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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莫歧14
麒麟公子不知道的是,魔头因忌惮他的爹娘,于是派了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地杀向大孤山,打算把他抓走。
也就是那个晚上,莫氏少年前去加固结界。
他发现结界已被攻破,而山庄的迷阵,哪怕能困住他们一时,却困不住他们一世。
因为这迷阵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哪怕大孤山有千丈之高,但只要能够飞过触及山庄的第一层石阶的高度,就可以无视所有的风险。
对于一般闯入者来说,超越这个高度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无法飞行。
但那些长有翅膀的魔兵却拥有飞行的能力,这意味着他们随时可能发现山庄的弱点。
知晓魔兵的来意后,莫氏少年想不了那么多了,他谎称自己是麒麟公子,那群魔兵信以为真,便没有继续搜寻,而是将他当作真正的麒麟公子,带回魔界去了。
而麒麟公子送出的信,麒麟夫妇也收到了,并且很重视这个事情。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在回信的途中,竟然遭到了魔兵的拦截,信鸽最终落入了魔头的手中。
幽暗的魔界大殿中,莫氏少年跪在地上,他太清楚自己可能面临的结局,却仍故作镇定,“我名为莫歧,虽非真正的麒麟公子,但我父亲临终前将我托付给麒麟夫妇,他们定会前来搭救!”
魔头坐在上首,看着手中拦截的信件,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轻飘飘地将信扔进火里,“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安插进水族中的一枚暗子,你要对自己的族人出手,更要设法除掉麒麟夫妇。”
“这……怎么可能?”莫歧心中惊骇,拼尽全力反抗,却只感觉自己如同深陷泥沼,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他被烙印上了魔印。
在这之后,魔头把莫歧当成麒麟公子威胁麒麟夫妇,麒麟夫妇为了不让魔头发现端倪,只好救走奄奄一息的莫歧,把他带回水族营地。
只是其他水族人却觉得莫歧连麒麟夫妇的养子都算不上,顶多是往复山庄的一个奴仆,都劝麒麟夫妇赶紧派人去把真正的麒麟公子带出来。
麒麟夫妇照做了,只是去往大孤山的人全部成为了山间的走尸。
莫歧这才对麒麟夫妇说明情况,当时魔兵进入大孤山,他一人势单力薄,为了保护麒麟公子,只好把尊主藏于炼丹室深处的丹药拿去复活了一批走尸,命它们阻击闯入者。
麒麟尊主知道,他炼的这些丹药堪称邪物,能令死人化成走尸,而这些走尸,只听从复活他们之人的指令,但凡被这些走尸攻击受伤的人,亦会沦为新的走尸。
如今,这些走尸皆受莫歧操控,麒麟尊主一时无计可施,其它水族人更是人云亦云,说着那种东西,莫歧一个外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可见其心机深沉。
麒麟尊主不想再去追究此事,只想着等莫歧身体好些,去接麒麟公子。
可麒麟尊主不知道的是莫歧受了魔印的控制,早非昔日纯良,他将毒手伸向一个又一个水族人。
这些人接连遇害,其中还包括水族领主的三子与五子,他们的共同之处皆是曾说过莫歧些许不是,众人很快起了疑心,却无法抓他现行,直到他对照顾自己的麒麟夫人下手时,身份这才彻底暴露。
“莫歧,你先不要走!”受伤的麒麟夫人想要叫住他。
“你不让我走,不就是想让我去对付大孤山的走尸,好让你能把你儿子接过来!”莫歧打伤麒麟夫人后没有停留,直接返回了魔界。
莫歧心性之狠,让魔头十分满意,只是他的寿命终究有限,为了让他能一直为自己效力,魔头赐予了他永生,莫歧也没有让魔头失望,复春之战时期,他的手上沾满了水族人的血,更是把水族领主承认的九个儿子全部杀光,水族纷纷传言,只要被莫歧盯上就是死路一条。
随着神的现世,魔头伏诛,复春之战的胜利在望,各族前线将士陆续启程返乡,麒麟夫妇也被放离,他们日夜兼程赶回故土。
时隔多年,大孤山的走尸早已泛滥,麒麟夫妇作为闯入者遭到围攻,他们只得继续战斗,直到解决掉最后一个不受控制的走尸,二人精疲力尽,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孩子,顿时觉得一切辛苦算不了什么,就连身边的两只麒麟兽也雀跃不已,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山庄。
