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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化潆脑袋一热，两爪子一拍就朝魇惑背后扑去，才踏出一步，他就一脚陷下去，跟着另一只脚也陷了下去，等到他下意识攀住一个树杈，就只剩个脑袋还在外面了。
沼泽。上官不醉警惕地扫了一圈，原来他们一直走在一棵倒下的枯树上，几步之遥就是沼泽。二师兄陷在沼泽里一个劲伸头，巴巴朝着魇惑的方向，上官不醉道，“二师兄，人已经走了。”
“美人站过的风景，留有倩影，美人走过的风里带有余香。”化潆失魂落魄，显然还回味在另一个空间里。
上官不醉发现没法交流，沉默了下直接把他从没顶之灾里拔出来倒拖着走，原路折返没几步，脚下一沉，他警觉地拎着化潆跃起，枯树浮出一段金色铭文，那咒文一亮，整串散开，脚下的枯树咕嘟冒了两个气泡，竟沉下去。
“呃……”二师兄怔怔对着越来越近的沼泽。
上官不醉回看，发现没有办法能阻止坠落，放眼望去离岸不知道多远，脚下就是抽身不得的泥潭。“接住！”空中丢过一卷白练来，他用力抓住，只觉滑腻腻的像是活物。那东西似乎不太乐意，扭动着要挣脱。
“大师兄！”这厢化潆两眼发亮骤然朝下边挣去，喜得像得了稀世珍宝一般，上官不醉几乎就抓他不住，肩上一紧，冰冷的触觉发狠似的绞上来，上官不醉不禁怀疑名月到底抛了什么过来。
两人“砰”的一声架在大树上，直撞得两耳轰鸣眼冒金星，但谁也不敢动，月下近丈长蟒蛇悠闲地缠在两人身上，蛇身罕见的纤细，婉娈有如少女玉臂一般。化潆愣愣看着，那蛇懒洋洋扭动，看不出等级，通体碧幽幽的怎么看怎么发怵。
“还好，掉进豳沼就捞不上来了。”大师兄眉眼春风，神经很粗地把玩着人家老大的尾巴。
化潆屏气凝神，“大师兄，你有没有感觉手里有什么不对？”
名月不在意笑着随手扯了扯，“情急下抓了个树藤，韧性还不错。”他口中说的树藤又滑过了一大截，大师兄终于觉察到什么，慢慢转头看去。
化潆挤出笑容来，“这蛇可真苗条啊……”那蛇被人抓着却满不在乎，连从名月掌心滑落的姿态都曼妙非常，二师兄喃喃道，“还一点都不怕人……”
“它当然不怕，”上官不醉苦笑，从这个角度可以看清蛇的整个眼部都是一块晶绿，却没有瞳孔，“它只要随便一口，你就全身腐烂变成专吃死尸的怪物，它为什么要怕？”这种蛇攻击性极强，咬到的话吞解药都来不及，百步之内有活物没有不对它退避三舍的，也不知道名月是不是装了豹子胆，敢趁它发懵的光景拖来当绳索用。
化潆去拉扯的手就这样生生僵在半空，在他知道的蛇里刚好有那么一种，似乎叫青夭，对外界感知非常迟钝，倒不是他用功记得住百毒谱上一大堆快绝迹的毒虫，只是让人食谱里从此只剩下尸体的毒委实太过惊悚，从没想到有一天正主儿会纡尊降贵挨着自己——二师兄喉结不由自主滚动了下，蛇身从颈上摩挲过去，比佳人出水的肌肤怕还要滑腻些，可怜的二师兄心惊肉跳消受着。
那条剧毒的冷血生物对周围若无所觉，它从上官不醉身上滑过去，攀着化潆，慢腾腾往下游，一截朽木掉下来砸到化潆，弹起来又砸蛇身上，青夭张口猛地扑上二师兄脖子。
二师兄全身短暂地一抽，上官不醉登时心一沉，青夭注完毒液，松了口，继续贴着化潆往下爬去。上官不醉发现是二师兄头侧的树干多出两个洞不由松一口气，定下神来才发觉从刚才就一直有光在晃，顺着方向望去，大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悠哉游哉地照起镜子。虽知这个师兄的脾性，看到他这样超然，上官不醉也不由得呆了一呆。
身边的人抖得厉害，他犹豫了下，“二师兄你还好吧？”
“当然，就是蛇吻太销魂了点。”化潆嘴唇哆嗦对上官不醉很潇洒地笑着，笑话冷到掉渣。
四周一时间静到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那蛇终于爬回树上，化潆表情明显轻松起来，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极认真地看着名月，“今晚月色如此皎洁，就如同我对师兄的心意——”身下的枝干承受不了重量断裂开，二师兄话还没说完就跟一把枝枝叶叶一块栽下去，一手好死不死，按在蛇的七寸上——
青夭被攻击，立刻张开血盆大口调头扑下，上官不醉要救哪里来得及。
化潆只觉腥风扑面，眼前两个獠牙瞬间放大，三魂七魄先飞了一半，手上碰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想也不想抓住就往前一送，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牙齿咬合声，两个毒牙结结实实嵌进木头里！
