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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一衣之恩
百余年前,饿鬼申伶曾以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来为那个一手将他扶上九霄又一把将他拉下来的皇帝祝融驭一求一壶三界无妄酒。
苏娘的故事里,她最后问了申伶一句:“他祝融驭一的罪,何须你来忧心?”
三界六道,正邪分明。
白刑天的意识中,因为傲因,他恨极了作恶的妖、鬼。一旦妖、鬼作恶,他的手下便再也留不得他们留在这世间。
然而,苏娘的故事里那生前作恶多端的申伶,死后化为了饿鬼,却心心念念要为自己的皇上求一壶三界无妄酒……
世间的正邪和善恶,真的分得那么清楚么?
苏娘站在柴房门口,看着已经痛得浑身开始抽搐的白刑天,眉眼低垂。身侧的闻人归衣微微皱着眉看着这样的苏娘。在他的意识中……是的,在他的意识中,苏娘应当是笑着的,两只眼睛弯弯如月牙儿般,调皮、无赖、蛮横、温柔、小气……那么多面相,却独独没有如今这样的样子。
这样的苏娘,像是一尊佛。
悲悯着世人。
她清幽的声音传来,涤尽白刑天心中的恨意。
……
如史书所载,申伶十二岁入炎国皇宫伶人坊,男生女相姿态娇媚又偏是伶人,受了不少的欺辱。
年少的申伶在一次宫内酒宴伴奏后,被数名伶人骗至花园角落欺负,扒光了衣服等着他被笑话。
如同那些所有的传奇一样,故事开始的时候有那么一场巧合,巧合演变成了故事的起点,起点延伸出了故事的结果。
尚为太子的祝融驭一到花园醒酒,撞上了这一幕。脱了自己的袍子扔给申伶,惩处了那几名作恶的伶人。那时的祝融驭一在申伶眼里,是上天派来救他的神佛。
是的,神佛。
祝融驭一成了申伶心中的神,所以祝融驭一想做什么,申伶会在祝融驭一想起来之前就帮他做到。祝融驭一想听曲,他就整宿整宿地奏乐;祝融驭一想要新鲜的女人,他就拿了令牌到宫外去扮强盗抢回来;祝融驭一想覆了鲛国灭心头之恨,他就集结了一帮大臣煽动屠鲛……
祝融驭一想要一个奸臣,他就做了炎国史上最大的奸臣。
他恶?他当然恶。
彼时的炎国,还有谁比他更恶?
他善?谁敢说他申伶善?
但他用生生世世来还那一衣之恩。
……
“善恶到头终有报,但谁知善与恶之终在何处?”
苏娘怀里的阿绯觉得很无聊,这些话他听不懂也不想懂,懒懒窝在苏娘怀里,听着苏娘好听的声音,“刘裳,你恨她……能恨多久呢?这一世?还是像申伶一样,生生世世?”
白刑天双眼开始涣散……不知是被痛的,还是回忆起了什么。
苏娘眼角的痣如同针扎一般刺痛,却转瞬即逝。抬头望向酒庐,苏娘冷声道:“乔焕,你守着白刑天,他什么时候向你点头了,你就告知我,我便当他同意救他了。在此之前,你不要出来。”
言罢,苏娘抱着阿绯走向酒庐。那闻人归衣却仍旧跟着,苏娘叹息道:“你也不要出来……我见个朋友。” 闻人归衣好奇地张望着,心说什么朋友这么神秘还不准人出去看看?
苏娘撩开了酒庐和后院门扉的帘子,便见酒庐内坐了个男子,正好坐在苏娘已经备上了酒壶的那桌。 一身灰白裘袍,逆着光看不太真切他的表情。
酒庐朝向西北,本就昏暗,外面不见日光,隐隐有着淡淡的血腥味飘散。
苏娘未言语,抱着阿绯坐在了袁守璟对面。
阿绯瞪着大眼睛瞅了瞅袁守璟,突然跳将了起来,浑身炸了毛似的站在桌上冲着袁守璟龇牙咧嘴。 苏娘皱了皱眉,道:“阿绯,回来。”
听了苏娘的话,阿绯顺了顺毛,但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袁守璟,似乎是威胁和警告一般。
将阿绯捞回来抱在了怀里,却听袁守璟道:“这就是那只灵兽?”
苏娘挑眉,淡淡一笑,却是伸出一只手来执了酒壶给袁守璟倒了一杯酒,道:“你那两个……”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苏娘继续道:“你那两个谋士,跟你说我养了一只灵兽?”
袁守璟从裘袍中伸出了手来,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着酒杯,浅浅啜饮,反问:“难道不是?”
苏娘挠着阿绯的毛,让阿绯颇为享受,“我至今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
阿绯一听,不高兴了,拿小脑袋使劲儿拱苏娘的手表示抗议。
苏娘拍了拍阿绯的头,道:“若真是灵兽,于你也无益。你是要将它炖了还是煮了?你以为吃了它可以长生不老?或者说……”苏娘轻蔑地看着袁守璟,道:“你以为,你身边那两个谋士,真能给你长生不老?”
袁守璟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拿长生不老来做什么?”
苏娘轻笑:“这世上,不想长生不老的人,着实有些少。”
“大权在握,才会想要长生不老。”袁守璟自己为自己斟了杯酒,道:“苏娘你能偶遇太清山真人得其玉佩,又能养这世间难求的灵兽……若是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定会答我曰:这酒庐老板。那么,我若问你究竟是何物,你如何答?”
苏娘微微皱了皱眉,看着自己面前的空杯也被袁守璟斟了酒,却道:“我从不饮自己酿的酒。”她未答袁守璟的话,直接岔开了话题。
袁守璟倒是愣了愣,那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为何?”
苏娘沉默,良久后却道:“我要做一件事,事成之前,‘喝酒误事’。”
“何事?可有用得着袁某人的地方?”
袁守璟看起来真诚,却只是依仗着那张柔和的脸,给人以温柔的错觉。
“若是将军能够帮上忙,苏娘自会相求。”苏娘笑笑,却见那阿绯探出小脑袋,伸出小舌头舔着杯子里面的酒,不多时就喝下了满满一杯。
眼见阿绯喝了酒,晕晕乎乎两只眼睛直眨巴,苏娘晓得这怕是喝醉了。
袁守璟见着阿绯的模样也是好笑,道:“你养的小东西,怎么这么不能喝?”
“跟了我没多久,自然酒量不行。”
“我身边的两个谋士要拿它来做什么?”袁守璟开门见山问道。
苏娘挑眉,“我若说他们俩要拿它来炼魔,你可信?”
“你说的,我都信。”袁守璟淡淡笑着,彷如春风拂过万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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