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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第四十一章
“相公！”急促的脚步而至，妩笛手拿一件长衫，走了过来。像是跑得太急，有些喘。径直走到上官随云的身边，展开手里的外衣，动手给他披上。
本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在他的心里却别有一番滋味，墨色的眼眸，紧盯着眼前忙着给他着衣的身影，她总是爱穿着红色的身衫，那似火般的颜色，耀眼而又温暖。宛如她那颗赤红的心，燃着炽热的温度，却不得不用层层冰冷来伪装自己。她是极美的，一颦一笑，都美得勾魂夺魂，却很少人懂得，世人只看到了她表面的冷，却瞧不见她心里的热。但他看见了，只有他看得见，他骄傲于这美丽只属于他。
今生能娶她为妻，对于他来说，却晃如梦境。往往午夜梦回时，总会情不自禁探向枕边，确定她的所在，肯定这一切的真实。她那般的美好，而自己却是满身的罪孽。这样的他能配上她吗？曾以为那些事都可以忘记，他可当从未发生过，那只是一场做了多年的恶梦。他可以守着她一辈子。纵使有苦有甜，亦是心甘。可那一切都只是梦吗？
清木说的对，她是否愿跟自己走？她是否舍得抛下自己最重视的亲人？她太美好，她太孝顺，所以当寻家遭劫，她才会独让李子通知他走，情愿留下与家人共患难。他在她的心里是有份量的，他知，但那有多重？是否比得上她最亲的家人？她极少与外人接触，所以上置婚嫁，下至生活锁事，她仍是懵懂。至今他仍不明白当初为何会答应嫁他。或许正因为她自己也不明白，所以她在赌，纵使对他的感情，恐怕她也不甚明了。
他也曾想过，没关系，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她不会，他便教！慢慢教，纵使她永远也学不会。没关系，他会陪着她一辈子。一辈子的时间总够了吧？
但实事不如人所意，只是一个等待的机会，老天也不愿给他。可是他不想就此放手，怎么办？她不懂感情，但他懂，那深入骨髓的情，叫他如何割舍。老天竟然如此不待见他，为何又要让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平生第一次，他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放掉此生唯一的牵绊。
伸手抚向她额前轻散的发丝，零星的露珠粘在发稍，星星般的点缀其上，那是她跑太急粘上的露水。顺手拂去微凉的湿意渗入掌心，刺骨的寒冷。他却不想收手，一遍遍的轻拢着那乌黑的发丝。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亦然。他不敢肯定，真到了那一日，他会不会不择手段都想要带走她。即便是玉石俱焚。
“相公？”抬起头，看着他已然飘到远方的神情，妩笛满心的疑惑，总觉得今天的相公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
听到她的声音，他微低下头，看着那张已经刻进心间的脸，嘴角习惯性的上扬，却全无笑意，仿佛抽筋似的嘴部运动。
妩笛不由自主的抚上那些清瘦的脸颊，微皱起眉头，他怎么还是这么瘦？顿时心里有些纠结，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相公！怎么了？”从衙门回来，他就怪怪的，虽然表面上笑得跟个好好先生一样，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上官随云微一愣，立马又恢复，拉下脸侧的手，握在掌心里。感受着那温馨的热度。淡笑着开口道：“或许是醉了吧？”
“醉？”经他一提起，妩笛顿时就想了起来，眉心紧皱，带着怨气的看着他，抱怨的话就出了口：“你还说，自己不能喝酒，却死撑着跟爹拼。你不知道爹的酒量，纵使你把酒全给他灌下，也不一定放得倒他。明明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了，还硬要逞能，你只是夫子，明天不是还得授课？要是喝得东倒西歪的，看你怎么去……”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的不是，那额边跳动的青筋，眼里闪烁的火花，还有那呼呼冒着热气的头顶，在在都在说着。她很生气！那火冒三丈的样子，哪还有那冰山美人的形象。有的只是小媳妇家的怨气。
上官随云先是惊愕的呆了呆，慢慢的笑意染上了脸颊，接着再也忍不住轻笑出声。妩笛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脸轰的一下红了大半边，捂口别扭的转过头。
“小三！”他也埋低头，硬逼着她尴尬万分的直视，他却仿若看不见那张通红的脸色，用力牵近手心的手，接开还未来得及系上带子的外衣，拥裹她入怀。把那午夜那刺骨的寒风全全阻挡在外。贴近她那已经延蔓了绯红色的耳根，喃喃的开口：“我错了！以后不喝了，成吗？”
妩笛哪还知道回答，脸上燃着似火烧般的热度，心里埋怨他失礼的举动，想要推开，又思及他那孱弱的身子，再加上醉酒，一时不敢轻动。思绪万纷，慢慢的全被耳边他那沉稳的心跳所代替。思量了半晌，只好转过头，埋了进去。
良久，良久……
或许是站得太久了，或许是夜晚的风实在是太冷了。轻轻的语调从他怀里转来。
“谢谢！”很轻很轻，但那语气里的坚定感，却很沉很沉。
知她说的是衙门的事，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就重了。拎惜的拥着她，仿佛一放手，她就会展翅而翔，不再归来。
沉了半会
“当真要感谢我的话，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嗯！”怀里的脑袋重重的点了下头。
“倘若以后……，以后再有危险，别再叫我走！”
“……”半晌，像是思量了许久“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但心中那股仿若沉淀了千年的愁，却仍是浓得化不开。他要的又岂是你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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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他寻万豪这辈子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不是做了多少锄强扶弱，除暴安良，框扶正义的大事。而是他慧眼识人，为小三招了上官随云这么一个好女婿。
原以为，他就是一普通的书呆子，只顾摇头之乎者也。虽然遗憾他不懂半点武功，但思及他对小三是一片真心，也必定不会委屈了她。谁知道他虽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单凭三言二句就把县太爷唬得一愣一愣的。比起那个滑头的不孝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呀！最重要的是，他对小三的感情，可不是骗人的。
得知小三坚持继续管理家里的账务，每天还准时来接人。风雨无阻。如今年青人，有几个可以做到如此的？
原先他是有提过让小三放下家里的事，专心的给他孵出一个外孙来。家里那么多人，少了她一个不会出啥事。谁知那一点都不懂他苦心的女儿，扔一本账薄在他面前，扬言他要是能算出来，家里的事她就不再插手。
他盯着那本账溥，硬是半天没敢去碰一下，咳咳，这个啥？细想一下，家里除了她确实没有会算账的，某个常年在外的不孝子除外。但……但他可以让人把账薄送到书院去嘛。那好女婿，不是也会算账嘛，这夫唱妇随，没准就随出个外孙来了。
“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上官随云尴尬的抱拳站立在大厅中，看着眼前直盯着妩笛肚子半晌没回神的人，不知如何是好，望了望近在咫尺的椅子，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爹！”妩笛脸色一寒，沉沉的出声，看他那样，不知又神游到哪去了？而且那神游的内容，准和自己拖不了干系。
“啊啊？”被那熟悉的冰冷眼神一扫，寻万豪瞬间回神，看了看身方的两人，假咳了两声，拉回飘远的思绪，一脸热情的走了过去“好女婿，你怎么来了？来来来坐坐！”
“呃……”上官随云一头的黑线，不是他从门口迎自己的进来的吗？碍于礼貌，只好边道谢边客气寒碜：“岳父近来身体可好？”
“好好！”他急急的回应，转头看了看一脸温和的女婿，和仍是冒着寒气的女儿，是时候让她们懂得传宗接代的重要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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