打断了匀速跳动的节奏，这种没有希望的，心中隐隐的相信着什么的感觉，让冯睿不安的像是即将听到了某种噩耗，却装作懵懂的不甘心，再次轻轻晃动着芷珂，企图让她回神，失去，从没有这么清晰的爬上心头，肯定出事了！冯睿屏住呼吸，仔细的观察着芷珂有没有因为自己所带来的外力而有什么细微的变化，哪怕是昨天那样激烈的，惊恐的表现，也好过这样行尸走肉的样子。
　　“喝水？”冯睿将水杯轻轻的放在了芷珂的手边，而后者却因为屏蔽了外在信息而并没有感受到杯壁的冰凉感受。
　　“叮咚。”电脑像是被设置了某种开关一样，随之而来的汹涌到辨认不出信息铃声的“叮叮叮叮叮叮叮……咚”混合着手机铃声，吵闹急促的仿佛是有什么急事发生，将人焦躁不安的情绪催化到了极点。
　　冯睿看了看仍然呆滞安静的芷珂，轻拍手安抚一下就往电脑的桌子走去。迎面而来的是五花八门的弹窗，相同的是，上面届时诅咒的话语，还有人将芷珂去上班，购物的照片，甚至是芷珂在从狱中出来的照片找了出来，上面用刀子明晃晃的做着切割的动图。像是被庞大的信息界面怔住的冯睿，头部轻轻的左右晃动着幅度，一时间多次的接受着同样的字眼，导致短时的对某些讽刺极端的字眼感到陌生。
　　“芷珂。”冯睿感受到了身边突然间出现的人，想要伸手去捂住芷珂的眼睛，却被突然出现的视频所打断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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