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分房四年后

　　今天的太阳有些耀眼，在寒冷彻骨的初冬里，算是难得地慷慨，洒下一些聊胜于无的温暖。

　　白天，我依旧像被抽走了筋骨，瘫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描摹着天花板上那繁复的雕花和水晶吊灯的每一个棱角，仿佛能从中看出什么人生的玄机。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我低头看去，屏幕上跳动着 “苏莉莉” 的名字。深吸一口气，接通。

　　“子君，在干嘛呢？” 她清脆的声音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活力。

　　“没干嘛，无聊呢。”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

　　“有没有时间聚聚？想你了。”

　　“好的。” 我几乎没犹豫。

　　确实很久没聚了。辞职后，仿佛自动退出了某个圈子，我没什么新鲜事可分享，也鲜少主动联系她，只是看到她微信朋友圈那些关于工作、下午茶、旅行的动态时，会顺手点个赞，证明我还“活着”。而苏莉莉，会在某个加班的深夜或是午休的空暇，偶尔微信发来一个表情，一只小猫，或者一杯咖啡，像一种心照不宣的、小心翼翼的维系。

　　“那你把定位发我，我现在去接你。”

　　电话挂断，我发了定位。几乎是同时，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强心剂。

　　不行！我不能就这个鬼样子去见她！

　　这个念头强烈地驱使着我。我索性快速冲进卧室，打开衣柜，开始搜寻“出门战衣”。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手法略显生疏地画上精致的淡妆，掩盖住脸上的疲惫和苍白。扎起利落的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不少。配上简约的金色吊坠项链和一对设计感十足的硕大圆形耳环。对，还有戒指！我翻箱倒柜，找出那枚几乎被遗忘的结婚钻石戒指，郑重地戴回无名指上。

　　我可不能比她差。一股被女人间那点该死的胜负欲裹挟着的劲头，支撑着我完成这一切。镜子里的自己，终于不再是那个憔悴的主妇，变得精致，干练，甚至找回了一丝久违的活力。

　　我穿上那件齐膝的黑色透着深紫色的金丝绒短裙，料子在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泽。裙子显然遮挡不住初冬的寒风，黑色加厚的打底裤紧紧包裹着小腿。脚上是一双带点小细跟的短靴，走在冰冷的路面上，发出 “咚咚”的清脆声响。上身是一件剪裁合体、不显臃肿的浅紫色短款皮草，衣领上的毛毛在寒风中不断被吹拂，在我脖子旁摇摆，带来些许痒意，但更多的是冰冷的触感。我挎着一个黑色的皮草小包，金属链子搭在胳膊上，包身随着我的踱步，一下下拍打着我的腿侧。

　　我站在小区门口，双手在胸前不停地揉搓着取暖，嘴巴里哈出些许白色的热气，在寒风中翘首以盼。

　　没等多久，一辆熟悉的黑色帕萨特平稳地停在我面前。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苏莉莉坐在驾驶室，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尤其是那抹烈焰红唇，在冬日的萧瑟中显得格外夺目。她歪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调侃和欣赏，用略带调笑的语气说道：

　　“美女，去哪呀？”

　　“你还挺快。”我拉开车门，笑着说道。

　　苏莉莉快速把副驾驶座上那个精致的千鸟纹包包拿起来，随手扔到了后座。我弯腰坐进去时，眼角不经意地瞥见后座上放着一束鲜艳欲滴的黄玫瑰，旁边还有一个系着丝带的咖啡色礼物盒。心中微微一动，但没多问。

　　伸腿坐进这熟悉的副驾驶位置，眼前悬挂的那对头挨着头、一摇一晃的卡通小人，依旧对着我露出憨态可掬的微笑，仿佛时间从未流逝。拉过安全带系上，发出清脆的卡扣声。

　　我转身，故意用一种矫揉造作的嗲声看向正注视着我的苏莉莉，调侃道：“哎哟～师傅，看着手机导航，你这样看着我是因为我美的让你目不转睛？！”

　　莉莉闻言，立刻模仿着男性粗哑的嗓音，伸出那只做着磨砂粉色底、印着香槟色玫瑰花纹精美指甲的手，用指尖轻轻拨了一下我的下巴，眼神带笑地回复：“是的，美人～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你！”

