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仙流]流年记

　　四十一

　　爷爷，死是什么意思呀？
　　仙道爷爷扶着老花镜看清门外咚咚咚跑进来的自家孙儿，有些奇怪，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三岁的仙道捧着尾光彩灿烂的金鱼，硬挺挺的鱼儿直勾勾盯着前方，他说去隔壁邻居做客的时候看见阿姨把这个从盆里捞出来准备丢掉，他问为什么，阿姨说鱼死了，只能丢掉，他不懂死了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鱼还好好的，又漂亮，丢了似乎怪可惜，就问她把鱼要了过来。
　　死了就是像它现在这样吗？仙道低头看着手里的鱼儿，它亮丽的鳞片还未失去光泽，不会动了爷爷。

　　仙道爷爷替他找来个盒子，将鱼装上，死是一个过程，也是生命的归宿。
　　仙道挠挠头，生命又是什么啊爷爷？
　　动物，植物，都是生命，我们也一样呀。
　　仙道便不说话了，抿着嘴好半天，突然问了个问题，那是不是以后爷爷也会这样。
　　嗯？
　　就……就是死掉…
　　仙道爷爷一愣，随即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他脑袋上在那会还很柔软的头发，每个人都会这样的，以后啊彰也会经历的。
　　可是…仙道嘴一扁，我不想死掉，我也不想爷爷死掉，奶奶也不可以。
　　但这未必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嘛。
　　快乐？
　　当然，如果爷爷开始经历这件事情，那就说明爷爷有想去的地方了，能去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难道不是很快乐吗，就像你一直想去学校一样呀。
　　仙道似懂非懂地咀嚼片刻，爷爷的回答似乎不无道理，可当中令他难以割舍的地方又如此强烈，他去学校尚能回家，爷爷离开以后又将身在何方呢。

　　彰，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在哪里，你现在能不能回来一趟？！
　　……
　　爷爷可能不行了，我们在北斗医院，你赶紧过来！
　　恍惚里记忆交错的时刻在车窗外漫天风雪里发出了嘈杂的声音，那些重叠的光影旧事仿佛冬日最后的阳光，在寒夜来临之际转瞬即逝。

　　啊彰你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出门了！
　　仙道奶奶替他开了门，拎着书包送他出去，仙道叼着面包在门头穿鞋，手一伸套进奶奶往他背上挂的书包背带，呼啦啦像阵风刮走了。
　　仙道奶奶那句放学早点回家的叮嘱才吐到一半，突然而然响起的刹车声刺耳地在安静的天空划出一道口子。
　　轻微脑震荡，颅后伤口长度3厘米，深度2厘米，未见颅内出血，缝合五针，按时换药，配合点滴，很快就能出院。
　　医生收起填病历的笔，看了眼忧心忡忡的仙道爷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被自行车撞得这么厉害的伤者，孩子被撞的时候你们无人在场吗？
　　是我们失职了。
　　以后还是要多留意孩子的动向啊，不过也不必太担心，没有伤到要害，静心疗养一段时间就会彻底恢复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
　　仙道爷爷鞠了一躬，让您费心了，真的非常感谢。

　　仙道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白花花的四周让他一时有些心惊，坐起来想下床立马一阵晕眩，听见动静醒来的奶奶忙不迭将他按回去，出去叫爷爷来瞧瞧。
　　仙道觉得脑袋凉飕飕的，伸手一摸，吓了一跳，头发没了，一根不剩，再一想脑筋就疼，往后边摸见厚厚的绷带。
　　爷爷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这是仙道头一回在他脸上看见如此伤心的疲惫。
　　仙道便有种不妙的猜测，蹦了句，我会死掉吗？
　　爷爷一愣，随即唬着脸斥道，小孩子乱说什么话！
　　仙道不敢再说，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爷爷生气的样子。
　　只是他同样不明白，爷爷既然说死去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又何以对他也许会离开而感到难过。
　　而话说回来，死亡这件事，快乐从何而来呢，他细细一想如若他真的因为这辆自行车离开人世，他既还没想好自己要到哪去，又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情，他的作业还没写完呢，可怎么办呀？
　　仙道隐隐又有些明白爷爷的情绪因何而来了。

　　爷爷走时并未承受太多的痛苦，仙道妈妈说因为是突发性脑溢血，短短一瞬人就没了，她在抢救室外给仙道打的电话，刚刚挂线手术灯就灭了，医生连连摇头的模样仿佛在说生死如常。
　　高烧未退的仙道半晌才从脑海中的钝痛反应过来，问，爷爷那时候有留下什么话吗？
　　仙道妈妈也摇摇头。
　　仙道那一瞬忽有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难以下咽，可辗转最终出来也只出来一句，我知道了。
　　仙道妈妈收拾着爷爷的遗物，沉默了许久。
　　也许本来有的。
　　什么。
　　爷爷进手术室之前清醒过几分钟，他想找你，但我打不通你的电话。

