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

　　元旦前夜，城市广场上人山人海。

　　白偌昕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围巾绕了好几圈，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站在广场中央的喷泉旁边，看着周围喧闹的人群——有手牵手的情侣，有一家三口，有嬉笑打闹的年轻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新年的期待。

　　“冷吗？”阳渝昗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拿着两杯热奶茶。

　　“还好。”白偌昕接过奶茶，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掌心，“人真多啊。”

　　“嗯，每年都这样。”阳渝昗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半小时，烟花就要开始了。”

　　今天是元旦假期的第一天，也是他们约定好要“约会”的日子——虽然白偌昕还没有正式答应做阳渝昗的女朋友，但当他提出“元旦一起去看烟花吧”时，她点了头。

　　“在这之前，我们先去个地方。”阳渝昗突然说。

　　“去哪？”

　　“秘密。”

　　他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白偌昕的手在羽绒服口袋里，他突然伸进来握住，动作流畅得像已经做过无数次。

　　她的手僵了一下，但没有抽回。他的手很暖，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热度一点点传递过来。

　　他们穿过人群，离开广场，走到路边。阳渝昗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去游乐园。”

　　“游乐园？”白偌昕惊讶地看着他，“现在？”

　　“对，现在。”阳渝昗笑着，“游乐园晚上也营业，而且有跨年特别活动。”

　　出租车在夜色中穿行。白偌昕看着窗外的街景——霓虹灯闪烁，店铺门口挂着“新年快乐”的装饰，行人匆匆，每个人都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她的手还在阳渝昗手里，温暖，安稳。她突然想起初中时，她连和他说话都会紧张，更别说这样牵手。而现在，他们坐在出租车里，手牵着手，要去游乐园。

　　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

　　游乐园门口挂着彩灯，圣诞和元旦的装饰还没撤下，红红绿绿的，很有节日气氛。门口已经排了不短的队，大多是年轻情侣和带着孩子的家庭。

　　阳渝昗买了两张通票，然后很自然地又牵起她的手：“走吧。”

　　他们走进游乐园。夜晚的游乐园和白天的感觉完全不同——彩灯闪烁，音乐欢快，每个游乐设施都亮着灯，像童话里的城堡。

　　“想玩什么？”阳渝昗问。

　　白偌昕看着那些旋转、翻滚、高速移动的设施，犹豫了一下：“我……可能玩不了太刺激的。”

　　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医生说过不能做剧烈运动。

　　“那我们玩温和的。”阳渝昗说，“旋转木马，摩天轮，碰碰车，这些可以吗？”

　　白偌昕点点头。

　　第一站是旋转木马。夜晚的木马亮着彩灯，音乐是欢快的圆舞曲。他们排队，选了两匹相邻的木马。白偌昕选了一匹白色的，阳渝昗选了旁边那匹棕色的。

　　音乐响起，木马开始旋转。白偌昕扶着柱子，看着周围的彩灯在旋转中变成模糊的光带。风轻轻吹在脸上，带着夜晚的凉意和游乐园特有的糖果香气。

　　她转过头，看到阳渝昗正看着她。彩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的眼睛很亮，嘴角带着笑。

　　“笑什么？”她问。

　　“想起初中时，有一次春游去游乐园。”阳渝昗说，“你也玩了旋转木马，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笑得很开心。”

　　白偌昕愣了一下：“你还记得？”

　　“记得。”阳渝昗说，“那时候你坐在木马上，林小雨在旁边给你拍照。我站在栏杆外看着，觉得你像童话里的公主。”

　　白偌昕的脸有些发烫。她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连细节都记得。

　　“那你怎么不过来一起玩？”她问。

　　“不敢。”阳渝昗笑了，“那时候的我，连跟你说话都要鼓起勇气，更别说一起玩了。”

　　旋转木马转了一圈又一圈，音乐欢快而重复。白偌昕看着周围——有小孩子兴奋地尖叫，有情侣依偎在一起自拍，有父母举着手机记录孩子的笑脸。

　　平凡而温暖的场景。

　　而她和阳渝昗，坐在这里，聊着过去的回忆，感受着现在的温暖。

　　木马停下来后，他们去坐摩天轮。夜晚的摩天轮像一个大大的光轮，在夜空中缓缓转动。每个轿厢都亮着灯，像是悬挂在空中的星星。

　　他们走进一个轿厢，门关上，摩天轮开始缓缓上升。

　　从高处看下去，整个游乐园的夜景尽收眼底——彩灯连成一片，像是地上的星河。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车流如织。

　　“好美。”白偌昕贴在玻璃上，看着外面的景色。

　　“嗯。”阳渝昗站在她身边，“我听说，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许愿，愿望会实现。”

　　“真的吗？”

