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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2
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
栾君凜一口一口的吃着眼前美味的菜,嘴里却如同嚼蜡,他心中亦是明白,这许是就是他们一起吃的最后的一顿饭了,栾君凜觉得愧疚,从两人坦诚心迹到现在,都是聚少离多,若不曾认识他多好?那样他就不用难过,若是他没来京都多好?那样他便能一直像个孩子一样,永远的天真单纯,不会知道这世间的许多肮脏的事情…
可是…若是从未遇见,又怎能有这般刻骨铭心的爱…自己又如何知道,这世间的情爱是这等美妙?
栾君凜心里发疼,眼睛发酸,竟是掉起了眼泪。
“是不是菜做的不好吃?”
栾君凜摇头,“我们五月手这么巧,菜做的自然好吃的。”
“信之,你娶我吧。”五月抓着他放下了筷子的手。
栾君凜一颤,豆大的眼泪就这样模糊了眼睛,他伸出另一只手,扶着他消瘦的小脸,“五月,五月…是我对不住你…”
五月从怀里掏出两根鲜红的发带,“你说过你会用漂亮的轿子来娶我的,我现在不要了,你娶我吧。”说着,给他把头发用手指梳好,用发带束了起来,再把另一根递到他手里,转过身去。
栾君凜颤抖的将发带系到他束好的头发上,手指轻轻的,轻轻的,摩挲着他黑亮的头发,似乎恨不得把他的每一根头发都刻进心里去,永世不忘。
五月拉着他跪下,向着东面,磕了三个头,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的磕了一个,栾君凜看着五月强颜欢笑的模样,早已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信之,你说老天爷没瞧见我们点香,会不会不承认我们?”
栾君凜摇摇头,伸开手臂抱住眼前的五月,心口一颤一颤疼。
“我应该准备些酒水来的…”五月窝在他怀里,咬着嘴唇,拼命的忍耐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对,我应该把我前些日子酿的酒挖出来的…”
“师傅教我酿的青梅酒,就埋在,城外的桃花林里…可好喝了,我竟是,竟是忘了…对不起,我忘了。”五月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恨不得,这就是天长地久了,恨不得两人就这样溶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
五月胡乱的擦了几下泪眼模糊的脸,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你哭什么,今儿个可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呢。”
栾君凜看着这样故作坚强的五月,真恨不得把自己凌迟而死,捧住他的小脸,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搬,虔诚的亲吻着,最后重重的压住他的双唇,不带任何情/欲的,却比任何一次更让人觉得心碎。
五月伸手,给他把泪水拭去,“信之,你爱我么?”
“…爱,我…爱你。”栾君凜已是泣不成声。
五月紧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手掌里,才勉强压住心里喷涌出来的疼,抬起头,不舍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声音颤抖的都听不出原来的调子,“信之,莫要怨我,也不…要恨我…”
栾君凜一时没听清,看着他要走,不舍的抓住他的手,“五月…五月…”
“信之,我不会让你死的。”五月咬着嘴唇,决然的扳开他的手,泪流满面的,义无反顾的飞奔了出去。
栾君凜心头一惊,连忙站起来,要追出去,却是忘了脚上的镣铐,“五月!五月!”
韩初正好这时进来了,栾君凜心急火燎,“韩初,五月要做什么?你快去拦着他,拦住他…韩初!”
韩初不为所动,定定的看着眼前相识近二十年的好友,“君凛,这是五月自己决定的事儿,无论他做了什么,你以后都不要心存芥蒂,更不要怨恨他…”
“五月…五月…”他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心里却忽然明白,今日他在这牢狱之中要自己娶他,定是打定了主意的,想着今日的反常,栾君凜明白了,即便自己真的死不了,两人也不会再见了…
“五月…五月…”栾君凜蜷缩在角落里,失魂落魄的叫着最爱的名字。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五月是哭着跑出来的,三儿早就在外面撑着油伞等着了。
见他这模样,三儿亦是心疼不已,连忙把手中伞移到他头顶上去,“公子,我们回去吧。”
五月摇摇头,擦干脸上的泪水,一脸决然,整理好衣衫,无意中伸手碰到胸前的暖玉,差点又掉下泪来,他轻轻的摩挲了一会,取了下来,交到三儿手中,声音里带着点点的嘶哑,“三儿,这暖玉,替我交给栾大哥。”
三儿一惊,这不是栾将军送给公子的么?公子宝贝的紧,这会儿怎么就取下来了?
