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等式-心向往之

　　后来，带队的老师安慰陆子韵，其实其他大学也不差，不要就不走保送了，毕竟竞赛生在这个时候转去把未来堵在高考上，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陆子韵抬起头看着老师，依然是谢谢了老师的好意，最后选择了放弃。
　　那段时间的天空，对于他来说，都是灰色的。
　　又是一样的被抛弃的感觉。
　　那时，连陆子韵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那近乎扭曲的偏执。他做了太多的努力，但为什么，任凭他如何地拼命，终究是留不住自己想留住的人或者物。
　　既然如此，我就不想要了。
　　父母知道这件事情，还是陆子韵的班主任打电话和他们商量陆子韵最后的选择。陆振康和林悦都是震惊、心疼与愧疚。最后他们说，是他们亏欠了陆子韵，他们未能参与那些错过的事情，自然也没有资格再去干扰他之后的决定。
　　高考的前一天，陆振康从国外赶了回来，但是转天还要去部门交接，林悦的工作也无法推脱。高考当天，陆子韵仍是自己一个人去了考场。从考场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很多家长守在门外，挥着手怕孩子们看不到自己。
　　他一个人挤出去，一个人走在路上。其实已经习惯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考理综的时候，他最后考完，爸爸妈妈在一起给他打电话，要来接他。陆子韵拿着电话没有出声，过了很久，他说：“对不起。”爸爸妈妈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安慰说没有关系，结果怎么样他都是他们心目中最优秀的。
　　真的吗？这样的承认，来的却太晚了。
　　最后，他报了财大，学量化金融，和物理毫不沾边。父母说这样也挺好的，财大虽不是顶尖，但财经专业全国数一数二；但这依然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高中那些同学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会语气叹惋，但话里话外都是一贯的：你看，比起我们，他也不过如此。
　　回忆接踵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并不是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而是他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只能选择忽视。久而久之，就会习惯了。
　　有一瞬间，陆子韵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木雨潇的脸，带着她独有的清澈又透亮的目光。他的心仿佛被人重重地捏了一下，酸涩感从脚底酥酥麻麻地蔓延——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他忽然很想很想见到她，听她说话，看着她笑。陆子韵望向暮色沉沉的天际，终究将所有的思绪与心事化作轻砸在柜面上的握紧的拳。他知道自己在陷入着什么，陌生却又似曾相识。但他选择了放纵。
　　而此时的木雨潇还在为期末考试焦头烂额。
　　平日里的木雨潇，对谁都是笑意盈盈的，大多时候，即使事情不称心如意、面对的人再怎么讨厌，她都依然保持标准的无害笑容。但可能最近不顺心的事情太多，又或者是期末压力太大，木雨潇有时连装都懒得装了，面无表情地散发着沉重的低气压。
　　“今晚要不要一起去烤吧刷夜，陈佳和雨琪都去？”程思颖神经大条地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木雨潇努力重启了一下面目管理，笑了一下：“哪里挺吵的吧？”
　　“其实也还行，但起码通宵啊，而且杂音也不会影响啥，你在宿舍不还得顾及别人？”
　　她想了想，确实在外面会更自在些：“行，几点？”
　　“我们十点去吧。”
　　木雨潇点头。
　　“不过咱之后可以去工作室，我今天特意和远道学长说了，他说可以把钥匙给我们一把，想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什么时候。”程思颖得意地说。
　　木雨潇心漏了一拍，但依然神色没有什么变化：“那为什么今天不去？”
　　“害，还不是佳佳说的，她其实是想去吃烤串，最近不是朋友圈都说那的烤面包片超好吃，所以去试试。”
　　确实看上去挺好吃的，木雨潇想。
　　她们到烤吧的时候，人已经挺多的了，而且基本都是财大的学生，这里是他们刷夜的常驻地。音乐开的很吵，但因为过于嘈杂，倒也不会分散要自习人的注意力。
　　木雨潇跟着程思颖她们坐下，一起点了点夜宵，就开始各自干各自的了。
　　其实还挺惬意，学校旁的餐饮都不会差，几串烤肉和面包片，使得学习也不那么枯燥了。等到了快一点的时候，女生们也都放松了下来，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这时，木雨潇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周围，她看到一个她们院认识的女生从旁边走了过去。