　　“试试看？”

　　白偌昕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轿厢缓缓上升，越来越接近最高点。她在心里许愿：希望新的一年，所有人都平安健康，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希望……

　　她睁开眼睛，偷偷看了阳渝昗一眼。他正看着她，眼神温柔。

　　希望和他，能有更多这样的时刻。

　　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然后开始缓缓下降。阳渝昗突然说：“偌昕，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这一个月，你对我……有一点点喜欢了吗？”

　　轿厢里很安静，只有机器运转的轻微声响。外面的彩灯光芒透过玻璃照进来，在阳渝昗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白偌昕看着他，看着这个从初中到现在，一直以不同形式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男生。看着他在她生病时送来的红糖水，看着他在图书馆陪她学习，看着他现在小心翼翼问出这个问题。

　　她的心跳得很快，但这次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清晰的、确定的感情。

　　“有。”她轻声说，“有一点点。”

　　阳渝昗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被点燃的烟火。他笑了，那个笑容在彩灯的映照下，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就好。”他说，“一点点就够了。因为有很多个一点点加起来，就会变成很多。”

　　摩天轮落地后，他们去玩了碰碰车。白偌昕本来担心自己控制不好，但阳渝昗很耐心地教她——怎么控制方向，怎么躲避，怎么“撞”别人又不让自己太晕。

　　他们开着一辆红色的碰碰车，在场地里横冲直撞。白偌昕一开始有些紧张，但很快就被这种简单的快乐感染了。她笑着，躲闪着，偶尔也会主动去“撞”阳渝昗的车。

　　“哎呀！”她假装抱怨，“你撞我！”

　　“明明是你先撞我的！”阳渝昗笑着反驳。

　　周围都是笑声，碰撞声，音乐声。白偌昕坐在碰碰车里，感受着这种久违的、纯粹的快乐。自从生病后，她很少这样大声笑过了。

　　玩累了，他们去买棉花糖。粉色的，像云朵一样蓬松。白偌昕小心地撕下一块，放进嘴里，甜味在口中化开。

　　“好吃吗？”阳渝昗问。

　　“好吃。”她撕下一块，递给他，“你要尝尝吗？”

　　阳渝昗愣了一下，然后低头，就着她的手吃掉了那块棉花糖。他的嘴唇轻轻碰到了她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加速。

　　“很甜。”他说，眼睛看着她。

　　白偌昕的脸红了，赶紧移开视线。

　　晚上十点，他们回到城市广场。人更多了，几乎是人挤人。阳渝昗很自然地护着她，用身体帮她隔开拥挤的人群。

　　“还有十分钟。”他看了眼手机，“烟花要开始了。”

　　他们找了个相对人少的地方站定。夜晚的气温更低了，白偌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阳渝昗立刻察觉到了，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在她脖子上。

　　“不用……”她想拒绝。

　　“别动。”阳渝昗按住她的手，仔细地把围巾围好，“你不能再感冒了。”

　　围巾上还有他的体温，带着淡淡的、属于他的味道。白偌昕低下头，把脸埋进围巾里，感觉很温暖。

　　倒计时开始了。

　　广场上的大屏幕显示着数字，人群齐声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话音落下的瞬间，第一束烟花升上夜空。

　　“砰——”

　　在深蓝色的夜空中炸开，金色的光芒像菊花一样绽放，然后化作无数光点缓缓落下。

　　紧接着，第二束，第三束……各色烟花接连升空，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花朵——红色的玫瑰，蓝色的水母，绿色的柳条，紫色的瀑布。

　　夜空被照亮了，像一场盛大的、无声的狂欢。

　　白偌昕仰着头，看着这场烟花盛宴。每一束烟花升空，炸开，消散，然后下一束又升起。短暂，但灿烂。

　　就像青春，就像生命，就像……爱情。

　　美好，绚烂，但需要抓住。

　　“偌昕。”阳渝昗在她耳边轻声说。

　　她转过头，看着他。烟花的光芒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的眼睛在烟花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新年快乐。”他说。

　　“新年快乐。”她回应。

　　又有一束烟花升空，这次是心形的，金色的，在夜空中缓缓绽放。

　　阳渝昗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新的一年，我会继续喜欢你，继续对你好，继续等你。直到你完全喜欢上我，直到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白偌昕的心被填满了。被烟花的绚烂填满，被他的真诚填满，被这个夜晚所有的温暖填满。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暖，紧紧回握住她的。

　　他们就这样站着，手牵着手，看着夜空中的烟花。

　　一束接一束，绽放，消散，但光芒留在了记忆里。

　　就像这一刻，这个夜晚，这个人。

　　即使烟花会散，夜晚会过去，但这个时刻的温暖，会一直留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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