五月夺过三儿手里的伞,“三儿,你和韩大人回去吧。”说完,便一个人撑着伞,走进了绵绵的秋雨中去了…
“韩大人,公子,不知道去哪儿了。”三儿一见韩初出来,连忙迎上来,心下担心,这节骨眼儿的,怕会出什么事儿。
只见韩初摇摇头,“我们回去。”
“可是,公子…”
“回去吧。”
从韩初哀伤的表情上,三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低着头跟在韩初后面。
“大哥?”赫连子晨一惊,差点撞到门框上。
“好久不见。”
“子晨,这位是?”栾君雪看着眼前这个长相与赫连子晨有几分相像的男子,总觉得不像一般人。
“雪儿,这是我大哥。”赫连子晨也近三年不曾见到自己兄长了,热络的拉着他进门,“大哥,这便是我同你说过的雪儿。”
“嗯,不愧是将军府的千金。”
栾君雪听着赫连子晨叫他大哥,欠欠身,“雪儿见过长世子。”
“我早已不是什么世子了,和子晨叫我大哥就好。”
“大哥,你和嫂嫂来京都游玩么?嫂嫂呢?”赫连子晨好奇的往大门外张望。
“他啊,方才见到街边有个卖蝴蝶酥的大娘,说要买一些,喏,来了。”
“子笑!明明让你等我一会儿,居然自己跑了,呀,子晨,你怎么在这呀?”
“嫂嫂好。”
穆少离白了他一眼,“叫木木,不许叫嫂子!”
倒是栾君雪有些发愣,莫不是这长世子也和韩大哥一样?不过看看这个‘嫂子’倒是觉得很亲切。
“子晨,你怎么在这儿?”穆少离问。
“唉~”赫连子晨摇摇头,“原先是为了我与雪儿的婚事,现在是为了栾将军的事儿。”
“那凑巧了,我们也是为了栾将军的事儿来的。”穆少离递给栾君雪一块蝴蝶酥,“呀,你就是栾将军的妹妹吧?我瞧着你和你哥哥有些像。”
“韩大人在么?”
“韩大人去大理寺了,看时辰也该回来了,先进去吧,父王也在。”
林子笑点点头,“五月呢?在不在?”
“呃?五月是?”赫连子晨疑惑的看着他,猛然想起,“哦,你说他啊,好像是和韩大人一道出去的。”
“大哥,也认识五月么?”栾君雪到也觉得奇怪,五月竟还认识靖王长世子?
“嗯。”林子笑点点头,走进客厅,便看见父亲端坐在堂上呢,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父王。”
穆少离就见了他,不知怎么就杵了,抱拳行礼,“靖王爷。”
靖王抬了下眼帘,“嗯。”
丫鬟刚奉上两盏热茶,韩初便回来了。
“韩大人。”林子笑抱拳。
“这位…”韩初有些疑惑的看着赫连子晨。
“韩大人,这是我大哥。”
“原来是长世子。”韩初连忙抱拳回礼。
跟在后头的三儿有些心不在焉,这会儿才瞧见林子笑和穆少离,“林公子,穆公子!”
穆少离奇怪的看着三儿,还绕到他身后瞧了一遍,“三儿,你家公子呢?”
三儿情绪低落的摇摇头,“公子让我和韩大人回来,然后就一个人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三儿摇头。韩初叹了口气,“去了宁王府。”
“去哪儿做什么?”穆少离问韩初,但却看着林子笑。
林子笑脸色一沉,“免死金牌。”
“五月怎么会认识六王爷?”栾君雪惊呼。
“其实他们不熟”啜了口茶,坐了下来。
半夏正好从后院过来,见不到五月,便也心中有数了。
“楼主。”三儿一心急便把‘楼主’叫了出来,“韩大人说公子去找宁王了,可公子哪里认识什么宁王的?”