　　啊彰，你要是没去爬雪山就好了。

　　七月七日，万里无云。
　　仙道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正准备按几个字回复，房门冷不丁被敲响了。
　　仙道妈妈伸进来个脑袋，问仙道流川是否真的不打算回来。
　　啊不是……他没买到机票。
　　你没骗我吧？
　　是真的啦，他刚刚发简讯给我，要明天凌晨四点半才能下飞机。
　　仙道妈妈顿时有些失望，那好吧…你快点出来，该切蛋糕了。
　　喔！

　　三十岁生日对仙道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东西，他因为爷爷的丧事未能如期回归岗位，那段时间几乎无心与人交流，于是也没告假，窝在奶奶家里消失了整整半个月，上头以个人膨胀无视规定的由头将他调离东京，安插在仙台新设立的分行，以此为戒好好反省。
　　仙台的风光很新鲜，只是不如北海道安逸，也没有能够令他回忆的地方，他将流川彰留在了东京，让妈妈代为照顾，□□跟着他一路睡到仙台，一下车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仙道想知道那一刻究竟是它在想流川呢，还是流川在大洋彼岸记挂着自家儿子。

　　生日快乐啊仙道。
　　面对宫城满面笑容递过来的礼物，仙道有些伤脑筋，你不会又要送些奇怪的东西吧。
　　我看起来这么闲吗？
　　我只是感到害怕哩。
　　行啦，这次是认真的。
　　仙道一听，将盒子打开来一看，顿时颇为意外，怎么会想到送这个，不像你啊。
　　宫城对着里头别着的藏蓝色钢笔洋洋得意，啊彩挑的，好看吧？
　　提及彩子，仙道想到了件他一直想问的茬，说起来你今年是不是少做了件事情。
　　你说求婚啊？
　　仙道为宫城突如其来的坦白讶异，你这是已经放弃了吗？
　　也不是这么说，宫城挠挠头，只是感觉也许有些东西是我思考的方向错了，让我再想想吧。

　　宫城似乎还有些话想说，话锋一转也提了件事，我听说流川今年的成绩还不错啊。
　　仙道嗯一声，拿了第二，不过那小子估计得不高兴。
　　理解，以前在湘北的时候他就这样。
　　仙道笑笑，其实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那时候没有转学到陵南会怎么样，你们的练习赛应该就不是和我们打了。
　　宫城反倒有些稀奇，仙道可不像喜欢庸人自扰的人。
　　你最近是对和流川的关系有什么新的见解吗？
　　见解谈不上，只是和你一样而已。
　　什么啊？
　　仙道插着裤兜看了眼柜子顶凝神听他们言语的□□，也许有些东西是我思考的方向错了吧。

　　流川睁着眼熬过了一宿的路程，盯着窗外流过的漫卷飞云，星河落子，毫无睡意，自当年奔赴北卡读书机场一别，他便不曾像此刻一样在飞机上难以入眠。
　　登机前他给仙道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流川寻思他该是在洗澡，于是留了条简讯就关了机，漫长的行程让飞机上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流川只觉分秒如年，一直到仙台机场的地盘在视线里出现，流川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真的回到日本了。
　　出了机场流川赶巧拦了辆出租车，递上地址就要司机马上出发，还未苏醒的仙台沉睡在道路的灯光里，迎来送往的车辆彻夜川流，不眠不休。
　　凌晨五点十分，流川按响了门铃，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直皱眉头。
　　仙道还睡得七荤八素，睁不开的眼皮看什么都有云雾，扭开门把手还没来得及说句话，便给面前的黑影扑了个结结实实，连连后退，撞到墙上咚一声响，瞌睡都给吓醒了。
　　仙道低下头嗅了嗅，熟悉的洗发水味道在他一身远道而来的风尘里格外明显，是你呀！
　　白痴。
　　仙道咧开嘴一笑，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流川箍紧了他的腰身，不说话，仙道挣不动，拖着他先把大门关了，从鞋柜上拎了双拖鞋，要他换上。
　　你至少把行李先放下吧，枫？
　　流川默不作声松开手，卸下身上的挎包，脚尖一立把鞋蹬了，胡乱套上拖鞋拽着仙道就啃。
　　仙道嘶一声，挡开他牙尖嘴利的劲儿，摸了摸脸颊被留下的齿印，正要说话，流川的脸便拱了上来。

　　仙道不是第一次接吻，只是他第一次碰见流川这样温热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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