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缘浅(下册)

作者:苏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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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千古艰难唯一死


      良安见她憔悴样子,登时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哽咽道,“好端端的怎么闹成这样?葛大人特意叮嘱,不敢让主爷知道,连二夫人我都没告诉。你若身子不适,好歹看看大夫,我知道你日子过的委屈,却不该这般糟践自己。”

      良安只当她是又同薛瑜之闹了气,这才躲到贺家来,却不知这其中曲折颇多。

      梦梨见林浅肯开门,也上前来恳切求道,“良姨娘说的是,姐姐身子不适,还是让大夫把把脉,开剂方子,万不可把小毛病拖成大恙。”说着便丢了个眼风给葛东衢。

      葛东衢见梦梨同她使眼色,拉着大夫就往前凑,林浅急急退开两步,心中惊恐全化作怒火,忍不住大声斥道,“他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便容他给我瞧病。小梨,你难道就不怕庸医误我?”

      那大夫早在门外候了半日,几次三番欲走,却被葛东衢再三再四地恳求,走不脱。

      因念着往日贺家少主对他的厚待,又念着自家那个躲在闺中哭哭啼啼的女儿,这才强把不悦压住,此刻见林浅如此轻忽自己,当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你不让我看,我还不伺候了呢,我那集安堂门口候着我的病人多了去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达官贵人的夫人?奉劝你一句,是山鸡便飞不上天去。贺掌柜往昔再风光,如今还不是下狱了?”

      林浅更是容不得人提林深被囚之事,目中登时怒光大炽,随手拿起栓门的木栓便朝那大夫掷去,那大夫狼狈躲过,气得更是满脸通红,连连嚷嚷着,“贺家人善厚道,本不该遭什么祸事,想来便是因为贺家小子非要娶了你这么个疯婆子,才会惹祸上身。我看,你就是扫把星转世,我可要躲远点才是。贺家小姑娘,往后我可不敢再登贵府的门了,你家老爷子的病你还是另寻妙手吧。”

      这女子这般凶蛮,定会坏了贺家的好风水,往后不管自己那个动了春情的女儿如何哭闹,他也决计不再沾惹这贺家的闲事了。

      “医者父母,悬壶济世,怎能说出这番有辱斯文的话来,你快快请去吧。你有这般心思,我们日后也不敢劳烦尊驾也就是了。”葛东衢一直未说话,倒是被这大夫气急逼出几句话来,黑着脸把人轰了出去。

      这人虽说有些趋炎附势之心,但好歹医术还算精湛,诊金也比别处薄些,梦梨不想得罪了他,方想开口致歉,便被葛东衢拉住,眼睁睁看着那大夫出了门,只能冲葛东衢发火道,“你赶走了他,到何处再去寻个好先生?他那人平素什么性子,姐姐不知,你难道也不知?”

      良安见梦梨双眉紧锁,显是极为忧愁,又因事头都是林浅所起,当下做起了和事佬道,“贺姑娘别烦闷,待我另寻个好郎中给令尊瞧病,或许能有起色。”又劝林浅道,“对对对,尊主的身份摆着,怎能让这等医术拙劣之人瞧病,我回府去请刘老先生过来给尊主瞧瞧如何?”

      林浅方才聚了一口气在,此刻尽数散了,人也无力,靠在良安怀中,搂着她的臂呜呜哭道,“我哪里有什么病症?本是心病。若要治好了我,只他能平安无事便好。良安,好姐姐,好姨娘,你平素待我最好,你便求求爹爹,有什么能请托的人,快快托付,可使得?”

