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后成为天下第一

　　她沿着绵延的山路走到指定的点后，又开始折返。
　　漫长的距离让起初浩浩荡荡的向前的弟子逐渐分散、变少。
　　宋安一个人安静地走着，听风声过耳，看日头西沉，直至夜幕完全降临。
　　所幸她已过引气期，借着清亮的月光与漫天星辉，脚下的山路依旧清晰可辨。
　　到了后半夜，她终于望见了评测第一项的终点处石台。
　　那里灯火明亮，阵法正运转着，灵光闪烁，地上在每一个弟子坐下后都会亮起黄色光圈。
　　高台上，许言站在那里，强打着精神监督着台下众人。
　　这便是评测的第二项，静坐观星。
　　要求弟子在完成日行百里后，于圈内静坐两个时辰，凝神静心。
　　这对常常打坐调息的宋安而言，并非难事，反倒像是一种休息。
　　即便只是需要安静地坐着，这对一些弟子却极不轻松。
　　在奔波一整天后，肌肉酸痛，精神困顿，强行静坐时，内心的焦躁便被无数倍放大。
　　或许是一只蚊虫的叮咬，或许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让他们起身，放弃，离场。
　　更有甚者，是累得狠了。
　　刚一坐下，眼皮便不由自主地下掉，起初还勉强维持坐姿，不多时便身子一歪，直接倒地酣睡，甚至响起阵阵鼾声，算是失败。
　　宋安静静坐着，目光掠过漫天繁星，也看见一些弟子来了又走。
　　她慢慢明白了这测试的深意，既是观星，亦是观心。
　　恍惚间，她想起多年前大哥曾对她说的话。
　　“习剑之路，乃至任何修行之道，并非总是快意恩仇，更多的时候，是枯燥的重复，是疲惫的坚持。光有喜欢不够，还得有耐心，有毅力，能在看不到尽头的路上，一步一步走下去，才有可能走到想到的地方。”
　　此刻，她正身处这条路上。
　　星光一闪一闪，时间在一点点过去。
　　宋安并未放任思绪飘远，而是借此机会，缓缓运转着周身灵气，悉心感受身体中的灵核，将这份等待变成修炼。
　　当天边太阳再次爬起，宋安周身那圈黄色的光晕也到时消去。
　　她缓缓睁开眼，一夜静坐非但没有让她疲惫，反而感觉气息更为沉稳了些。
　　她缓缓起身，略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四肢，朝着下一个评测地点走去。
　　来到第三处评测点，只见此处已有了不少弟子，场中不时有猴子窜动。
　　这是第三项评测项目，抓纸猴。
　　宋安刚到，便瞧见施佑锦身旁的徐寒锦，正一脸疲惫地手持一张黄色符纸，口中念念有词，随即手腕一抖，将那符纸向空中抛去。
　　那符纸灵光一闪，竟在半空中化作一只活蹦乱跳的抓耳挠腮的猴子。
　　宋安这才明白，她入门以来确实从未在山中见过猴子，原来这猴子竟是如此来的。
　　她对这神奇的符箓之术，不由得心生好奇。
　　场中已是十分热闹，鸡飞狗跳的。
　　那纸猴身形灵动异常，在林木间腾挪闪跃，将不少弟子耍得团团转。
　　有弟子追着纸猴满场飞奔，累得气喘吁吁，那猴子却十分灵活，时不时还回头对他龇牙咧嘴，拍拍屁股，甚至抢走他的剑挥舞了两下。
　　也有聪明的弟子，并不急于追逐，而是仔细观察纸猴，用食物勾引，预判落点，等了一会，伺机出剑，顺利得手。
　　宋安看得有趣，也并未耽搁。
　　她目光一扫，锁定徐寒锦刚刚抛出，尚未混进去的一只新纸猴。
　　心念微动，腰间那柄短剑瞬间出鞘，直刺半空那猴。
　　那纸猴似有所觉，扭身想避，但短剑速度太快，精准地刺中猴头。
　　“噗”的一声轻响，灵光溃散，猴子瞬间变回一张轻飘飘的黄符。
　　短剑在空中灵巧地回旋一圈，剑尖挑着那张符纸，稳稳飞回宋安手中。
　　她取下符纸，一边好奇地仔细看着，一边走向施佑锦处。
　　符纸上绘制着复杂的纹路与奇异字符，隐约能看出一个猴形的轮廓，但其中玄妙，她丝毫无法解读。
　　施佑锦接过符纸，看了一眼：“宋安，第六十八位。”
　　旁边的徐寒锦瞧了宋安一眼，对她这般干脆利落的方式略感意外，速度尚可，但整体名次也不过是中等偏下。
　　宋安见一些已经通过的弟子已三三两两往回走，想必是回去休息了。
　　她也边走边思索着去处。
　　直到走着走着，有人叫住了她。
　　“宋安姑娘！”
　　她循声望去，只见沈月昭站在不远处的练习场，手中还握着剑。
　　宋安便转身朝她走去。
　　沈月昭其实是评测完休息后来练习的，练完一遍剑法正收势时，恰好瞥见了路过的宋安。
　　想起自己刚才练习时遇到的问题，心里那股想请教的心思一动，话便脱口而出。
　　可眼见宋安真朝自己走来，她又立刻后悔起来，宋安刚评测完，怎好意思再麻烦人家。
　　宋安走近，笑着说：“月昭姑娘，看起来你已经顺利通过评测了。”
　　沈月昭连忙点头，接过对话。
　　“啊，嗯。那日在执法堂见你伤得那般重，现在可还好？”
　　“恢复得尚可，总算勉强通过了评测。”她顿了顿，补充说，“那日我在堂中，也看见你站在外面了。多谢你愿意为我出面。”
　　沈月昭连忙摆手：“这没什么的，本就是该做的。其实该我谢你才对，上次按你提点的法子练习，剑招果真顺畅了许多。”