“宁王便是常去听你家公子弹琴的那位。”
“可是…公子和他又没什么交情…”三儿猛然想起小春和他说的话,说什么是对他家公子有哪个意思,“小春说,那位爷,是对公子…那,公子,公子…”三儿急得眼泪一个劲的掉。
半夏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三儿咬着嘴唇,一脸不忿,“都是那公主不好,人家栾将军明明不喜欢她,她却硬是要将军娶她,都是她不好,不然公子就不会…”三儿心里难受,觉得胸口的暖玉也烫着他一般,这才惊觉,公子会不会做什么傻事?他连忙把玉貔貅掏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韩初脚边,“韩大人,这是公子要我替他还给栾将军的,大人,三儿总觉得公子是不是要做什么傻事啊?公子可宝贝这玉貔貅了,栾将军送给他后,就没见他摘下来过…”
三儿把玉貔貅拿出来时,栾君雪和靖王便一眼认了出来,便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了,栾君雪心中一阵悲凉,怪不得哥哥不肯说出来是谁,若是女子又有何妨?偏偏竟是五月…
林子笑一把夺过三儿手中的暖玉,“韩大人,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上万民书,栾将军为大齐鞠躬尽瘁,立下这么多汗马功劳,想必在百姓心里也有着不可言喻的地位,万民书虽妨碍不得律法,但法外容情,兴许能救栾将军一命。”
韩初恍然大悟,“我竟是忘了,看来是做官做久了,连百姓都忘了,只是这万民书得有人送进宫去,万民书送得到皇上面前,那人也得去半条命,我有官职在身,无法闯宫啊。”
“我去。”穆少离站了出来。
“不,我去。”林子笑拉着穆少离,“我身子骨好,挨得住。”
“可是,你是靖王世子,这恐怕不行。”韩初皱着眉头。
“所以说,我去,栾将军的父亲在我年少时,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轮到我救他儿子一命,也算回报了。”穆少离道。
林子笑叹了口气,“一听到这消息便嚷嚷这劫法场,你是觉得没得去劫法场了,没劲儿了是吧?唉,这事再说吧,韩大人,这事儿,就交给您了,我和木木现在去把五月找回来,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能让他…受委屈了。”
穆少离扭过头,“哼,还不走!”
宁王府。
“公子,请留步,这里是宁王府,公子无事还是到别处去吧。”
五月撑着伞,站在原地,目光微敛,竟是把那侍卫都看呆了,“大哥,麻烦通传一声,就说忘归楼的五月来拜访六王爷。”
“哦,哦,好…”
“五月公子?”五月闻声抬头,竟是六王爷身边的陈侍卫。“五月公子是来找王爷的么?”既然都找到这儿来了,他丝毫不怀疑,他已经知道了自家主子的身份了。
“是,麻烦大哥通告一声。”
陈侍卫不敢怠慢,“五月公子,我这就是告诉王爷,你先进来避避雨,莫要淋着了。”
“麻烦陈侍卫了。”五月随着陈侍卫进了王府,忐忑的站在回廊上等候着,不多一会儿,陈侍卫便匆匆跑来。
“公子,我家王爷请你过去。”
五月脸色一僵,随即笑笑,“…好。”
陈侍卫许是觉得他家王爷对五月有些不同,便有些话多,“王爷这些日子身子不太好,昨儿个半夏公子来都没见呢,想来今儿个王爷心情不错…”
五月攥紧了拳头,这会儿竟是有些胆怯了。陈侍卫领着他走了好一会儿,“这便是王爷的书房,公子自个进去吧。”说完便转身走了。
五月站在门外,静默的盯着那扇雕花木门,竟是抬不起手来。
“怎么不进来?”这是里面却传出一个声音来。
五月身子一颤,脸色竟是有些发白,想着方才在牢房里见到栾君凜的的模样,心中便是一阵绞痛,咬着嘴唇,推开门,进去。
书房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长榻,一张案桌,桌上笔墨纸砚,四个大的出奇的书架,书房内简单的让人无法想像这是身处宁王府里,五月无暇顾及这些,朝着靠坐在长榻上的锦衣男子抱拳行礼,“草民见过王爷。”
宁王见了他微微笑着招招手,“过来坐。”
“…是。”五月忐忑的走了过去,在长榻上的小方桌另一边坐下,心里‘扑通扑通’的闹腾,低着头不想泄漏了此刻的紧张与害怕。
宁王倒也对他不见外,亲自给他倒了茶,“好久没去听你弹琴了,可想念的紧,今儿个也给本王弹上一曲吧。咦,你的琴呢?”
