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彼岸星辰

　　“阿拉，这可真是稀客呢。”

　　灯光昏暗的地下台球厅，渡部慎司贴着球桌击出漂亮的一球后斜斜地瞥了一眼不动声色从侧门走进来的少女，嘴角不急不慢地牵起了意义不明的笑意：“小星璃。”

　　似乎是对这样的称呼感到介意，星璃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停顿，不悦地指出：“不要叫我「小星璃」。”

　　渡部慎司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台面研究着球所分布的位置，没有抬头随口问道：“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你是我父亲的朋友对吧，我……有一些事想问你。”

　　“哦？”伏在球桌上的渡部慎司闻言拿着球杆支起了身子，从头到脚打量了星璃一番后又转过身去，语气寡淡，“你找我能问什么事？”

　　在星璃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的瞬间没有给她任何回复的机会，渡部慎司接着道：“不过呢，任何事情想要知道答案都是得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他接过一旁佣人递过来的备用球杆然后往那边一扔，饶有兴致地笑笑：“如果你能将唯一的这枚红球一杆进洞，无论你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会一五一十告诉你，如何？”

　　星璃稳稳接住球杆后看着台球桌上位置刁钻的红球不由觉得他其实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就是等在这里故意为难自己，沉着脸扭过了头，直言道：“我不会。”

　　“那就只能拼运气啦。”渡部慎司端着高脚杯半倚在一边像是等着看好戏般满脸的怡然自得，突然语气一转，低沉下去的嗓音仿佛尽在耳畔，“得到雾魂的人，运气应该不会太差，对吧？”

　　四十六秒后，在星璃准确无误地将红球打进球袋后他不抱期待的眼神中闪过了短暂的光芒，将红酒一饮而尽随即笑出了声：“你可真是让我惊喜呐，小，星，璃。”

　　星璃将球杆放在桌边，虽然内心万分庆幸地松了口气但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注视着他：“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当然。”渡部慎司抿唇一笑，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跟着他来到一楼的私人会客厅，虽然以前从父亲那里大概地了解渡部慎司是做艺术品收藏行业的，但在亲眼见到房间中琳琅满目的藏品后星璃还是被惊讶到了，从玉器珠宝到历史文物，名家书画到陶瓷器皿，种类可以说应有尽有，光是一间会客厅就陈列了这么多的东西，他所有的藏品更是难以想象。

　　渡部慎司倒是习以为常从容地拿起茶具往星璃面前的茶杯倒了半盏红茶，色泽红匀的茶水随着升起的热汽缓缓散发出鲜醇柔和的清香。

　　“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说吧，不过事先声明，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我想知道……”星璃放下茶杯然后抬起了眼，直视着前方的电视柜终于开了口，“我父亲，除了我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女儿。”

　　突然的沉默，几秒后渡部慎司从愣神的状态反应过来，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这个？话说回来你不觉得你这样问的语气特别有趣吗，就像是……妻子质问丈夫有没有出轨？”

　　星璃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将视线移了过来，那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的眼神，从她的瞳孔中能清晰地看到渡部慎司的整张笑脸。

　　“嘛，有没有别的女儿我是不知道，不过，在你出生之前确实还有一个人哦。”

　　那道没有感情的目光稍微顿了顿一下子凌厉了起来，渡部慎司见此摆了摆手：“只是很可惜，那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事故去世了。”

　　“死……了？”

　　“可以的话我也希望那只是一场梦，十分遗憾呢。我虽然没有经常见那孩子但每次去片雾家拜访的时候都会亲自烤奶油曲奇给我，会跟我讲在小镇上遇到的人和吸血鬼，还会告诉我院子里种的蔓越莓的生长情况……基本上每次看到她都是天真无邪地笑着，就好像这个世上所有的苦难与仇恨都与她无关，简直就像天使一样啊。”记忆中浮现起小女孩纯真的笑容，渡部慎司的语气不由地变得温柔，余光瞥到了像是听到什么重大消息略感震惊的星璃，忽然想起了什么，“所以说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真是大吃一惊啊，因为，你跟那孩子完全就不像嘛！”

　　一个活泼好动 ，一个沉默寡言……
　　一个不擅长算数，一个以理科闻名……
　　一个像迷失人间的天使，一个更接近于真正意义上的血族……

　　与其说完全不像，不如说截然相反。

　　星璃稍微有些失神地抚了抚额，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低低的声音才响起：“她叫什么名字？”

　　“爱琉衣，片雾爱琉衣。”

　　渡部慎司观察着星璃细微的神情变化，也许出于对从未听说过的名字的无措，她的眼神在某个瞬间产生了一闪而过的动摇，见此，他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容：“真是有趣的表情啊，就像吃醋了一样呢。我还以为你知道的，枫那家伙，原来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幽深的瞳孔因为后半句话燃起了一缕光，星璃怔了怔，突然从失神的状态缓了过来。

