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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沈晏看着翻译出来的内容久久不能言语。
当年他们确实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信中的密文他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之前温岫曾教过他的一首歌。虽然曲调发音奇怪,但唱着朗朗上口,像是一首儿歌。
不过这信上所写的符号倒是他看不懂的顺序,温岫神秘兮兮地说,这就是她后面要教给他的神秘字符,便于传递一些消息。
说完便将温岫那封密信上的内容解读了出来,也得知了南疆接下来的一些动向。
他当时有过疑问,为什么温岫会信任这一封来路不明的密信,但温岫表示这个笔迹来自一个她非常信任的人,不会有假。
随后也派出了一些斥候前去验证消息的真假,从斥候带回来的消息推测出,南疆的近期的动向基本符合密信中所说。
于是他们二人嘀嘀咕咕了一个下午决定将计就计,在南疆残兵佯装遁逃时,由沈晏领兵追击深入鬼哭林,再与温岫来个里外夹击重创麻奴的精锐。
如此一来,可换取边境十年之内的太平,老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可谁知……
最后等来的却是他被逼入峡谷深处,三万将士除了他无一生还。
密文的最后一页还夹杂着一张绘图,图上是一串琉璃珠。想必这就是青衣提到的南疆进贡给皇后的五色琉璃手串。
在青衣的密文里,皇后可能是勾结南疆导致三万将士葬身鬼哭林的真凶,温岫将军不过是达成此交易的条件。但结合周正所写罪状书来看,当年温岫将军的死恐怕也是早已被谋划在内的。
温岫将军虽是个女子,但温容与早有意将平南军的未来交给她,为此不知抗下了朝中多少文官的口舌。
都道女子始终要嫁人的,若她日后嫁给好夫婿,那兵权迟早是要交出来的,况且大昭从未有女子领兵的先例。
可是温岫哪是一般女子?
“其实我也很想嫁人,但是算命的说我五十岁之前结婚会克死说亲的全家,但本将军觉得此人信口雌黄。不如这样,大人身先士卒,替全家帮我验证一下此事是真是假,如何?”
那半百的文官你你你了半天,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
此事算不欢而散,无人再提过。
不过皇后娘娘倒是很积极地安排了好几次宴席,表面是赞赏她巾帼不让须眉,实际都是变相让她相亲。
负责牵线说亲的自然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太监。
这高贵的娘们儿还挺会剑走偏锋……
温岫头两次还给个面子去,后面直接推脱不去了。到最后索性连昭宁城都不回了,宁愿窝在偏远的青罗城,跟军营里的汉子们大眼瞪小眼。
后来温容与因为身体原因便将大部分事情都交给温岫处理,想着温岫早点接任他便可以早日回昭宁城颐养天年。
李家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了部署,悄悄在平南军中培养自己的亲信,准备对温岫下手。
而恰在此时,皇帝将沈晏派去了青罗城。
皇后终于按捺不住想对沈晏下手,于是李家便走出了最大胆的一步,意图和南疆的人联合,妄想来个一石二鸟。
唐枳和唐田两个人看得咋舌,没想到李家人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为了兵权不惜与南疆勾结,当真是一招引狼入室的险棋。
“先前因为丹书铁券逃过了灭族,只判了个流放。”唐田哼哼道:“这罪名一定,怎么着也得午门斩首,九族尽灭吧。”
听说那一家老小还在流放的路上呢,走得那叫一个舒坦,跟外出踏青似的。
唐枳:“李家倒台后,谢既明许是听到了些风声,一病不起了。”
之前,世子让他去调查谢既明和李家的来往,不知是他太聪明还是李家倒台太快,他们的人还没查出个所以然。这谢既明便将他与李家从前一些无关紧要的往来,写了满满当当三大页纸,连夜呈递给了圣上,以表忠心。
写完第二日他便一病不起,除了卧房的门,其他的门一概不出。军务要么手下的人协助处理,要么就端到他的病榻上解决。
沈晏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倒是个会见风使舵的好手。
姜暖细细地将周正信中所写内容看了一遍,对他这个人倒做不出评价来,只是感叹人心的复杂和王权压迫下普通人内心关于黑白抉择的煎熬。
而温岫的死不仅有李家的算计,也是王权博弈下的祭品。
李家出于对权利的追逐对温岫痛下杀手,那皇后又是出于什么心理对沈晏欲除之而后快?
权利?情爱?
姜暖想起了那个坊间的传言。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晏,沈晏眉头恨不得在眉心打个死结。当真相真的来临的时候,他之前强行压下去的痛苦又再次席卷而来。
或许,沈晏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吧,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这个荒谬的猜想。但是除了这个理由,似乎也找不到皇后杀他的合理动机。
纸上在写到皇后想让沈晏死在青罗城之时,前后都有被墨水划掉的痕迹,看起来像是涂改过,但是这墨痕与前后的字迹对比起来好像有些太新了。
“这佛像之前有其他人动过吗?”姜暖问。
“没有啊,我们找到佛像后第一时间便送过来了。”唐田将纸张拿过来查看,用指腹捻了捻墨痕处,“你不会怀疑这墨痕是有人趁我们不注意划上去的吧?”
这墨也没脱色啊,再说了刚刚打开佛像的时候也有封泥,不像是被人动过的。
唐枳看了姜暖一眼,知道她在怀疑什么。
“这佛像从发现到带到安王府,中途没有离开过我的手。”
不可能有人会在这么短的距离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佛像调包,除非……
“你们这几日在后山可有遇到什么人?”沈晏问。
唐家两兄弟齐齐摇头,这些时日他们悄悄在后山翻佛像,这山上连一条狗都没有,到广济寺拜佛的香客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往后山跑。
“不过,青竹居不日前来了一位访客。”唐枳犹豫道。
这青竹居恰好在后山,离他们待的地方也不远。他从后山最高处往下俯瞰,刚好能看到青竹居小院的一角。
沈晏问:“谁?”
