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江湖之囚梦

　　林木间风呼啸，像滔天巨浪拍打。
　　霖央扶着受伤的我停下，眼眶泪光闪烁，唇畔染血
　　“莫尘，记得我爱你。”
　　她紧紧拥住我，飞来的长剑穿进她的身体。
　　霖央掌心凝聚内力推开我。
　　我从山头坠落，她青丝被风吹起，泪水滑落脸颊，鲜血滴落染红裙摆，她的容颜在我视线逐渐模糊，只剩那句“莫尘，记得我爱你”在我耳边不断回响。
　　我想大声呼喊她，却只能低声呢喃“霖央。”
　　我从梦中醒来惊坐而起，身旁女子柔夷覆盖在我胸膛，“公子，怎么了。”
　　不待我安抚，小景踹开门
　　“滚出去。”
　　女子还没反应过来，被小景连衣服带人扔了出去。
　　我披上衣服，点了灯火，“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女儿家就这么进来了。”
　　“你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小景薄面含怒，眸中却是无尽的悲伤“哥，霖央师姐已经走了两年了，她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不是让你这么折腾自己的。”
　　我僵在原地，隐去所有神色，笑问“霖央是谁？”
　　小景突然痛苦起来，我大惊失色，她的掌心处有虫子蠕动。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回答我，只是咬着牙，额头豆大的汗珠滴落。
　　我的神智开始模糊，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薄于我。
　　我与小景同胞兄妹，自幼失去双亲，入了暗香分别被赐予不同姓氏名，已经夺走了我的父母，夺走了我爱的霖央，为什么连我最后一个亲人也不肯留给我。
　　我失了神智，提起剑四处乱砍，小景从背后抱住我，滚烫的眼泪沾透了我的衣服，唤回了我的理智。
　　房间只剩小景的哭声，良久她哽咽道“哥哥，你回到以前好不好，我知道你忘不了霖央师姐，可你不要在这么折磨自己了。”
　　我以为我整日流连烟花之地，表现的毫不在意，我以为瞒过了所有人，也瞒过了自己，原来我的自甘堕落，我的苦苦挣扎，对霖央满腔的思念谁也没有瞒过。
　　我站了很久很久，才回应小景一个“好”字。
　　回过身才看见小景痛苦的神色，她无力的坐在凳子上。
　　“这是怎么了，小景，别吓哥哥。”我颤抖着手去握住她的掌心。
　　“我接了一个西域的任务，本来以为可以找到平沙落雁的解药救你，没想到自己中了断魂蛊。”
　　小景扑进我的怀里
　　“两年前你和霖央师姐执行任务，你中了平沙落雁，霖央为了护你而死，她舍命救你不是让你折磨自己的，哥哥，你别在这样了。”
　　我拍着小景的背，“哥哥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不在流连那些地方，开始不断接任务，想要忘掉过去，小景中了断魂蛊，同我平沙落雁十分相似，每到月圆之夜犹如万千虫蚁啃噬骨头。我也逐渐了解到她曾遇见的朋友皆离去，同门的蓝桉师妹也陷入昏睡，她不想让我担心，竟只字未提。
　　是我疏忽了她，今后我便也不在让她忧心。我每次做完任务回来总会带点东西逗她开心。
　　她还会像小时候一样要我背她，我装作嫌弃“你现在好大一只。”
　　她气鼓鼓的说一句“臭哥哥。”
　　我又接了任务，目标在金陵府衙牢房内，我故意偷了琅琊玉，引的官兵追捕，却见一女子持着模样极为漂亮的琉璃灯同黑衣人打斗，功法也很独特，与我在门派大会见的云梦弟子功法如出一辙，我起了心思，扣住她的手腕对着官兵说“同伴。”
　　小景去云梦救蓝桉时被云梦弟子瞧见过，若是贸然要求，说不准她不会救小景。
　　她似乎也是有意接近我，我们面上故作亲近，却各怀心思。
　　酒馆内我正与一姑娘说的正开心，林七安过来捣乱，还想硬把负心汉的名头按在我身上，俗话说得好女人不能惹，我当机立断同那姑娘认错。
　　但我不能久留，深夜书信一封传给小景，让她扮做我模样。
　　“哥哥，那你的毒怎么办？”
　　“小景，江湖何人不知平沙落雁无解。”我看她几欲落泪，伸手揉揉她的头，“哥哥走了，你记得别露出破绽。”
　　我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太过分，回身看了一眼，只能对不起她们了。终究事事不能两全，我可能命里注定孤身一人。
　　我离开金陵，又接了任务，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我去了中原，那些过往记忆袭来，霖央身死此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我来过许多次想未霖央报仇，可那些人像人间蒸发般没有一点消息。
　　有玉簪掉落在我脚边，我弯身捡起，开口唤前头的女子“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她转过身，容颜晶莹，笑颜温柔，与霖央的容颜竟一模一样，“多谢。”
　　我愣住，往昔的画面铺展开来，霖央在暗香的夜幕下翩翩起舞，有萤火虫钻进她的衣袖。
　　我眼眶发热，回神那女子已经走远。
　　我轻功飞起跑到她面前，拥她入怀，“霖央，霖央。”
　　她挣脱我，“你做什么！光天化日你如此无礼”。
　　“霖央，不要再离开我”我复又死死抓住她的手
　　她挣脱不开。
　　有家丁冲上来呵斥哪里来的登徒子。
　　他们举起棍子一棍又一棍打在我背后，我始终不肯放手，背后疼痛烧灼，有一棍打在后脑，我支撑不住，跪在地上，抓住她的手被人用力掰开，我看着她渐行渐远，背影消失，一如当年她浑身是血消失在我视线中，
　　“莫尘，记得我爱你。”
　　我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落下，她不是我的霖央啊，即使容颜在像，也不是我的霖央啊，霖央终究是回不来了。
　　霖央，你也要记得我爱你。
　　我从地上艰难起身，过往如刀子一般刻在我心间。
　　我抽出长匕，朝目标之人寻去，杀红了眼，那人倒在地上，我也负了伤。
　　看着岸边湍急的河水，有腐烂味传来，我鬼使神差走过去，用手拿长匕挖开。
　　是一堆白骨，腐烂的衣衫还能依稀辨别出兰花标志，一旁掩埋的还有我赠与霖央的玉佩。
　　“霖央，我带你回家。”
　　我很平静，点燃了火堆，带着霖央的骨灰回了暗香，我一个又一个人告知，“你们看，霖央回来了。”
　　师弟拉住我哭求“君师兄，你别这样。”
　　我笑着扒拉他的手，“堂堂男儿，哭什么。”
　　我在埋葬暗香弟子处，用手一点一点挖出墓坑，指甲劈烂，手指被泥土里的石块割破，污浊不堪，我丝毫不觉得疼痛，将霖央的骨灰埋进去。
　　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汹涌而来的痛意要将我撕碎，“莫尘，记得我爱你。”
　　霖央最后的话语在我耳边不断回响，多少次穿过我的梦里缠绕至我心间，让我夜半惊醒，徒留满室寂静。
　　平沙落雁毒性一日比一日大，我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至最后武功内力全消散，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只能终日坐在轮椅上，在永远黑夜的暗香看着萤火虫在草丛间嬉闹，听师姐们吹奏归去兮。
　　我渐渐记不清时日，看着一只闪烁在我眼前的萤火虫突然暗淡了下去。
　　我便看见有师妹一身白衣而来，据说有个弟子死在了暗香，名为段楼景。
　　我记不清是谁，只是从轮椅上站起来，有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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