      良安已听葛东衢简单说了贺凝之事,见林浅哭得伤怀,满口应下,“葛大人已同我说过此事,回府后我便去求主爷。只是,主爷今非昔比,也不知满朝那些大人谁还能承主爷的情意。”良安见林浅比梦梨伤怀更甚,难免狐疑,“尊主,你虽与贺掌柜交好,却也要顾及自家身份。容良安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你和那贺掌柜果有些什么,也到此为止吧。否则,主爷即便能救得了他一次,可救不了他一世。”

      她虽说如今也同二夫人一样,顶着个姨娘的名号,只是自来都当自己是陆府的下人,再说与陆烽也无夫妻之事,不过是换个身份伺候二老,因此尽管见林浅对贺凝有些不容于世的情愫,却也只能替她瞒下。

      这种不体面的事,别说相爷知道了震怒,万一传到那个冷面的硕王爷耳中,怕是更加不可收拾。

      林浅早想去找陆烽,只是心下明镜也似,便是陆烽出面,事情也不一定能有转机,正巧良安前来,想着陆烽毕竟在朝中经营多年,有些故旧仍在颇要紧的位子上,若能递个折子,说上几句话,想来对贺凝也有助益,便是将死刑减为流刑,也能全他性命,这才出言请托,也为自己那颗无处依存的心暂且找个安定处。

      当下,林浅便冲良安点头,托词道,“姐姐想哪里去了,我同贺掌柜只是性情相投,今日难过不过是因日间老七他们几个行径,令我寒了心。可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良安回头见葛东衢也一脸愤懑神色,便不疑有他,见林浅平静下来,忧心道,“尊主莫怪,是良安多心了。这会子该准备府上的晚膳去了,我出来久了,怕二夫人会寻我,这便先回去了。我回府便找刘老先生过来,给贺先生瞧病,你也顺带让他老人家把把脉,若是身子虚,尽早补起来才是正理。”

      林浅只是点头,心下却打定主意,万不能让刘老先生给自己诊脉,这事儿便是要陆烽晓得,也是自己亲口禀说方才万全。

      待葛东衢送良安出去,林浅便下定心思,死死闭上房门,先让梦梨赌咒发誓愿,这才牵了梦梨的手,对她附耳说了几句话。

      梦梨的眼睛越睁越大,不敢相信地看着林浅,“这可不是小事,姐姐如何瞒得过去?”

      “我原是打定主意,等你哥哥接了我来,便让他按上次筹划的,送我出京。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救你哥哥出来才是当紧。好在我素来身量纤细,此刻还看不出来,但却万万得瞒好了,万一被府里那位知道,以她的手段,我必定保不住这个孩子。我虽恼他父亲,可孩儿却是无辜的,我只想护好了他。”林浅轻轻抚上小腹,面上泛起柔和的光。

      这秘密压在她心头已经有些时日,除了阜今因那荆老先生曾给她把过脉,先于她自己知道此事,此外,却无一人能说。

      这孩子若能平安生下来,便是薛瑜之的长子,若是个男孩,更是当今圣上的皇长孙。硕王府的长世子尤还好些,不过是杨奉君的眼中钉,与其他人无干。可这当今圣上的皇长孙可就非同一般了,前朝翰帝庸碌,既非长子也非嫡子,最终登位便是因为他的王妃生下了颇得独山帝宠爱的皇长孙,也就是后来的泗帝。

      本朝太子早定,原本皇长孙生于哪府都无关紧要。只是近一年来眼瞅着太子的身子愈发羸弱,怕是熬不过三五年。

      自卢妃逝后追封了贵妃,朝中几位王爷的争斗也愈发明晰起来,因此,这时分哪个府上添了麟儿,便为自己的父亲添了争位的筹码,自然比不得寻常人家的孩子。

      若是先知道此事的,是薛瑜之或是章帝,这孩子倒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别个,尤其是杨家的几位女儿,太子妃英王妃硕王妃,那自然是死路一条。

      林浅紧紧盯着梦梨的眼睛,不容她有丝毫躲闪,她如今只能赌上一赌,赌梦梨这个不知朝事的妹妹只秉着本心,暂时护好她们母子。

      梦梨虽不晓得皇长孙什么的,见林浅郑重其事的模样,也知道厉害,坚定点头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严谨门户,不让这消息传出去。”

