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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随着裴氏广播四海的影响力,和裴事坤辞藻精炼,言语铿锵的文笔,迅速在神州各地引起了热烈的反响!
这次朝廷总算没再慢一步,新政令迅速下达,在这篇邀天下英雄出山的“诗文”,还在快速发酵的时期,各地州郡的官署便设立了对应的征兵处。
工部向来是一个不会说话但办事利落的部门,濮阳公主吩咐下去的木﹑铜﹑银﹑金各色牌子,很快就分发到了各州郡的征兵点。
官家制造的牌子,做工精不精湛尚且不提,但是给这些一头热血,便冲出来想要从军保国的侠士们,可是得意新奇坏了!
这个时代并不是荣晞看到过的武侠话本中的世界,没有什么玄乎其玄的内息高手,也未听说有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绝世剑客!这些被英雄豪杰的文章哄得头脑昏沉的所谓侠士,平日里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老百姓。
他们或力气大些者,能做些旁人做不得的体力活,赚些艰难的银钱;或有手射箭的功夫,能在山中做个猎户,也算潇洒;或有使得一手好刀法的屠夫,或有在山林间行走攀岩,采些药材为生的畈药人;再或者,有的运气好些,少时机缘巧合,习得一身或精巧或粗陋的拳脚功夫,能在市井间开间小小的武馆,教三两学生,过得也是比旁人轻松许多,更甚者,也不过是被当地的乡绅富户请到家中为子弟教习,尊为一声先生。这已经是旁人能想到的,顶顶好的人生了!
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大燕朝廷统辖之下芸芸众生的普通一员,他们没有太多的幸运,没有太多的背景。更多人一辈子也没有出过,自己出生的那个小小城镇。边境的沙场离他们太过遥远,繁华的京都也是他们从未想过的人生。江湖义气和爱国情怀似乎只是话本中让人拍手称快的故事。
但他们到底与土地间忙碌耕作、靠天吃饭的农民还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在哪儿呢?也许午夜梦回,他们偶有心底的声音在质问自己,一觉睡去之后,却又悄然抛诸脑后了,继续平凡又忙碌的现实生活。但此番裴氏子的文章,点燃了他们胸中的热情,想起了年少时听话本时胸中澎湃的冲动和义气。
所以他们很多人凭借着一股子冲动劲儿,取到了征兵处,得到了一块刻上自己姓名的牌子,看到上面“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几个字,内心的惶恐忧虑似乎也都寻到了安处,在不纠结此番冲动会葬送什么,也不再彷徨此行的前路。
“忠义之家”的匾额也引起了各地乡绅富户的热烈追捧,纷纷将家中财物捐献出来,成箱的金银很快如不值钱的石头般,堆积在了各州郡衙门的府库。
本朝施行察举制,虽未明令禁止,但是世家大族,清流门第几乎笼络了大半个朝堂,极少有商人之后被引荐入仕。那些官员往往觉得他们满身铜臭,子嗣即便饱读诗书,也同书香门第养出来的不同,利益熏心之辈绝非君子。
实际上,这些乡绅富户手中掌握了燕朝大多数的财富,每年上交国库的税银,他们最少承担了七成。但士农工商,他们是最低层,旁人看着他们过得风光得意,自己的苦处却只有他们这类人自己清楚。
即便他们手中掌握着再多的财富。根据规制,他们的房屋也不能用斗拱彩绘,他们身上的衣物也不能用更舒适的绫罗。家中的子弟出门交际依旧被旁人看不起,即便那个人只是个身有布丁的穷酸书生;家中的女郎依旧只能嫁与同层级的商人,即便带着丰厚的嫁妆,想嫁给一个身家清白的酸腐文人,旁人仍旧觉得是他们高攀了。
钱财是他们最不缺的东西,而他们最缺的是世人的认可和平等对待!而今,御赐的牌匾在前,“忠义之家”四个字便是对他们最大的认可,来自高高在上中央朝廷的认可!不会有人再只当他们是满身铜臭的商人,他们未来孩子走出去也能抬得起头,让别人高看他们一眼。
也许还会有官员凭着这四个字,看到他们利益为先的表面之下,还有不比任何人少的忠义爱国之情,也许他们也会有子孙能走入朝堂,未来他们也能有机会着红配紫。
与这些比起来,这几箱的金银财务有算得了什么?他们愿意自行出资,将边境所需的物资都送过去!
各地的喜报频频传入京城时,御史大夫朱大人正在房中围炉煮茶,细细品味裴氏子这篇文章的精妙魅力。
“我神州灵秀儿女,当一匹夫之责,赴国难之勇。挽山河之倾覆,扶社稷于渐隐,救黎明于水火,共奏华夏之盛歌!哎呀,确实写得不错,真是越品越有味道!”朱大人意犹未尽地扶了扶长须。
“你呀!之前议事殿皇后娘娘赞赏小裴大人,你不是还反驳来着吗?”朱夫人坐在一旁榻上绣着件小衣裳,微圆润地面庞上尽是和善温柔的笑意。
“你懂什么!这可是檄文,岂是他一五品小官可以擅自写的!不过确有几分文采,闹得满世界都知道了,实在太不稳重!”
