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糖

　　“喜欢吧。”
　　边小橘对于这个答案，表情不是多么满意，她抿起嘴角：“那我再想想。”
　　“边老师，”唐一凑近了边小橘，“可以直接说。”
　　边小橘摇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起身离开了接待室。
　　“边小橘！”
　　那道身影转过身。
　　呼之欲出的话卡在喉咙，唐一闪过很多，最后咽了下去，叮嘱道：“伤口别沾水。”
　　边小橘回到办公室时程山水还在，她问：“你喜欢八月吗？”
　　程山水正在收拾自己桌上的书本，听到一愣，“喜欢啊，不过很久没见八月了，什么时候带他来玩儿啊！”
　　“下次吧。”
　　程山水背好自己的包：“怎么了，八月突然想起我啦？”
　　“是啊。”
　　程山水走后，边小橘托着下巴思考，“喜欢吧”和“喜欢啊”两个回答。
　　前者是不确定，后者是肯定。所以唐一对八月没有很喜欢吗？边小橘想不清楚，窗外雨势有要起来的意思，没过多犹豫，边小橘还是先回家。
　　她是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的，下楼后在大厅门口看到了等待的唐一，十九没在。
　　“边老师这么敬业，最后一个下班。”
　　“没有，高西鸣最后走。”边小橘站在不远处，依旧对唐一的“喜欢吧”没有结论，于是她问：“唐一，你喜欢我吗？”
　　明显的一愣，而后坚定的回答回荡在空旷的大厅：“喜欢。”
　　问出这句话时没想太多，只是想要答案。
　　边小橘看着唐一出神，其实很想问他，那为什么不够喜欢八月呢？
　　唐一站定到边小橘面前，见久久没有回答，又重复：“喜欢。”
　　“嗯，我知道了。”边小橘完全没意识到这两个字对唐一的重要性，只是点点头，仿佛唐一说的是明天天气很好，没有再有下一句话，边小橘转身就要走。
　　一股力道扯住她的后领，边小橘往后踉跄了几步，随后一双滚烫的双手钳住她的后脖颈，强迫她扭过头和唐一对视。
　　边小橘瞬间挣扎了两下，除了手抵住唐一的胸膛，其他根本挣脱不开。
　　她看到唐一的眼里燃烧着情绪，像是一小簇蓝色的火，灼灼的烧到了边小橘的脸上。
　　他哑着嗓子问：“没有别的话说了？”
　　边小橘现在才意识到唐一的好相处和温和都是表面，实际上他骨子里还是和年少时一样，有占有欲、控制欲，也有自私。
　　只是这些被他压在深处，因为唐一不希望吓到边小橘。
　　所以唐一等着，等边小橘慢慢的再次接受他，现在不再是以前了，唐一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情绪，和任何人相处都有固定的应对方式。
　　而边小橘每次，像是试探过后又退回自己的防御圈内。
　　她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客套又礼貌。
　　大概是病了，让唐一理智压不住情绪，他手掌力气大的吓人，又滚烫，边小橘僵硬着脖子一点也动不了，躲闪的目光让她没办法否定唐一的问话。
　　“我该说些什么？”边小橘问。
　　唐一锁着边小橘的眸子，执拗的说：“我说喜欢，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后颈那力道依旧让她扭动困难，边小橘想起两人每次接吻时，唐一就是这样将手掌掌控在她脑后，那时她会感到恐惧，因为印象里唐一是凶狠的。
　　唐一没有要求边小橘也回应这个答案，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道：“边小橘，我追你吧，然后我们谈恋爱，订婚，结婚，成为家人。”
　　周围空气好像凝固了，就连呼吸都差点忘了，每个字都像跳进了循环，直到一笔一划的印进边小橘的心脏上。
　　边小橘怔住了，她躲闪的目光直直望进唐一的瞳孔，那里面装着自己怔愣的身影，和认真到一丝不苟的眼神。
　　错觉吗，边小橘甚至感觉箍住自己的那手在微微颤抖，力气也随之减轻。
　　认识，交往，相恋，订婚，结婚，家人。唐一说的这些，是大多数普通人在一起的流程。他们的年少，错乱，只知道喜欢了就可以在一起，从没想过以后。
　　所以边小橘和唐一的恋爱没有追逐，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仪式。
　　成为家人，这个结论从来没有想过。
　　边小橘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要是不同意呢？”
