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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敢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
"此处寒冷,不若我们回屋子里再聊。"殷如意落落大方。
楚乔乔却抱拳拒绝:"谢谢殷姑娘,可是我与你爷爷有约,我应该回去等着他忙完了再召见。"
殷如意摆摆手,笑道:"段公子,你跟着我走便是,是爷爷着我来叫谢家哥哥过去的。"
"原来如此,那在下便跟着姑娘。"楚乔乔的脸上带着亲切的浅浅笑容,既有着少年的英气,又温文尔雅。
殷如意不免对她多瞧了几眼,只觉得她的气质在一众东晋男子中非常特别。
只有谢安都快翻白眼了。
叫什么段北枭,这名字听起来就假。现在对着殷如意时温和有礼,刚刚对自己那么凶狠,不是掐住脖子就是用刀子怼住。
这女子,真的是双面人,难道北地的女子都这么彪悍吗?
他内心正默默吐槽着,倏地手臂一痛,原来是被楚乔乔掐住,他不由得怒目相对。
楚乔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谢兄弟,我是个没什么学识的外乡人,有时候言语不免粗鲁些。等下要是在殷阁老面前说错了话,谢兄弟可是要帮帮我哦。"
谢安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楚乔乔是在警告自己,等下不要乱说话,不要把她女扮男装的事情说出来。
殷如意却信以为真,她回头安慰楚乔乔:"段公子,我爷爷最是看中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他人实际不是很严厉的。"
"哦哦,那就好。"
殷如意把他们带到一片竹林,竹子不长在北方,楚乔乔惊讶它们在寒冬中仍是一片翠绿。与积雪的白相映衬,犹显得像翡翠般晶莹剔透。
"这是我爷爷最喜欢会客的地方。"殷如意见楚乔乔喜爱的眼神,便对她介绍道,"等下我们去的大厅叫竹苑。"
"哦哦。"
进门后,立刻暖和起来。
里面的布置得并不豪华,比起抚星楼来差远了。想起那楚慕评的府邸,燕都里盛传他家修得比皇宫还要富丽堂皇。
看来这位东晋权臣,倒真如传闻说的喜爱清淡,作风朴素。
她转念一想,又甚为怀疑,说不定是因为一直有大司马桓文的胁制,他才如此表现,以讨皇帝信任,以获人心。
竹苑内殷浩与司马钰坐在低矮的紫檀木枰上品茶,在上面再铺设锦缎坐褥,确保舒适温暖。
殷浩看到楚乔乔一并进来,不免有些惊讶。
楚乔乔上前一步作辑行礼,解释道:"殷阁老,我...我等的时间有些长,出外走动时碰到谢兄,又被殷姑娘邀请过来,真是失礼了。"
"没事,是老朽让你久等了。"殷浩虽有不悦,但有司马钰在旁,也不好发作。
"他是?"司马钰问道。
"他便是昨日我在玄武湖遇上的那位北地少年。"殷浩回答。
"哦..."司马钰对楚乔乔一番打量。
楚乔乔也趁机看了他几眼,这位东晋皇帝长得普普通通,属于丢到人群里会找不到人的平常外貌。
但他看着就像有病。
司马钰脸色苍白得很,眼下乌黑一团,仿佛大病未愈,脸颊却有一丝不自然的红,如同宣纸上洇开的朱砂,浮于表面,底下却是青白。
楚乔乔微微蹙眉,哪怕她只略懂医术,不懂观相,却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位东晋皇帝,已有破败之相,显油尽灯枯之貌。
各人落坐后,仆人在每人前面的小矮几上铺上茶盏等器皿。楚乔乔发现,仆人会体贴地把器皿预先在炭盆边温热,再递到客人手中。
楚乔乔拿起茶盏,那炭火的温热传到指尖,好舒服。
接着,仆人托着一个稍微显大的水壶给大家的茶盏内倒入茶水。轻轻一抿,满嘴梅花香冽,又甜滋滋的。
殷如意介绍道:"这梅花饮用的是今年入冬后每天清晨的露水,加上梅花、蜂蜜熬制的暖身茶。"
等喝完一杯后,仆人又给每人添上,另外上了些咸甜相夹的点心。
等大家喝过茶,又用了些点心,殷浩对楚乔乔说道:"小友,你昨日写的字,老朽现在与你说说。"
楚乔乔闻言,马上把杯子放下,双手放于膝盖处,对殷浩颌首道:"谢谢殷阁老,晚辈洗耳恭听。"
殷浩徐徐说道:"小友写的字劲道破纸,足以显示小友的决心。然,石皮虽破,其质仍为石。你以卵击石,有碎裂之危;你若以石击石,亦是两败俱伤之局。"
"故以,此字大凶,亦大险。”
他是在警示自己么?