　　“是吗？”宋安眼睛弯了弯，露出一点小小的得意，随即又谦虚道，“嘿嘿，那不过是我自己的一点拙见，说不定还有更好的法子。”
　　沈月昭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心中那句话翻滚了几遍，却迟迟说不出口。
　　正当她鼓起勇气要张嘴时，却见宋安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宋安瞧见她那欲言又止，心里便猜到了七八分。
　　她立刻振作精神说：“你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但说无妨，我也不是很累。”
　　被点破了心思，沈月昭也不再犹豫，坦言道：“其实是想请你再帮我看看。一整套的青山剑式，招数我已尽数记下，也能完整演练，但总觉得不对。”
　　宋安马上爽快应下：“我的建议？当然可以。不过我的见解可能比较野路子，未必全然适用，你可得酌情听取，别被我带偏了。”
　　沈月昭见她答应，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
　　她稍稍退开几步，寻了处更宽敞的地方，将青山剑式从头至尾完整地练了一遍。
　　宋安静静看完，沈月昭的剑式标准，身形端正，步法也稳，较前几日又好了一些。
　　待沈月昭收剑走近，她微微低着头，等着宋安说话。
　　宋安咧嘴笑说：“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若说细微之处，或许在于招式之间的衔接转换，介意我用一下吗？”
　　她说着，伸出手，虚悬在沈月昭持剑的手臂旁，征询地看着她。
　　沈月昭抬头看，随即点头应允。
　　宋安便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臂与剑缓缓而动。
　　“你看。”
　　宋安引导着她的手臂，让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圆融的弧线，顺势由劈转为刺，手腕随之自然翻转，劲力吞吐间，两个剑式已不着痕迹地流畅转换。
　　“不必拘泥于每个招式都必须如何，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剑意自然流转，便会顺畅许多。”
　　她能感到掌心下沈月昭的手臂有些紧绷。
　　沈月昭听进去了，但耳廓悄悄漫上绯红，身体因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难以放松体会。
　　“多、多谢宋姑娘指点。你评测劳累，我……我不多打扰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宋安看出她的窘迫，松开手，不再多言。
　　“好，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有些人天性不擅与不熟之人亲近接触，但心意是真诚的，想来月昭姑娘便是如此。
　　与沈月昭道别后，宋安便回了屋，躺在床上她立马觉得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
　　次日清晨，评测结果的榜单前早已围了不少弟子，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哇，这个叫沈月昭的，是什么来头？居然排在你前面！”
　　“谁知道呢，我到终点时连她人影都没见着，头名的奖励早被她领走了。”
　　“奖励是啥好东西？”
　　“能有什么好的？咱们这剑宗你还不知道？一次普通评测，难道还能拿出什么稀世珍宝不成？”
　　那个排在第二的弟子撇嘴装作不在意地说着。
　　“也是。再说了，这评测成绩到最后内门选拔里，顶多占一成比重，还是好好准备后面的比试要紧。争这个虚名，没什么意思。”
　　宋安恰好从旁边经过，听到这些议论，嘴角微扬。
　　她闻到了嫉妒的味道。
　　她想起昨日在练武场遇见沈月昭时，对方确实看起来早已评测完毕，正在练习。
　　没想到她不仅通过了，竟还夺了头名，确实厉害。
　　身旁不时有弟子匆匆走过，带着迫不及待的雀跃。
　　评测结束，宗门会惯例开放几日，允许弟子自由下山。
　　“快走快走！憋了这么久，终于能下山了！这三天非得好好逍遥快活不可！”
　　“这次回去，得让家里多支些银钱，好多备些丹药器物，为之后的选拔比试做准备，你也记得啊。”
　　“放心，这等大事怎会忘记。”
　　宋安听着这些对话，朝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
　　她也有下山的计划，但她要去的，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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