　　唐一手像条游离的蛇，指尖抚摸着边小橘脖子上细嫩的皮肤，仿佛下一秒就要掐住，切断呼吸，但唐一没有，他温和的移到边小橘下颌，抬起她的下巴，笑的柔和：“没关系，这是通知。”
　　似乎料到边小橘往前踏出一步后又后退，所以唐一强硬的迈出第一步。
　　边小橘：“那……”
　　“说吧。”唐一知道边小橘终于要提出她的要求了。
　　“你，周六日有没有时间？”
　　唐一挑眉，嘴角若有若无的翘起弧度：“有。”
　　“真的？”
　　“真的。”
　　“太好了，”边小橘露出笑，“那八月你这周照看一下。”
　　“？？什么？”唐一笑容瞬间消失，不是边小橘要和他约会吗？
　　边小橘说：“这周有个培训学习会，要出差两天。”
　　所以边小橘扭扭捏捏半天不好意思说的就是这件事？唐一咬了咬后槽牙，毕竟刚说了要追，得拿出诚意：“去哪？”
　　“隔壁省。”边小橘找到了照看八月的，心里舒了一大口气，完全没在乎唐一的表情。
　　“我白看？没有报酬？”
　　边小橘那表情当然是打算让唐一白看，因为八月也是唐一的儿子，爸爸照顾儿子，合情合理，还要什么报酬。
　　这话边小橘不好意思直接说，于是认真的回答：“我回来给你带特产。”话落还抬起胳膊用力抱了抱唐一，“谢谢你。”
　　“……”
　　唐一当场没讨价还价，边小橘出差的前一天，在家长接待室控诉：“我不要特产，我要别的报酬。”
　　边小橘歪头：“什么？”
　　“你答应我的追求，我们谈恋爱。”
　　“不行！”边小橘立刻皱眉拒绝，看起来有些激动，“你、你之前都没追过我。”
　　“怎么没追过？”
　　边小橘想起那时唐一给她买糖，操场散步，一起吃饭……这些在她印象里不算追求，因为电视剧里都是很浪漫的，可这些并不浪漫，她没有收到过情书，没有听到正式的告白。
　　边小橘嘴一噘：“那些不算。”
　　唐一了然，凑近了边小橘，小声说：“行啊，那我用成年人的方式。”
　　边小橘猛地退后两步，察觉到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个方式听起来有些不言而喻。
　　“你感冒好了？”边小橘不自在的转移话题。
　　“没感冒。”
　　十九走过来扯了扯唐一的手，仰着小脑袋面无表情的看他。
　　唐一抱起十九，十九立刻搂住他的脖子，老老实实趴在肩膀上不动了。
　　边小橘看十九的状态，说：“十九今天上课有点没精神，中午没休息好吗？”
　　“睡足了四十分钟。”唐一摸了摸十九的额头，比平常热一点：“八月什么时候送来？你告诉他了吗？今晚上在我家睡吧，明天早上我送你。”
　　“不、不不用！”边小橘反应有些大，大概是结合“成年人的方式”。
　　唐一挑眉，没说话。
　　边小橘觉得自己有些夸张了，于是直起了腰，一本正经的说：“我告诉八月了，明天早上我送他过去。”
　　告诉八月的时候，他抱着边小橘的腰，忍着哭腔说“妈妈不喜欢我了”。边小橘好说歹说，才哄的八月愿意暂时答应，但是回来要给他买汉堡炸鸡薯条。
　　边小橘说：“你可以让叔叔给你做呀。”
　　“可是妈妈你说不能没有礼貌。”
　　“嗯……你可以询问叔叔。”
　　八月被转移了注意力，两天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坚持要带上和边小橘没拼完的模型，含有炫耀的成分，边小橘没拦着，给他打包好了。
　　“他今晚不会还要搂着你睡一晚上吧？”唐一皱着眉头问。
　　“……”
　　“一会我去接他，今晚就让他住我家。”
　　边小橘没拦住唐一，他四轮的车跟着边小橘两轮的车，在下班放学还是周五的高峰期，成功的堵车了。
　　而边小橘骑着小绵羊就到了幼儿园门口，直到接八月出来，唐一还堵在原地，甚至没办法掉头。
　　边小橘穿过长长的车流，电动车停在唐一车前，车窗降下来，唐一戴着墨镜，率先说：“一会去你楼下等你，带上八月的东西。”
　　“妈妈，叔叔在耍酷吗？”八月从后座问边小橘，她甚至没来得及回答唐一。
　　“……”唐一深吸一口气：“八月小朋友，欢迎你来叔叔家做客。”
　　“妈妈，你去叔叔家做客吗？”八月完全不理唐一，一个劲儿地问边小橘。
　　边小橘看看唐一又看看身后的八月，硬着头皮回答：“……去。”
　　庆幸的是，今晚边小橘可以不用做饭了。
　　到楼下的时候，估摸着唐一可能还要堵一会，在楼梯口遇见了对门的奶奶。
　　她满头白发，皱纹在她脸上像是点缀，精神气是足的，她已经八十多了，身形却一点也不佝偻，走起路来毫不拖沓。
　　相比起来，她老伴身体就不太好，有些老年痴呆，腿脚也不方便，拄着拐杖很少下楼溜达。大多数都是这位奶奶下楼买菜。
　　边小橘也从不见他们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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