“是一位娘子。”唐枳:“林嬷嬷似乎跟那位娘子很熟络,倒不像是第一次造访。”
唐田搭话道:“那娘子我倒是有些眼熟。”
哥俩儿不约而同陷入了沉思。
姜暖将佛像托在手里左看右看,倒是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出于一个习惯,她将佛像捧到鼻尖嗅了嗅。
这气味……
沈晏发现姜暖的动作,不由满脸疑问地向她看去。
“你这是……”
他从前便发觉姜暖喜欢嗅东西,特别是他每次靠近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地耸耸鼻尖,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身上有不好闻的味道,特意将熏香加量了,结果第二天姜暖对他打了三个连续的打喷嚏,离他八丈远。
后来才知道,是姜暖的鼻子太灵敏了,气味太重的话她会十分难受。
“这佛像上好像沾染了其他的味道。”姜暖抱着佛像猛吸了一口,不过气味太淡了,她只觉得很熟悉,似乎是在哪里闻到过。
“倒有点像脂粉味……”姜暖嘀咕道,但是也不能十分确定。
之前宋令仪和徐瑶送了一些脂粉给她,给她上妆的时候差点没给她呛死。
唐田听了倒是眼睛一亮,顿时一拍大腿,“我知道那位娘子是谁了!”
三个人齐刷刷看向他。
“温柔乡的掌柜!”
唐枳的眉心瞬间舒展开来,沈晏的眉心倒是皱起了。
姜暖却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夜宋令仪同她提过。
这么一回忆,突然就知道这股熟悉的香味在哪里闻到过了。
那夜与那梅娘擦肩而过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脂粉香味夹杂着柚子的清香扑鼻而来。
……
第二日,沈晏将佛像带入宫中,五年前青衣等勾结外敌之事重新被提起,幕后主使直指李家。而中宫皇后,东宫太子均被牵连其中。
顿时,朝野哗然。
李家一脉垂死挣扎,攻讦此事是无中生有,那青衣原本就有通敌叛国之罪,周正和她的关系也暧昧不清,这几页纸说不定也是他们胡编乱造。他们认定此事定是南疆的阴谋,意在动摇大昭国之根本。
维护太子的一干老臣眼见此事非同小可,连忙将太子和皇后摘了出来。
老学究们:是李家图谋兵权谋害忠良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同太子和皇后有什么关系?
李党:变如脸?
坚持不站队的一派:真相最重要!查!
三方吵得那叫不可开交,皇帝靠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但谁都能看得出他此刻神色不虞,万来详见状忙端来一盏菊花茶给皇上降降火。
茶盏被重重地搁在了托盘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七嘴八舌的臣子们终于安静了下来。
“此事交给镇安司彻查,刑部、大理寺协助。”
查是肯定要查的,但由镇安司全权处理,李家的九族怕是鸡窝里的鸡蛋都要被摇匀了。
明眼人都知道,李家算是彻底完蛋了。
太子已在回昭宁城的路上,皇后被禁足坤宁宫,远在青罗城的谢既明据说病死了,由谢家二房长子谢既渊将尸体运回昭宁城。
与此同时,昭宁城内谣言四起,关于安王世子的身世再一次被传得沸沸扬扬。
坤宁宫内,皇后身穿明黄色的风袍端坐在宫殿内,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串菩提手串。她的妆容精致,仪态得体端庄,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守忠候在一旁,安静地得像一尊泥像。
“谢既明死了?”皇后开口问。
守忠动了一下,依然垂着头道:“死了,据说是得了疾病。”
皇后闻言摸了一下腕口的手串,冷哼了一声,“死的还真是时候。”
“本宫乃是郭氏,太子是嫡长子,那李家的罪孽如何能算到本宫的头上?”
“娘娘说的是。”
“不过是死人的猜测,就凭那琉璃珠串,还妄想定了本宫的罪?”
她摸着手腕上的菩提串,神色傲然,“那五色琉璃手串早就被贪财的宫女偷窃变卖了,就算流落到南疆人的手里也情有可原,不是么?”
守忠弯腰:“娘娘英明。”
她又突然站起来,原本温婉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
“皇上说过此生只会宠我信我一人,区区一个卑贱的婢子也妄想爬龙床生龙子?”
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神情逐渐癫狂,大笑着在大厅内转圈,“后宫三千嫔妃又如何,你们不过是伺候本宫的贱奴罢了!”
“只有本宫的儿子才能当太子!只有本宫才可与皇上相配!”
“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她又跌坐在地上,哭的满脸泪痕,嘴里不住地喃喃:“林语骄……林语骄……”
“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你根本就不爱他!你怎么可以……”
她大哭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蜷缩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呜咽。
“都怪你!都怪你!”她的声音又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似恶鬼从地狱爬出,目露凶光。她挣扎着朝守忠爬过去,抓着他的脚脖子,大喊:“你这个贱人!生了一个贱种!”
“皇后之位是本宫的!本宫的!你休想抢走皇上!”
“那个贱种就不该存在!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哈哈哈哈哈哈……碍我眼的都得死!”
守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神色漠然。
“娘娘,你还记得吗?你杀了她。”
皇后突然愣住,歪头道:“杀了?”她的眼神有些许疑惑。
她重复着:“杀啦?”
最后肯定地说道:“杀啦!”
她像个孩子般高兴起来,腕口的手串因为刚刚的拉扯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琉璃珠滚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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