化潆晕了一下，他眼前好像闪过一片斑斓的艳色，好在那蛇咬中木头也不再攻击，趁着它下颚收紧一心一意地注入毒液，化潆抱着脑袋轻手轻脚爬到名月身边。
上官不醉爬下树来就看到二师兄有气无力摊在大师兄脚下，嘴唇也成了诡异的紫黑色。他脸色变了下，迅速抓一把解毒的药捏开化潆的下巴扔进去，合上，另一只手狠而准地往他背后一击。
“你给我吃什么？”二师兄凄惨的呛着。
“解毒的。”上官不醉言辞简洁，几十根银针干净利落地把二师兄扎成个刺猬，黑色的血渗出来，银针转眼成了黑色。
化潆看自己被扎成这样牙根都酸了，那些针很快就收回去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很快又成了一只豪猪，“什么时候中毒了？”化潆龇牙咧嘴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能在蛇口腥气熏到的时候。”上官不醉随手把银针扔了，大声道，“二师兄！！！”
化潆下意识啊的应一声，一堆药丸射进嘴里。
“如果是被咬到也救不了。”上官不醉从容不迫地收手，突然微微侧过头，夜空上两个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重叠了，山还是那样的山，树还是那样的树， “大师兄——”他压下心头诡异的凉意，“这里感觉不对，我们马上下山。”
“恐怕下不了山了，”名月从镜子里悠悠抬眼，“在另一个月亮出现前，所有人都走不了了。”
周围时空与时空的缝隙，正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
“为什么？”上官一头雾水。
名月摸摸下巴，“因为平衡被人打破了。”
上官不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山峰的位置一团浑浊。
他安静了下，“很严重？”
“不太严重，及时补上就好了。”名月懒洋洋微笑，云层凭空涌现，越来越低，天空仿佛墨汁一样黑，一道所有人都以为是闪电的光狰狞地裂开天地，名月眯眼看着，“效率真高。”犯罪果然也是看天分的——“师弟。”
上官不醉不明所以地转头，随即皱眉，大师兄冷凉的食指极慢地从他额头划了两下，平日惯看的美人脸在闪电的白光下无比诡秘陌生。
大师兄收了指尖 ，轻飘飘一笑，“如果有人问你名字，记住不要回答。”大地发出冗长浑厚的地鸣，他伸了下懒腰，“现在，我们要逃命了。”
从这一刻起，丧神山完全脱离了这个虚拟世界的常轨，正式和另一重被封印的空间重合。
“我们要去哪？”化潆巴巴跟着名月。
“上山。”
化潆迷惑道，“你认得上山的路？”
正说着，远远就听到玩家惊恐的骚动声。沼泽另一头出现密密麻麻的幽光，很快就近了，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二师兄登时一张脸刷的比死人还吓人。
名月却笑起来，“本来还在烦恼，看来现在不用了……”
上官不醉也从没有看过那么多的鳄鱼离开水源集体跋涉，只见那些鳄鱼有条不紊地绕过沼泽，绿幽幽的小眼睛直视前方，中间还有一大群面如土色的玩家，哪个人落后了，鳄鱼就顶顶他，有个人不小心踏入沼泽，一条鳄鱼还把他叼回来，凶相毕露咬了他一口把他赶回人群，那样子就像牧羊犬驱赶羊群，上官不醉短暂地怔忡了下，想到鳄鱼在蓄养家畜，不由生出强烈的违和感，鳄鱼后面是巨大的蟒蛇，同样围着中间的一群人，后面也是形形色色的猛兽，在最后面的是大群红色的蚂蚁，陷在蚁阵里的人是最多的——这些凶残的猛兽没有互相残杀，似乎对人也完全失去了兴趣，它们行进的速度非常快。
青夭像感觉到什么，在树上昂着头吞吐着信子，但没有加进行进的行列里，鳄鱼似乎对它很畏惧，纷纷分出一条路来绕过去，一绕过树又汇成一队，顺便也把三人包围起来，几个人也被圈进人堆里。
人群里的气氛异常压抑，每个人都是以为又要挂的时候被驱赶过来的，但是却没有人知道这些怪要做什么，通往未知的忐忑盖过了死里逃生的欣喜。琐碎脚步声形成一堵窒息的墙，血月亮嵌漆黑的天幕上，像一只巨大淌血的眼睛，夜晚在这里来起来更加恐怖，四处都是死气沉沉的安静，仿佛死神就睡在身边。
“这游戏做得真逼真！”有人用轻松语气发出一声感慨，尝试缓解这种粘滞的空气。
“是啊，我都挂了两次还出不去，”旁边一个男人也很轻快搭过话头，“被撕成碎片的感觉再来一次我八成疯掉呵呵，我都苦恼我的小情人看到我尸体会不会做恶梦……”
