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纪年

　　（一）

　　太白山，植被茂密，气温明显比山下低很多。一条长长的木质栈道蜿蜒在静谧的林间，还有一条浅浅的溪流伴随着栈道一直到半山腰上。静中有动，赏心悦目。

　　因为华山的名气太大，来XA的游客，一般都去了华山，所以太白山和翠华山之类的山麓就显得游客稀少。一行七人，慢慢往山上走，一方天地，竟品出点私家包团游的味道来。

　　栈道边的溪水，水质清冽。水下的石质溪底，看起来也很干净和安全。蕾拉着书眉和卓雅，要脱了鞋子下去玩水。自从发觉左林对开颜很不一般后，蕾对开颜表现得热络了不少，这次玩水，还特意让书眉也拉了开颜下水。

　　开颜从善如流地脱了鞋子，跟着她们踏入溪流。光着脚站在凉凉的溪水里，低头看着透明的水面漫过脚盘，阳光碎在了晃动着的小小旋涡里。心底一室清明。

　　卓鹏在岸边负责帮姐姐们拍照。

　　左林和守西，靠在岸边，斜靠着栈道扶手，一边闲聊一边看着她们玩水。

　　“你跟小猫，什么打算？”守西看着站在溪水间笑容灿烂的开颜，开口问身边的左林。

　　左林俯身靠着栈道扶手，视线也落在开颜身上，眼角眉间一片柔和：“我想试试。”

　　守西转头看他：“认真的？”

　　“嗯。”左林也回过头来，给了守西一个微笑，示意他安心，然后转头继续看水中玩闹的女孩子们：“原本，我是不计划大学拍拖的。太年轻，怕走错。但，遇到了她。仔细想想，如果错过，此生遗憾。”微微一顿，声音中注入了笑意：“她只要在我视线里，我总错觉整个世界都在微笑。”

　　守西眉眼一弯，也笑了：“是啊，乐天向上，温暖大气。错过了，你保准悔得肠子青。”

　　左林哈哈一笑，然后想到了什么，有些自嘲地跟守西低语：“平时逗她太狠了，现在跟她告白什么的，都被她当成了玩笑。唉，失策。”

　　守西神情古怪地看了左林一眼，然后幸灾乐祸地伸手给了他一拳：“活该！谁叫你一天不逗她就心痒。这个我可帮不了你。”

　　左林忍不住笑：“看她炸毛，很好玩啊，跟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似的。”见守西又瞪他，只好用手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好吧。知道了。以后我负责顺毛。”

　　（二）

　　在溪流逗留了一个多小时，女孩子们终于肯上岸来继续登山。

　　一行人走走停停，登上山顶的时候，蕾和卓雅都表示没有力气再走下山去了。

　　左林没有多说，直接去买了索道的票，安排大家稍稍休息后搭乘缆车下山。

　　太白山的缆车承重较低，工作人员要求七个人分三部缆车坐。

　　大家互相望望，正准备商量如何安排，左林开口了：“姐，你带雅姐和书眉一起。守西，你和卓鹏。”

　　书眉立马领会过来，眼睛发亮地盯着左林和开颜，长长地：“哦~”了一声。

　　卓雅用肘子轻轻撞了撞卓鹏：“弟，学着点。”

　　还是初中生的卓鹏，很配合姐姐，露出一副乖学生的样子猛点头：“嗯！”

　　开颜大窘，转身准备往书眉方向走，嘴里说着：“我跟书眉一起。”

　　左林眼明手快，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开颜，然后冲守西他们笑：“快上车吧，工作人员等着呢。”

　　两拨人，笑着先后登缆车离开，留下开颜和左林。

　　（三）

　　又一批空的缆车很快跟着上了来，左林不等开颜挣开他的手，就牵着她登上了就近的一部。

　　开颜一上了缆车，赶紧顺着缆车下滑的冲力轻轻挣脱了左林的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了缆车里的金属凳上，并用眼神示意左林坐对面那张凳。

　　左林看着开颜别扭的样子，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坐到了开颜对面。

　　这个缆车，内部空间不大，左林一坐下，直接就膝盖碰着开颜的膝盖了。一抬头，面对面，近在咫尺。

　　开颜左看右看，然后很不客气地伸手推了推左林的膝盖：“嘿，挪挪。挤！”

　　左林倾身向前，进一步拉近了跟开颜的距离，眼睛盯着她的脸，笑答：“不挤啊，刚好。”

　　开颜觉得脸开始发烫，身子坐的笔直，还稍稍往后仰，努力装得很镇定的样子瞪他：“别闹了。”

