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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记忆
程池开着车,载着惊魂甫定但听说陆向宁受伤后非要来看他的灵儿,一路疾驰到了医院。
两人刚出电梯,走向VIP病房所在的走廊,程池的脚步就顿住了,眼睛瞬间瞪大。
只见不远处的病房门口,不像往常那样只有医院保安偶尔巡逻,而是左右各二,笔挺地站着四名身着墨绿色特战款式迷彩服的高大男子。他们不同于灵儿身边那些穿着西装、眼神锐利的保镖,身上带着一股子磨砺过的、不容置疑的正气与煞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如松,眼神平视前方,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嚯!”程池忍不住咂咂嘴,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灵儿,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惊叹和一丝戏谑,“看见没?这阵仗……。啧啧,我们小向宁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灵儿闻言,立刻不满地转过头,嗔怪地瞪了程池一眼,小声纠正道:“池哥你会不会讲话!什么飞上枝头?人家向宁本来就是豪门少爷,我看他是遗落凡间的真龙太子!现在只是回归本位了而已!”
程池被她这文绉绉又中二的说法逗乐了,嘿嘿一笑,也没反驳,拉着她朝病房走去。
刚靠近门口,一名离得最近的迷彩服保镖便上前一步,手臂一横,虽然没有说话,但阻拦的意味非常明显。他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程池身上扫过,显然对程池身上那股子略显随性、甚至带着点痞气的劲儿不太放心。
程池被拦,眉毛一挑,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就上来了。他非但没退,反而往前凑了凑,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压低声音对那保镖说:
“咋地?哥们儿,探个病还得先过两招?赢了才能进去是吧?”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带着明显的火药味。那保镖眉头微皱,依旧面无表情,但身体肌肉明显绷紧了些,像是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就在这气氛有点剑拔弩张的时候,“咔哒”一声,病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陆则安显然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皱着眉探出身来。他先是看到了梗着脖子准备“理论”的程池和一脸无奈的灵儿,然后目光一转,才赫然发现门口竟然如同门神般矗立着四位穿着迷彩服的陌生壮汉!
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显然,连他也不知道顾家竟然在门外布置了这样一层“铁桶阵”。
“小池,灵儿,你们来了。”陆则安迅速收敛了惊讶的神色,对保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是自己人,“他们是来看向宁的。”
保镖见状,这才默默地放下手臂,退回到原位,恢复了之前目不斜视的站姿,但那份无形的警戒并未解除。
程池撇撇嘴,拉着灵儿侧身挤进病房,嘴里还不忘嘟囔一句:“排场可真够大的……”
病房里,灵儿一看到陆向宁脖子上缠着的纱布和略显苍白的脸,鼻子一酸,眼圈立刻就红了。她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轻轻抱住他,声音带着哽咽:
“向宁,对不起……都怪我……这本来是我爸公司里的破事,结果连累你被绑架,还受了伤……对不起……”
陆向宁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有些无措,他轻轻拍了拍灵儿的背,反过来安慰她:“灵儿,别这么说,我没事的,你看,就是一点小伤。” 他更关心她的状况,轻声问:“你呢?有没有被吓坏?”
灵儿用力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后怕又庆幸地说:“我没事!幸好我爸派的保镖反应快!我以前还总嫌他们跟着烦人呢,这次真是多亏了他们!” 她说着,脸上浮现出愤慨,“我爸说了,我小时候那次差点被绑架,也是谢家搞的鬼!那次是则安哥救了我,这次他们又故技重施!我爸这次是真怒了,说要彻底清理门户!”
一旁的程池抱着手臂,插嘴道,语气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历叔要是再不动手清理,恐怕就得被顾家一块清理了。顾家这次可是动了真火,谢博乔算是踢到钛合金板了。”
他这话一出,陆向宁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顾家……现在名义上是他家,可对他而言,却更像是一群突然闯入生活的、既熟悉又陌生的“亲戚”。他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份突如其来的血缘关系,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程池这话让他更加无所适从,只能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
灵儿心思细腻,察觉到陆向宁的窘迫,连忙转移了话题,好奇地凑近他,眨着大眼睛问:“向宁,他们都说你是顾家的小少爷,那你……你是不是记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了?比如顾爷爷,还有…顾成峰是你哥哥?”