“你才两次，我都死了四次，每次刚复活就看自己被蚂蚁活啃了，毫不容易逃出来又落入鳄鱼嘴里，奶奶的！”
人群爆出理解的笑声，在他们周围，毒蛇猛兽都专心一致地朝一个方向，样子甚至会让人想起朝圣的信徒。说笑声并没持续多久，四周很快又陷入死寂，从出现异常开始不少人就尝试联系游戏管理员，却没有丝毫回应，这反常的情况委实让人有些不安，虽然游戏，眼睁睁看自己一次次被虐杀也不是容易接受的事情。
一群人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角落一个玩家受不了这种沉闷暴吼起来，“妈的这些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庆幸点老兄！你看那群恐怖的蚂蚁！看这些鳄鱼！都是吃人的怪物！没再把你撕碎就不错了，别抱怨了！”
“但那个不着边际的奖励在哪！？我来这是听说这里埋藏着一个宝藏！早知道——操！连任务也放弃不了！这游戏老子一定要投诉！投诉！”角落玩家的狠狠地啐了一口，唇死死抿成一条直线。
“别这样，年轻人，” 一个年纪大点的玩家清楚他只是在发泄不安，安抚地微笑起来，“巨大的宝藏总沉睡在危险之中！想想我们圣洁的女神，被完美地守护，不容侵犯，静静等待着我们，伟大的勇士越过重重险阻将她唤醒，” 他有力地挥了下手，强烈的感染力鼓舞着人群。“多激动人心的一刻！”
上官不醉不由看他一眼，那人也回他一个鼓励的微笑，上官不醉只看到一口白牙。轰隆隆的水声越来越近，空气弥漫着潮湿的水气，震人心神。
上官不醉表情越来越凝重，果然，随着最后一丛树林消失，前面出现了一堵峭壁，汹涌回旋的江流在脚下轰然拍打，峭壁的遥远的彼端，丧神山巍峨地屹立。
这显然是通向丧神山唯一的路，所有人都看到紧贴峭壁只容一个人侧身经过的小道，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崩毁。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青了脸。
鳄鱼毫不犹豫地侧贴着峭壁爬过去，可笑的模样像蠢笨的壁虎，但是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半天后才有人暴出一声愤怒的吼声，“操！不会要我们也从这过去吧！！！下线马上下线！破游戏不玩了！”
“别瞎忙活，要能下线我早下了！”旁边一个声音干涩得像木头渣。
不远处有头鳄鱼滑了一下，挥着爪子和几块碎石一起摔下去了，那挣扎的身形在夜色里扭动，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被黑暗吞没了。其他鳄鱼像没有看到一样一只接着一只爬过去。
后面的鳄鱼催促着，醒过味来的玩家脸上不禁血色全无，这下更是谁也不肯过去了。终于一条鳄鱼不耐烦了，凶狠地把一个人顶上去，那玩家一脚踩空，凄厉地惨叫一声，像前面那条鳄鱼摔了下去。
惨叫声在谷中回荡，没有白光起来，后面的人白了脸，“到底有多高……”
隔了一会回声也消失了，依旧没有看到复活的白光，前面几个玩家面面相觑，“难道这样高掉下去没死？”
化潆也伸着脑袋往下看，狐疑道，“游戏不是死了马上就复活吗？”
“有谁说过这是在游戏里的？”名月镜子半遮唇低低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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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节日快乐！
囧……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版本又跑出另一个版本，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点了一个刚写好的直接发表了，把文踢上去了，再放下去我怕又会多出其他版本来，到时候我怕真的就在无数棵树上挂死了。
那个……砸吧……
我特地顶了个锅盖上来，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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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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