　　对，父亲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起过……片雾爱琉衣——这个人，这个名字，甚至于这个存在本身都是第一次听说。

　　为什么？
　　认为她不值得信赖吗？还是害怕被她知道？可是这样才比较奇怪吧，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女儿产生怀疑……

　　这时渡部慎司反倒松了口气，懒懒地往沙发背上一靠：“嘛，这时不是不能理解，那孩子，对枫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啊……毕竟从小看着她长大，那孩子又是那么惹人喜爱，突然发生了那样的事谁都无法接受吧，好不容易放下，怎么愿意轻易想起？更何况，枫最心爱的妻子在生下爱琉衣的两年后就因病去世了，或多或少都会把那孩子当成精神寄托……”

　　“等等！”星璃陷入困境的思绪因为某个关键点噌的一下燃烧起来，她望着渡部慎司，眼底流露出了极其罕见的不敢置信，以至于高速运转的大脑得出结论之时在漫长的几十秒内都不敢发声。

　　“妻子……因病……去世？”

　　也就是在那一刻，一直云淡风轻的渡部慎司和星璃四目相对，看着那双闪烁着不确定光芒的瞳孔，他渐渐意识到了某件让他无法再从容淡定的事。

　　其实他一直都感受得到，从见到星璃的第一眼起就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有说不出具体，直到此刻，断断续续的话语犹如一道光贯穿了阴暗潮湿的弄堂，他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片雾枫的妻子片雾纱叶在爱琉衣两岁的时候去世了，而他第一次见到刚刚学会走路连话都讲不清楚的星璃是在爱琉衣发生车祸的半年后，从年龄来看爱琉衣至少比她大了四五岁，那么……

　　他注视着星璃，从她的眼中流露出的惊讶是他的好几倍，尽管如此，她还是极力控制着，在两人都能轻易得出的结论彻底失控之前她紧握着拳头不让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慌乱。

　　可是事情还是超出了承受范围，也许是对自己产生了动摇，她忽然站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晕眩感令她失去平衡往前迈了一大步。

　　“怎么回事……”稳住重心后星璃微微俯下了腰，感觉呼吸开始变得有些紊乱，房间中充斥着一种让她不安的压抑气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紧皱眉头眼神凌厉地扫向渡部慎司，“你——”

　　“哦呀，现在才察觉到吗？”又恢复了那副轻松表情的渡部慎司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星璃身后，为微俯下身凑近她的脖颈处，近在咫尺的鼻息全部喷洒在上面，“我还以为如果是你，一定能更早发现的，看来是我高看你了呢，小星璃。”

　　星璃按住发闷的胸口迅速转过身，警惕而带着几分恼意地瞪着对面，只是那样的眼神对渡部慎司毫无威胁力，他的笑意反而更加浓烈了。

　　“放弃吧，这件房间所有的藏品都已经被我注入了魔力，你越是想汇聚力量越会受其控制，一切都是徒劳呢。”

　　事实确实如他所说，冷静下来后星璃环视了房间一圈，最后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做什么？”

　　“还不明白吗，我都说了「任何事情想要知道答案都是得付出相应的代价的」，还是说你真的天真地认为把球打进就是所谓的「代价」？”渡部慎司一边笑着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次绕到了星璃身后，在她分神的几秒动作温柔地撩起了她披在肩上的长发。

　　纤细的脖颈在柔和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动人的美感，不用过于靠近都能感受到那流淌在白皙皮肤下的诱人血液散发出的致命气息。

　　“真是难以想象，你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忍耐下来的……”渡部慎司缓缓张开了嘴，锋利的獠牙顿时凶光毕现，“我想要的，从一开始就是和雾魂融为一体的——你的血液啊。”

　　瞳孔瞬间一缩，星璃唰的一下转过身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力量受到限制的无力感导致的脚步一个不稳整个人撞向了后面的柜台，台面上摆放着的三四个珐琅瓷花瓶掉到地上瞬间成了一地碎片，与此同时萦绕胸口的压抑感倒是减少了不少。

　　渡部慎司见此少有地愣了愣，接下来的语气听上去似乎少了几分耐心：“不好好赔礼道歉的话，我可不会原谅你哦，小、星、璃。”

　　无法使用力量，退到墙边无路可退的星璃看着他一步步地逼近，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任人宰割般的无力感。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完蛋吗……

　　「砰——」的一声，房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从外面用力地踢开，两人一愣同时转过头去，门外的短发少女英气凌然地大喊道：“学姐，快走！”

　　似乎从未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相遇，星璃愣在原地更多的是讶异。

　　“优……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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