　　因为不熟，木雨潇也没想着打招呼，但那个女生似乎注意到了这边。余光中，女生坐下和旁边的人往她们这边指了指，然后一群人开始小声说了起来。
　　木雨潇微微蹙眉，她不喜欢被人议论。程思颖突然拉了一下她：“捏马，朱嘉欣和林相墨在那边，这是什么运气！”
　　这时候她才发现，那个女生一桌的最里面就是朱嘉欣和林相墨，只不过她们离得不近，而且木雨潇的视线不如程思颖那么开阔，被中间的柱子遮挡了，所以才没有看见。但她们离着吧台近，凡是点餐必会经过，只要来了，都能注意到。
　　她俩正小声嘀咕告不告诉许雨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突然传了过来：“嘿，雨琪！”
　　木雨潇和程思颖大脑都空白了一瞬，朱嘉欣这是想干什么？
　　许雨琪好看的脸庞错愕了一下，才有点僵硬地转头。
　　“别哭，要笑。”木雨潇低声说。
　　朱嘉欣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招手：“好巧呀，你也在这里自习？”一旁林相墨眉头皱起，像是不满她的所作所为。
　　许雨琪点头，然后转身不再看他们。
　　“她有病？”陈佳咬牙。
　　程思颖莫名其妙地看过去，木雨潇的眼神暗了下来：“病的不轻。”
　　张筠和她讲的那些事，后来她还是告诉了许雨琪。陈佳和程思颖暴跳如雷，大有一副直接要冲过去拼命的架势。
　　但许雨琪沉默了很久：“那就这样吧。”三个人都震惊地看着她。
　　“不然呢？我能怎么办，拉着路过一个人就说我们的过往曾经？”她苦笑，“我不想，让这段经历，变得太过难看了。”
　　木雨潇没有接话，也没有像陈佳和程思颖一样苦口婆心地劝她。她隐约意识到，也许她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许雨琪和林相墨还有朱嘉欣之间，远不是她们看到的那样。保留最后的体面，也许是他们曾经真正地相爱过。虽然爱这个词，在那时的她眼中过于遥远。
　　“要不......咱们回去吧？”程思颖偷偷看了看许雨琪。
　　陈佳更情绪化一点：“凭什么是我们回去？而且现在走了，不就等于认怂？”
　　木雨潇拿着一串面包片，当初那个闪过的念头突然又重新浮现了出来：她们愤愤不平但隐忍不发，会不会正好中了朱嘉欣的下怀？
　　舆论。
　　木雨潇的眼神暗了一下，她将从许雨琪、张筠等人听到的“故事”，串成了线。她从一开始就和朱嘉欣走不进一个圈子的原因，便是气场，朱嘉欣是天生的张扬自信，而她没有。这样的人，在自己所听到的故事中，仿佛却成为了弱势的一方，成为了恋爱中无助、令人怜惜的角色。而恰恰这个角色，本应是许雨琪所处的位置。
　　也许，如果只是听张筠所说，木雨潇确实会觉得，朱嘉欣也很可怜，放下自己的骄傲哭着去求林相墨回心转意。但她却亲眼看到了朱嘉欣和林相墨的相处，她仍是那个底气十足、高昂头颅的她。
　　木雨潇不敢详细去问许雨琪他们高中的过往，她的猜测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打了个圆场，又让大家点了四瓶北冰洋和一些烤串。
　　“她就是差点抢了嘉欣男朋友的那个？”男声骤然穿了过来，没有太多的恶意，却刺进了她们四个人的心里。
　　许雨琪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因为紧攥着比而变得惨白。
　　“靠，太过分了！”陈佳撸起袖子就想过去，却被许雨琪拽住。
　　她们一下都愣住了，女孩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心底难以愈合的伤口就被那些无关的人有意又或是无意地一遍又一遍踩踏。许雨琪背对着那些人，倔强又狼狈地保持着最后的尊严。
　　那个男生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大声，看着皱着眉头似是在隐忍什么的林相墨说着抱歉。
　　朱嘉欣忙打着圆场：“没事的，大家都不要在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这有什么？抢别人男朋友难道还不让别人说？”一个女生不忿道。
　　“嘉欣你真的好好。”这个声音木雨潇倒是听出来了，是韩佳琳。
　　“我们都是朋友，高中就一起玩，所以还是不要把关系闹僵。”朱嘉欣笑了笑。
　　那个女生继续说：“高中同学都这样，唉......真是。”
　　几个男生倒没有说什么。
　　陈佳被许雨琪按着，攥住的手越来越缩紧，程思颖听到的少，但木雨潇的听力却比她好。木雨潇拿起北冰洋的瓶口喝完，目测了对方的人。很好，除了朱嘉欣、林相墨、韩佳琳，她一个也不认识。
　　她倏然站了起来，径直向他们走去。
　　“你干嘛？”程思颖吓了一跳。
　　木雨潇心情本来就不好：“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处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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