但莫歧出现了。
他们又战了一场,到死麒麟夫妇都没有真的伤害莫歧,而是命两只麒麟兽合力驱除他身上的魔印。
莫歧惊恐,挣扎,嚎叫,没有理智,像是一头不识好歹的野兽。
麒麟夫人的眼神中满是哀伤,她靠在丈夫的怀里,“莫歧,我们不知道你被魔头弄成了这副样子,我真的很后悔,后悔发现的太迟,后悔没能叫住你……当年,你的父亲捎来书信将你托付给我们,我们带着小宝去接你,可赶到地方,却不见你的踪影,直到回来才发现你竟然独自穿过山中的迷阵,浑身是伤的跪在山庄门前……我们从未把你当做外人,可是,可是……”
麒麟夫人突然咳出鲜血。
麒麟尊主无比焦急,大声喊着:“夫人,夫人!”
麒麟夫人终究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完,她闭上双眼,念叨着:“这场仗打得时间太久了……久到让人都累了,好想停下来休息一下……”
麒麟尊主赶紧将丹药喂给妻子,这全是他自损寿元炼制的救命灵丹,此刻的他也是油尽灯枯的状态,他将妻子拥在怀里,哀求道:“求求你别睡,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回家看小宝的吗?我们马上就可以看见小宝了啊。”
……
莫歧在昏迷中苏醒,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
但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记得他爹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莫歧啊,你往前走,就会看见一座大山,山上有一对善良的夫妇,他们虽然会收养你,但这世上,路有很多条,爹给你安排的这条路,是想让你有个依靠,你仍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愿去选择别的路,选哪条都不打紧,但要记住,纵是走得慢些、险些,也绝不要踏入万劫不复的歧途。”
这句成了他前进的动力,尽管他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身处何方,也并未看见什么山,什么夫妇。
可是天大地大,总会找到自己的路。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莫歧身上,他不禁眯起眼睛,仿佛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太阳了。
他走在宽阔明亮的大路上。
路过一个村庄时,有些口干舌燥,便向一村民讨水喝,但那村民见了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
莫歧一脸茫然,本欲上前扶他。
那村民浑身哆嗦,颤抖着说不用,连滚带爬地奔入屋中,把水和食物摆在他面前,然后如逼蛇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一群手提家伙什的壮汉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对着莫歧就是一顿暴打。
莫歧被打得懵了,但当他看见一个颤颤巍巍走来的老妇手里拿的是菜刀时,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体内一股大力涌现,瞬间将好几个壮汉掀飞,趁机扬长而去,留下那些壮汉们在地上哀嚎。
接下来,无论他走到哪,都会遇到无端的唾骂。
那些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那些人说他残害自己的族人,叫他魔头的走狗。
莫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能够意识到自己丢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而这正是那么多人憎恨他的原因。
……
复春之战结束后,人们开始清理战场,清剿残留的魔界势力。
莫歧蒙着脸,小心翼翼地跟随大部队踏入被黑暗笼罩的魔界。
突然,一只鸽子落在他肩头,去扯他的面罩,莫歧急了,“喂,你干嘛,你别这么做啊!”
但面罩还是被扯了下来,莫歧赶紧抱头蹲下,生怕又挨到一顿毒打,可其他人都在忙着搜刮魔界,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莫歧壮着胆子拍了拍一旁一位老哥的肩膀,但老哥太投入根本不想理他,“你干嘛啊你?”