“…没带来。”
宁王原是以为他有些拘束,但细细观察一番才瞧见他发白的脸色,“五月,抬起头来。”
五月心头发颤,双手紧紧抓着握着放在腿上,微微颤颤的抬起头来。
宁王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神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但又从那受惊的眼神中透着些决然,“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我,不,草民想跟,王爷求一样东西。”五月极力的压抑着害怕,但颤抖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的出了口。
宁王静静的看着他,慢慢的啜了口热茶,放下杯子,“别这么拘谨,轻松些,本王又不会吃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这是越瞧越像,莫不是,是她的孩子?她不是用自己给的银子赎了身,嫁到江南去了么?若是她的孩儿,怎么又会流落街头,又和念慈结下这般的缘分呢?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五月‘噗通’一下跪在了宁王面前,“草民想求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五月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宁王心中微微一颤,瞥紧了眉头,沈吟半刻才道,“你要这个做什么用?”
“救人。”
“栾君凜?”宁王叹了口气,“五月,你抬起头来,告诉本王,你为何要救他?他犯的可不止抗旨之罪,他还勾结尤真,预谋叛国!你为何救他?”
“不!他不会的!”五月激动的抬起头来,“栾大哥不会做这种事儿的!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栾大哥?宁王眯起眼睛,看来两人关系匪浅,“若你和他关系密切,必定知道本王与他有仇,本王为何要救他?”
五月低下头,“…五月,愿意伺候王爷。”五月咬着牙,才强迫自己从哆嗦不已的嘴唇吐出这句话来。
宁王一惊,但却没有半丝情绪,默然垂下眼帘,“伺候?怎么伺候?”
五月愣了愣,抬起脸来,已经看不见半丝血色,他静静的站了起来,一脸的悲戚,心里不住的嘲笑自己,竟要用这种下贱的方法去求人,身子微微发抖,修长的手指也打着哆嗦,心如死灰的一件件脱下身上的衣裳。
宁王默不作声的静静看着,心下哀叹,这孩子性子和他师傅竟是这般想象,真不愧是念慈教养出来的…但当他瞧见他左肩上那红色印子时,竟是吓了一跳,不禁瞪大了眼睛,起身快步向前,想看清楚些。
五月身子发颤,不自觉的的往后退了几步,却被宁王一把拉了回来,当感觉他的手指抚上左肩上时,五月竟是觉得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他想逃,但却硬生生的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动,脑子里满满都是栾君凜一身伤痕的模样,竟是生生把胃里的不适压了下去。
宁王指尖打颤,“这是胎记?”
五月咬咬牙,“是,从小便有的。”
宁王的另一只手不禁的摸上自己的左肩,这样形状奇特的胎记,竟是一模一样…再瞧着五月熟悉的脸,心下颤抖,竟然…杨青衣…眼前的孩子会是杨青衣为自己生的孩子么?
宁王心下一阵的翻滚,直至感觉眼前的孩子浑身发抖,才惊觉他的畏怯,放下手,扭过头去,“把衣服穿上。”
“…王爷。”
“那衣服穿上!”宁王现下脑子一片混乱,心里烦躁得厉害,大喝一声,“来人!”
五月吓了一跳,心中冷笑,竟是这般下贱都无济于事了,面如死灰的把衣服穿上,但一想到他的栾大哥在牢狱里受的苦,他便无法冷静,扑到宁王脚下,“王爷,求王爷成全,求求您,救救他吧,求王爷成全!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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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T^T~~~枫子哭了。。。打我吧打我吧。。。。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