“那也不是你该管的事!我瞧着你还挺喜欢他的文章的,如今不是已经升为中书舍人了吗?听说公主殿下也颇为亲睐,日后说不定你这老头子还要向他行礼问安呢!”朱夫人笑着打趣。
朱大人自然未恼,倒是一旁烤橘子吃的朱序蓝听不得这话,皱眉打断道:“母亲你莫要乱说,皇后想为他赐婚,公主殿下不是还拒绝了吗?那有什么青睐之言,莫传出去了影响殿下名声!”
“哼,你小子!”朱大人还不知道自家儿子那点小九九,冷笑戳破傻小子的幻想泡泡,“现在不答应时机不对而已,你还是别做幻想啦!裴氏可是几代未在中枢为官了,这裴大人一上来便空降从五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皇后娘娘授意,公主殿下点头的!不是未来的驸马那是什么?”
“你小子也就小时候同公主玩闹过几回,如今都大了你也莫要多想啦!你一还在国子监读书的学生,为父虽看重你,但必须承认,咱不是那等天之骄子,皇后公主看不上你的!”
“哼,前些时日皇后娘娘驾临国子监,还夸过儿子呢!怎么会看不上?!”朱序蓝却不服气,“依我看,那裴大人也没多大本事嘛!这檄文也就是别人不敢写而已,未必就他裴琦君文才最佳!”
“呵!你小子还不服气!”朱大人嘲笑儿子,“你没想着要写文章,而他想到了,写出来了,还传遍各地,这便是他的本事!你小子,还有的学呢!”
朱序蓝生闷气,越想越觉得憋闷,嘲笑他的父亲更是讨人厌,扔下橘子便埋头冲了出去。
“诶!序蓝!你去哪儿呀!”朱夫人连忙抬头问,但少年人三步两步在意走远了,定是没能听到的。
看着还悠哉喝茶看书的朱大人,翻了个白眼嗔怪道:“你也是的!故意气他干什么?你看,他人气跑了吧!”
“嘿,跑了便跑了呗!”朱大人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你呀,就是太惯他呀!惯得他一身心高气傲的少爷脾气,说都说不得!”
“我惯他?说得你不惯他一样!”
“是是是!老夫的错,这不,得给他掰一掰了嘛!你儿子聪明,若是能认清楚自己,沉下心来好好学几年,嘿嘿,日后也未必比那裴家的麒麟子差到哪里去!”
再说另一头,裴事坤从公廨下了值,准备了各地进献上来的好消息,制成奏疏,准备拿到公主府给殿下瞧瞧。
如今他早已可以从容进出公主府,不再避讳旁人的目光了,府中的下人也对他有了几分熟悉。公主说他是未来驸马,便真没有将他当外人看,许是吩咐了府中下人,前几日有次来得急,未曾先行递过拜帖,门外守卫禁军看到他,竟直接放他入内了。
这等待遇,让一贯恪守礼节的河东裴氏子弟,颇有些不自在,但很难说感受不好,心中难免对殿下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但今日行到公主的书房前,除了守在门外的禁军,竟还看到了旁的小厮,不像是公主府的下人,这让他有些意外,问道:“殿下是有客人吗?”
不等禁军回话,那小厮十分懂事,连忙先行上前行礼,自报家门:“见过裴大人,小人御史大夫朱大人府上小厮,陪同我家少爷来给公主殿下请安。”
禁军连忙补充道:“裴大人,公主有吩咐,您来了可以直接入内,无需通报!”
裴事坤抿了抿唇,却是拒绝道:“不用了,虽有事但也不算着急。既然殿下有客人,下官便在外等候便好。”
“多谢裴大人!待我们家公子出来,小人定同公子说,当改日去裴大人府上拜访才是!”这小厮似乎有些机灵过了头。
裴事坤勾起一个体面的笑容,面上端正客气,道:“不必如此,听闻贵公子尚在国子监进学,想必功课繁忙。裴某也多在公廨官署,在家中时少,不必特意前去拜访了,免得怠慢了贵客!”
“嘿嘿!不怠慢不怠慢,听闻河东裴氏乃名门望族,底蕴非凡,便是随便一个仆从那也是行止有度,端方守礼的,我们家公子定不会觉得怠慢的。”
此人像是听不懂话,裴事坤嘴角笑容稍稍淡了一些,微垂眼睑不予在听此人聒噪。
“说起来裴大人同公主殿下交情真不错!竟能让大人自行进入书房,而无需通报!我们家公子可是等在外面被公主传召,这才被放进去的呢!”
这是自然!裴事坤微微抬了抬下巴,不欲多话。
“裴大人,您有没有觉得,这公主府上的禁军管得可真严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小厮自来熟地凑近裴事坤,低声抱怨希望能引起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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