      林浅松了一口气,见梦梨下巴尖细,肤色也极暗,携了她的手叹息道,“小梨,真是苦了你。我原不该把如此凶险的事连累你们,只是除了你们兄妹,实在没有可信可托之人。”

      “姐姐这话便见外了,可见是没把我真心当成妹妹,咱们那场结拜姐姐原是虚情假意了。”梦梨不乐意地道,见林浅急急想要解释,才又道,“我同姐姐说笑呢,姐姐还当真了。都说小隐隐于市,这里一时半刻倒不惹眼。只是姐姐说得对,总要尽快出京才是正理。我让东衢这几日准备准备,哥哥有个至交叫做沈子和如今在绵安定居,待我先同他通个消息,定了行程,姐姐可先去他那里暂居一时,他同哥哥的交情与东衢不遑多让,自然能护姐姐周全。”

      林浅迟疑了一下,腹中孩子重要,可林深于她却比自己的亲身孩儿更要紧三分,因道,“你安排得很是妥帖,怪道你哥哥总是夸你伶俐。我却不能就走,总要确定你哥哥无恙。今日这一趟,广济王爷说不得已猜到我在此处,他却不会害我,这事儿万一漏了,还有他可倚仗一时,只是你哥哥……”

      提起林深,梦梨也同林浅一起默然了,好半天才打叠起精神,道,“哥哥万一不成了,也是我们贺家无福。这朝廷果真是步步凶险,我同东衢已商议过,这回不管能不能救下哥哥,他左右都是要辞官的,我们远远的离了颖都去,再不回来了。到时,我们自也同姐姐一处,彼此有个照应。”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葛东衢已陪着良安说的刘老先生同来,先去给贺凤翔瞧了病,又转到耳房来,却被梦梨挡在外面。

      往常刘老先生到相府给内眷诊病,从来都是隔着纱帷,自不认识林浅,良安又不敢点破,只先将诊金厚厚地付了,因此刘老先生便被梦梨胡乱用了个女孩儿家的病症搪塞了过去,胡乱开了些益气补血的方子便走了。

      接下来的几日,葛东衢依旧四处打探林深的消息,知道陆烽也帮了忙,寻了几个故旧往御史台递上了折子,却尽数被留中,传不到御前,大理寺也依旧如铁桶一般,什么消息也探问不出来。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在贺家也只是沉闷得过了去,谁也没有心思出府去看花灯。

      整晚辗转反侧,好容易盼到正月十六。这一日百官升朝,奏禀国事。

      林浅紧张地在院中来回踱步,不停朝着大门口的方向张望,光是叩门声都听错了三四次,累梦梨空跑了几趟。

      等到梦梨将早膳都端上桌,见林浅还愣愣的看着大门,叹口气拽了她坐到桌前,道,“姐姐多少吃口饭。这几日见你吐得厉害,偏生又吃的少,这样下去,还不把孩子饿坏了……”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方才梦梨去应了门后见门外无人,索性便将大门虚掩了。

      梦梨回头见是葛东衢,遂对孩子绝口不提,林浅叮嘱过她,这事儿还是要瞒葛东衢一阵,虽说他是梦梨未来的夫君,可也是薛瑜之的心腹。

      “葛大人,可有什么消息?”林浅见葛东衢进门,却只立在门下并不往院子里走,忙立起身来同梦梨一同迎了过去。

      葛东衢愣愣得抬起头看着林浅,那额头青肿的一片伤痕和满脸的颓唐之色,立刻令林浅有些喘不过气来。梦梨也随之过来,看着葛东衢的眼睛,艰难地道,“是不好的消息?”

      葛东衢闭目点了点头,两行清泪毫不避忌地在二人面前滑落,两腮拼命抖了几下,才道,“今日早朝,成济王爷上书,历数英王幕僚贺凝不轨之行,皇上震怒,下旨三日后问斩。英王也被禁足府中,三月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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