　　左林视线一直定在开颜脸上，看得她眼光微闪直想避开。

　　左林看着她努力装傻的样子，几乎想叹息：“小猫，你躲什么？”

　　“我没躲啊！”开颜理直气壮地应了一声，然后架不住他直白的视线，把目光微微移开了，小声呢喃：“是你很奇怪好不好？”

　　左林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伸出手，把她一直戴着的遮阳帽拿了下来。

　　开颜被他吓到，直觉想往后躲，头嘭地一声敲到了身后的玻璃上。

　　疼！

　　她呲了口气，伸手捂住被撞到的地方，用委屈而控诉的眼神看左林。

　　左林这下，真的叹气出声了，半倾着身子，屁股一挪，坐到了开颜身侧，伸手去揉开颜的头，小声训她：“还躲不？”

　　开颜这回老实了，乖乖低着头，任他帮忙揉撞到的地方。

　　半晌，低着头闷声说：“不是说大学不拍拖的吗？”

　　左林手一顿，从她头上移开放到了她肩上，沉默了两秒，很认真地答：“我们试试好不好？”

　　开颜闻言，抬头，脸色微红，用探究的眼神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孩。

　　左林坦然地回视，笑容漫上那清俊的眉眼，他用诱哄的口气轻轻开口：“小猫，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开颜觉得脸更烫了，一时之间，不知道答什么好。她是喜欢左林。可是，如果点头，未来两个人的路，就不一样了。这，是她真心希望的吗？她一时有些恍惚。

　　左林看着开颜在自己目光下走神，又好气又好笑，唤她：“叶小猫！”见开颜一瞬间回过神来，他笑容扩大：“你不出声，我就当你同意了。”

　　开颜望着左林近在眼前的笑脸，又有些晕，脱口就说：“你不觉得章卿更合适你吗？”

　　左林一听，笑容僵住，几秒后，有些咬牙切齿：“叶小猫！这关章卿什么事？我从来没有跟她表白过！”

　　开颜看着他不笑的表情，心虚地缩了缩肩，解释：“女朋友，以后可能就是你老婆。你不觉得找个同一个地方的人，会更好吗？”小心地瞄了一下那张笑意全收的脸，小心翼翼地接着说：“这样，双方父母比较好交流。以后，回娘家什么的也方便啊。”天地良心，这真的是很现实的问题好不好。虽然，开颜完全是一时头脑发热，想到用来拖延左林的。

　　“那，你怎么没跟钟涛在一起？或者那个什么许志，不也排队等你吗？”左林有些郁闷，赌气地回了一句。

　　开颜愣了愣，然后有些怏怏地转头看向缆车外，没有答。

　　（四）

　　缆车从上往下，在郁郁葱葱的密林上空掠过。四围都是透明的玻璃，放眼望出去，崇山峻岭在窗外滑过，行云流水、绿树蓝天，美不胜收。

　　两个人都沉默。

　　片刻后，开颜听见左林轻声叹息，然后，肩上一暖。

　　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是左林把头靠到了她的肩上。

　　耳边传来左林一半委屈一半撒娇的声音：“小猫，我只想要你做我女朋友。”

　　态度强硬的左林，开颜分分钟可以抬杠；小孩子一样撒娇的左林，开颜就傻眼了。转脸，瞪着左林靠在自己肩上的头发顶，无言以对。

　　见开颜不说话，左林微仰起头，正好跟开颜的视线对个正着。左林立马扬起一个耀眼的笑脸，眼神诚恳，声音蛊惑：“小猫，我们拍拖吧。”

　　开颜望着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小声劝说：“试试吧？试试吧。”

　　她微不可见地点了头。

　　见开颜点头，左林一下坐直身来，神采飞扬地一把握住开颜双肩：“说好了，不许反悔！”

　　开颜笑开来，伸手就去掩左林神采奕奕的双眼，不想再被晃花眼：“我只是答应了试试，你别乐，或许马上我们就觉得不合适呢？”

　　左林抓住开颜遮在他脸上的手，握在掌心，笑：“你不会后悔的。”

　　开颜有些窘，脸色绯红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孩，看着他的眉眼在静寂的缆车内明亮有光，不禁也漾开笑容，轻声答：“我拭目以待。”

　　（五）

　　如何做人家男女朋友，这对于开颜和左林都是个陌生的命题。

　　下了缆车，两人找到守西他们，散入大伙中间，若远若近地分开了。

　　这是开颜的要求，不想在左林的堂姐表妹们面前公布关系的变化。

　　谈恋爱这种事情，实在不宜在最初的最初，就急着昭告家人。未来，是一片模糊的未知。当他们小心翼翼开始转变角色，并不能确定这种转变是否交付的就是他和她彼此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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