莫歧指着自己,“我……是谁?”
老哥沉默了一会,看得莫歧心里发毛,结果老哥只是一把推开莫歧,暴躁道:“我管你是谁,脑子不好吧你。”
莫心头一阵狂喜,心跳得厉害,说不定他以后再也不会人人喊打了,他可以摘下脸上的布了,他看着眼前能给自己带来好运的鸽子,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随后的数年,他挖去心口的魔印,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名姓,而是以奚泽君的名号不断组织收复各地存活下来的水族人,意图光大复兴水族。
可能他是想证明自己并非魔头的帮凶,也可能是想弥补自己以前犯下的错。
他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他不是叛徒,他要复兴水族。
他认为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就一定可以做到。
他坚信一个要复兴水族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过伤害这个族群的事呢?
百年过去了,他虽然满头白发,却容颜依旧,不老不死。
只是即便他挖去魔印,仍然会受魔印困扰,这段时间,他会找一片水域,藏进水中,静待魔印发作。
等他再次醒来时,付出的代价便是对过去的事情无法控制地遗忘。
他觉得自己会忘记更多,于是提笔写下记录,但他笔下的一切开始变形,美化,甚至有了欺骗的成分。
他不知道是自己真的经历了这些,还是只是心中的愿望和想象。
写着写着,他甚至忘记了这不是真的。
……
某个不经意的日子里,奚泽君从乞丐的手中救下了一名叫鸢尾的水族姑娘,她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然而在奚泽君身边,她同样喜欢将昔日的伤疤深埋心底,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副热情洋溢、阳光灿烂的笑脸,每天帮他喂鸽子,打理各种琐事,水族兄弟们见她如此,无不对她心生好感。
后来,鸢尾还是选择了离开。
其他族人很是惋惜,但奚泽君几乎下意识地猜测到了她的去向。
他知道鸢尾数年来一直在暗中打听魔印的消息。
而石家在雷都从事魔印交易。
魔印能赋予普通人强大的力量,同时也会产生反噬。
不过,石家当铺的暗室下囚禁着一公一母两只麒麟兽,他们的血液却能够缓解魔印的反噬之力。
这对同样身负魔印的奚泽君来说无疑是一剂良药。
可他并不打算对石家下手。
毕竟,那两只麒麟兽已是形同朽木,此时蹚这趟浑水,不仅会与石尘结下梁子,更得不偿失。他心中早有盘算,要追寻其他麒麟兽的下落。
很快,他意外知晓南水乡的大孤山中有一座往复山庄,山庄里有一只世间罕见的年轻麒麟兽。
它可以净化世间所有邪恶污浊的东西。
只是它的主人麒麟公子残暴成性,在到达山庄的路上布置下了陷阱与迷阵。
人嘴两张皮,说什么的都有。有的人说,麒麟公子这么做是为了考验人心,不让那些宝贝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里,也有的人说,麒麟公子本身就是个嗜血成性的人,无关其他。
奚泽君为了探个究竟,曾雇佣一支专门的队伍,可那队伍自进了山,就再也没见他们回来。
如此一来,大孤山成了个让人望而却步的地方,奚泽君的计划暂且被搁置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水神托梦给他,让他去清理南水乡为非作歹的水怪。
奚泽君心中自然是一阵激动,能够得到水神的青睐,对他,对水族,都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于是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准备大展身手,好好表现一番时,义帮的石淮却三番五次地挑起事端,将奚泽君和他的族人逼得越来越紧。
奚泽君不再坐以待毙,决定进山。他对自己族人说此行不仅要让步步紧逼的义帮有来无回,还要夺取往复山庄内象征水族的麒麟兽。
他的手下无比信任他。
可初次进山,面对未知的危险,奚泽君有所保留,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幸运的是,奚泽君有一只能够给他带来好运的鸽子
正是他百年前从魔界带出来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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