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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凌晨五点,程安篱还睁着眼躺着,一夜辗转。
半小时前,小林发来信息,说几个人还在商量对策,机要部门的负责人也都在场。
从接到消息起,一群人都没休息过,再过四个小时要召开记者招待会,江牧乔得出席——板上钉钉的事情好解决,舆论风波却不好压,他必须公开露面,一为稳定内部军心,二来堵住外界悠悠众口。
前阵子,集团底下一个项目被人透了底价,输了竞标,这本不是无法挽回的事情,江氏输得起,都已经处理好了。
关键是,在后续内部自查中,徐衍舟顺藤摸瓜查到了秦世观头上,和江老爷子一起打江山的老功臣,江氏股东之一。一帮股东坐不住了,口诛笔伐声讨着要个说法。
与此同时,花边小报的头条含沙射影地报道了这件事,添油加醋成商业巨头大厦将倾日薄西山的征兆,连开盘股价都跌了2个百分点,很明显是有人做局。
一整晚没睡,江牧乔身体扛不住,药连续吃了好几次,也压不住一阵阵心悸晕眩。最后纪南庭死死按住他,恨铁不成钢地给他挂水吸氧,守着他开会,医院那边也提前打了招呼。
程安篱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颓唐地出现在单位,给杜时景吓得不轻,这丫头昨天不是去过二人世界的吗?回来怎么这样了?
问又不敢问,只能拿眼角不断睨着。
今日暂无要事,程安篱一到工位上就掏出手机蹙着眉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心焦极了,又不敢打扰,只能时不时问问状况,手机界面停留在发布会的直播视频上。
倒是不担心江牧乔应付不了这样的局面,这人在公众面前向来雷霆手段,又周全得体,字里行间滴水不漏,问答环节更是以退为进,以柔克刚,堵得那些绞尽脑汁想挖些边角料看好戏的媒体哑口无言。
这些落在程安篱眼里,她都看不见,只看见人霜白的一张脸,额角的细汗,看他努力挺直腰背,礼貌颔首倾听,目光真诚,却在回答的间隙压抑不住掩唇轻咳,她都能想象到这副身躯所承受的痛苦,一颗心皱缩在一起揪着拧着。
好容易挨到发布会结束,看着人在江牧青的搀扶下,勉力撑着手杖,慢慢离场,程安篱再也坐不住了,“蹭”地从工位上站起来。
杜时景人精堆里出来的,早见她如坐针毡的模样,大概也猜到是什么事,潇洒批了假,再抬头只见自己的爱将一阵风似的冲出去。
“哎,别太着急…”话没说完人已经没影了,后半句“开车慢点”生生堵在嗓子眼里。
“牧乔怎么样?”
急救室还亮着红灯,程安篱一口气没喘匀,急急问道。
“凌晨起了烧,下场交待了我们几句,回休息室的路上就昏过去了,南庭说大概率是肺动脉炎症。”江牧青坐在长椅上,手肘支着膝盖,垂头丧气的。
刚刚车子开到半路,他电话把她喊来医院。
她坐下来,拍拍他手臂,没说话。
江牧青抬头,原本清亮的眼睛爬上了红血丝,眼底是熬夜高强度工作留下的深深疲惫,他语气颓丧:“都怪我,太不敏锐,察觉太晚,还得大哥出面处理,害他受累。”
“你们兄弟两个真好玩,牧乔也总说自己身体不争气,不能替你多分担一些。”程安篱被这幅落水狗的模样逗笑,拍拍他肩膀劝慰:“好啦,打起精神来!后面还有的忙呢。”
说不忧心是假的,可眼下风波未平,江牧乔又病得昏沉,她得做好贤内助,替他安抚这个弟弟。
正说着,江牧青电话震了。
“衍舟哥。”
“还在手术。”
“嗯,安安在。”
对面又说了些什么,他凝眉听着,沉默片刻,语气稍冷,说:“我找人盯着,他暂且翻不出什么浪。”
“…好。”
挂断电话,他迅速打字,几分钟后熄屏,侧头看程安篱,神色抱歉。
她意会:“去忙吧,这边有我。”
“安安,拜托你。”
江牧青郑重其事,站起来理了理衣摆,身姿挺阔,大步离开,再不见适才的低落。
江牧乔半小时后被推出来,大半个脸又被氧气面罩遮住,打着点滴,身上连着各种管线。
程安篱再顾不得其他,跟着轮床回病房。她从没见过他这副了无生气的模样,除了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甚至看不到他身上一丝呼吸的起伏,明明在昏迷,仍旧蹙着眉,薄薄的身形掩在柔软的床褥间,苍白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心疼来得后知后觉,小心翼翼地攥起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指尖圆润,指甲修剪得干净漂亮,只是瘦骨嶙峋,掌心的温度凉得叫人心颤。
眼泪无声无息滚落下来,程安篱想,等人醒来,自己一定要生好大的气,叫他以后再不敢轻视自己的身体,可转念又想,自己生气,江牧乔肯定要费劲吧啦来劝,累的还是他。
算了算了。
正想着,更生气的人来了,陈洵推门,一嗓子喊破了她的情绪:“自己什么身体自己不知道!学别人舍身取义,给我演鞠躬尽瘁!”
程安篱转头,红着鼻头小声抱怨:“陈医生,你太大声啦。”
“没事儿,还昏迷呢,听不见的。”
他骂骂咧咧,边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
“这两天观察一下血氧饱和度,呼吸和心跳频率也要注意,如果醒了,就喊我过来。”
“对了,呼吸声有异常要立刻通知我,当心出血。”
他又指了指江牧乔的胸口:“肺部应该有持续痛感,就叫他受着,活该。”
“但是如果疼痛扩散,引起心率失调,也别硬扛,随时按铃。”
“情况稳定前需要24小时看护。”
她一一应下这夹枪带棒的医嘱,点头如捣蒜。
陈洵又转头和护士交待,而后朝床上那人事不知的人翻了个大白眼,拍拍程安篱肩膀说:“安安,别忧心忡忡的,该说不说,这家伙挺抗造的。”
…这是什么鬼话…
谈佑幽下了手术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安抚道:“别太担心,他免疫力差,劳累过度,一时撑不住,炎症消了就好了。”
纪南庭和小林忙前跑后,事无巨细,妥帖照顾着。
有他们在,程安篱基本不需要做什么,坐在病床边一心一意守着人。
麻药褪去,江牧乔在晚间短暂醒来,不太清醒地撩起眼皮,像在寻找什么,她忙凑过去:“牧乔,刚刚衍舟哥电话来说,收盘股价回升了不少,舆论走向控制得也蛮好,基本没问题了。”
他听完,缓缓眨了眨眼又昏睡过去,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过。
小林从旁边沙发站起来,劝她到隔壁陪护间休息,她摇摇头:“没事,你去休息吧,我睡也睡不好,在这里陪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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