　　在这样的彼此撩逗和玩笑中，两人瞬间笑作一团，车内原本有些生疏的气氛立刻冰消雪融，洋溢着许久不见的熟络与亲密。

　　餐厅并不远，是我和她以前都来过的地方。这里菜品不算多，却总有几道对我们胃口的特色菜，偶尔还会有些烹饪上的 “小惊喜”。

　　停好车，走进温暖的餐厅。苏莉莉一边脱着那件深红色与黑色相间的长绒皮草外套，露出里面红色花苞边装饰的剪裁得体的黑色连衣裙，一边自然地翻阅着服务员递上的菜单。

　　我也脱下自己的浅紫色皮草，小心地放在旁边的空座位上，然后开始观察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桌面上白色的瓷花瓶里，插着一只孤零零的粉红色绒布花，旁边是一个皮质盒子装着的餐巾盒子。我们坐的卡座桌子并不大，但对我俩来说却刚刚好。座位靠着整面灰黑色的落地玻璃，窗外冬日的街景行色匆匆，清晰可见。

　　“想吃什么？”莉莉的目光从菜单上抬起。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上眼皮和下巴同时向下轻轻点动了一下，像一个无声的肯定。

　　同事相熟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她知道我不挑剔，且信任她的选择。

　　苏莉莉了然地点点头，微微一笑，继续翻动菜单。她耳边那对长长的金色流苏耳环，在餐厅温暖的灯光照耀下，随着她的动作闪烁着细碎的金光。翻动菜单的食指上，戴着一枚镶嵌着粉色宝石的戒指，那宝石在光线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夺人眼球。她半夹起的头发，在耳边留下几缕微卷的发丝，巧妙地遮挡着有些丰满的脸颊，反而增添了几分慵懒的风情。她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润光泽，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她的肤色，还是保养得那么好。”

　　在她转头呼唤服务员的瞬间，我注意到她头上别着一根长长的黑色鸵鸟毛发饰，那羽毛上竟然点缀着红色、粉色、香槟色和银色的大小不一的水钻，精致无比，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夺目异常。

　　“糟糕！” 我心里猛地一沉，“才买的那个宝石发带，居然忘了带！” 这时才想起，匆忙间，自己头上仅仅扎着一根最普通的黑色发绳，无比单调。一股难以言喻的懊恼瞬间涌上心头。我下意识地将那双许久没做美甲、显得有些光秃朴素的手，悻悻地往回缩了些，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一些存在感。

　　“苏总，最近在忙什么呢?”看她点完菜，我便端着服务员送来的柠檬水问道。
　　“别提了，”她摆摆手，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前段时间公司架构调整，我们部门裁了两个，剩下的活儿全压过来，忙得脚不沾地。”
　　“裁员?现在光景这么不好。那……叶子还在吗?”
　　“在，”苏莉莉翻了个白眼，“信了她滴邪，不仅还在，还升了经理，就坐在你以前的位置上。”
　　“她?能升经理……”我顿了顿，夹起一筷子刚上桌的干煸藕丝，“那还是有点本事的。”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辣子鸡的焦香混着干煸藕丝的麻辣气息在空气中弥漫。鲜榨玉米汁温润的甜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这份热烈。

　　莉莉用筷子指向那盘金黄诱人的藕丝，“她家的特别酥脆，是你以前最爱点的。”
　　藕丝入口，熟悉的辣麻酥脆在齿间炸开，越嚼越香，瞬间打开了沉寂许久的味蕾。“嗯，确实不错。”我满足地点头。
　　“还有更劲爆的，”苏莉莉突然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实在忍不住要跟你说。”“什么?快说!”我配合地凑近。
　　“副总离婚了，闹得可凶了，他老婆直接找到公司，还闯进我办公室。还好我当时不在，真是无缘无故背了口黑锅。”她喝了口玉米汁，接着说:“听说副总几乎是净身出户。”

　　许是离开了那个环境，对这些八卦，除了最初的惊讶，我并没有太强的好奇心，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那叶子离婚了吗?”
　　“那就不知道了，”苏莉莉的分享欲却越发高涨，“他俩天天出双入对的，腻歪得很。我现在都不好让她做太多事，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安排。看到她，我都躲得远远的 ”她边说边抬手，娇俏地在鼻尖前扇了扇风，仿佛真要驱散什么不洁的气息，“免得沾染一身骚气。”
　　我轻蔑一笑，想起叶子那张素净得甚至有些寡淡的脸，实在难以将“骚气”这个词与她联系起来。
　　“还有更绝的，”苏莉莉的声线又压低了一个度，眼神里闪烁着分享绝密消息的光彩，“前台欣欣说，有次午休，撞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副总办公室，拉上了玻璃窗的百叶帘。然后……”她握起拳头轻轻捶了下桌面，“里面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孟浪声!”
　　“天呐!”我左手下意识挡在嘴前，惊讶得忘了咀嚼，含混不清地说，“这也太……没有下限了吧?”
　　“就是!”苏莉莉用力点头，随即又带着一丝遗憾，“可惜我都没撞见过。不过欣欣跟我形容得绘声绘色，说那□□声……”
　　随着莉莉绘声绘色的描述和略显夸张的肢体动作，我的脑海里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模糊又荒诞白日宣淫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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