陆向宁的声音很轻,很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年代久远的故事。他微微蹙着眉,努力梳理着那些混乱且带着毛边的记忆碎片:
“我……我只是记得,我叫顾子安。”他顿了顿,似乎在确认这个陌生的名字。
“小时候,是爷爷教我下棋的。顾成峰……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好像,还有一个姐姐。”
“那...你自己的妈妈呢?“灵儿好奇的问,“我自己的妈妈印象不深...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病逝了。”
灵儿有点感同身受继续问“他们妈妈对你好吗?”向宁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大哥哥他们的妈妈……好像不是很喜欢我的。”但紧接着,又有一丝微光闪过,“但是...我爸爸他很爱我。”
这时候程池发出疑问“那你当时是被绑架然后丢到S市的?”
当话题转到被绑架的经历时,他的语速放缓了些,眼神有些放空,像是看向了遥远的、黑暗的过去:
“关于被绑走……我就记得,被人绑上了车,他们还……换掉了我的衣服。然后就被绑起来,蒙住眼睛。”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仿佛那里还残留着被束缚的触感。
“他们每次,只给我一个面包,喝一点点水。我就记得……很黑,很饿,很渴。”
他的描述极其简单,没有哭诉,没有渲染,却恰恰勾勒出一幅令人窒息的画面——一个孩子在黑暗中,忍受着饥饿、干渴和恐惧的漫长折磨。
“接着,过了很久很久……我被丢下了车。头撞到了,流血了……后来,就是醒醒睡睡,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起头,目光最终落在了身旁的陆则安身上,那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注入了一丝熟悉的暖意和依赖,“然后就遇到我哥了。”
他说完了,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灵儿早已捂住了嘴巴,眼圈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程池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眉头紧锁,脸色沉重。
而陆则安,自始至终都紧紧握着陆向宁的手。他看着弟弟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讲述着那段他仅仅窥见一隅便已心痛如绞的黑暗经历——被绑架、被虐待、被遗弃、头部受伤流血、在生死边缘挣扎……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上来回切割。
他无法想象,当年那个只有八九岁的孩子,是如何在那种绝望中熬过来的。他更加心疼,心疼向宁此刻的平静,那并非释然,而是一种将巨大创伤深埋后,甚至自己都无法完全触及的麻木。
他用力握紧了掌心中那只微凉的手,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将所有的力量和温暖传递过去,驱散那记忆深处的黑暗与寒冷。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望着陆向宁,眼底是翻涌的、几乎无法承载的心疼和后怕。
灵儿和程池又叮嘱了几句“好好休息”,便识趣地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喧嚣散去,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彻底的安静,只剩下窗外隐约的城市背景音,和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陆则安没有松开握着陆向宁的手,他深邃的目光流连在弟弟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那脖颈间刺眼的纱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刚刚经历的惊心动魄。他抬起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地、带着无限的怜爱与珍视,抚过陆向宁的额发、脸颊,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仿佛在确认他的真实存在。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后,他俯下身。
一个温柔得近乎虔诚的吻,先是落在陆向宁光洁的额头上,带着安抚与守护。
接着,轻轻印在他挺翘的鼻尖,带着无声的怜惜。
最后,才辗转而下,覆上那双因为失血和惊吓而略显干燥的唇。
这个吻开始时很轻,很柔,只是唇瓣的相互贴合与摩挲,带着试探与无尽的疼惜。陆则安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确认他的宝贝真的已经脱离危险,真的还完好地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陆向宁先是怔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睛,长睫轻颤。他感受到了哥哥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后怕与深情,乖巧地微微仰起头,生涩却又全心全意地回应着。他伸出没有输液的手,轻轻抓住了陆则安胸前的衣襟,仿佛这是他唯一的海上浮木。
这个吻逐渐加深,不再仅仅是最初的确认,更掺杂了太多复杂而汹涌的情感——失而复得的狂喜,差一点就失去的极致恐惧,以及无论如何都要紧紧抓住对方的决绝。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却也交织着彼此交融的、带着泪意与誓言的呼吸。
他看着弟弟被吻得有些泛红湿润的嘴唇和迷蒙的眼睛,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我保证。”
陆向宁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颈窝,用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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