楚乔乔看着这位清廋的老人,他虽然年岁已高,却未露老迈昏聩,双目正炯炯有神看着自己。
她的身子微微前倾,浅笑道:"虽大凶大险,却仍有一搏,这破字,于这东晋,何尝不是。"
此话一出,场上人神色一变,只余殷如意听得认真却一脸茫然。
"那小友,"殷浩神色,"可愿告知老朽你的真正身份。"
楚乔乔站起来,走到大厅中央,对司马钰和殷浩再次认认真真地行了个礼。
"我父亲是楚慕垂,昔日大燕的吴王。"
此言一出,他们又是一惊。
殷浩问:"据我们收到的消息,楚慕垂的长子在燕国已被处决,他还有一子,叫楚慕令,是现在燕国的吴王,难道你是...?"
楚乔乔坦然道:"我是楚慕垂的女儿,楚乔乔。"
殷浩的眼神与司马钰在快速地碰撞一下。楚乔乔想起,他们在花园时讨论过自己的面相,男生女相。
她不由得低头一笑,却发现一旁的谢安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谢安估计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的自揭性别,正疑惑着。楚乔乔对他眨眨眼睛,他一愣,随即低下头去。
"哦...你是他的女儿,"殷浩轻抚着长须,呵呵笑道:"相闻楚慕垂是位英杰,今日在你身上,可觅其风采。"
场上的气氛倏然轻松不少。
楚乔乔暗笑,本来殷浩对自己又是防备又是警告,却在知道自己是女子后,他便放下了一半警惕。
呵呵,没想到女子身份有奇效。
"那么楚姑娘,"殷浩问道:"你来建康所谓何事?"
他的态度和蔼了不少,像一个长者在问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这一转变,楚乔乔看了殷如意一眼,许是他也有一个疼爱的孙女。
"想与您,与东晋皇帝,做一次交易。"楚乔乔嘴角噙着笑意,话却说得非常认真严肃。
若是司马钰不在这,她是不会加上东晋皇帝几个字。当着别人的皇帝,说要跟他的臣子做交易,那不是寻死吗。
说到"东晋皇帝"几个字,她特意转眸看着司马钰。
意思是这些话是对司马钰说的,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但司马钰没有自表身份,她也就不明说,是尊重他。
司马钰的眼神与殷浩稍作踫撞,殷浩对楚乔乔道:"你说来看看。"
"大司马桓文在未得圣谕的情况下,挑起对燕国的战争,请问殷阁老是怎么看的?"
"呵呵小友,你这问题真把老朽问到了,行军打仗,非我所长。大司马是我东晋的统帅,俗话讲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想必大司马要打的仗是有他的道理。"
这问题虽然突兀,但在殷浩在控制范围内,他回答得游刃有余,很官方的回答。
楚乔乔微微一笑,"那么殷阁老应该也收到,燕国太傅楚慕评不敌桓文,节节败退的消息?"
殷浩也报以一笑,朗朗道:"与小友得知的消息无异,我晋军大败燕军。这是我东晋的幸事,小友这次远道而来,不会是奉了燕主之命,前来求和的吧?"
"呵呵,"他又加一句,"只不知燕主为何要遣派你这样的小姑娘来晋地,难道燕国除了太傅楚慕评,已经无人能用了?"
这句话,是战争中处于优势的国家不加掩饰的挑衅,又存奚落之意,存心让楚乔乔难堪,要她知难而退。
楚乔乔心里呸了一声,这殷浩老头倒好意思欺负我这小姑娘。
不过如此看来,殷浩是真的有几分认为,楚乔乔是燕国派来打探消息的求和先锋。
楚乔乔神色未变,对殷浩说道:"殷阁老可能不了解,我父亲与楚慕评素来不和,也是因为他的陷害,父亲才被迫投到秦国。"
楚慕评与楚慕垂的恩怨,殷浩略有所闻,没想到楚乔乔明晃晃地说出来,"原来如此,那小友此番入晋的目的是...?"
楚乔乔正色道:"殷阁老,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有所得罪了。"
"但说无妨。"
楚乔乔直视着他,缓缓道:"若桓文得胜回朝,殷阁老危已,陛下危已。"
殷阁老脸色一沉,说道:"小友,切不可胡乱说话。"
楚乔乔不顾他的警告,继续侃侃而论:"大司马桓文志不在功军,他想要的,是不是你们愿意给的?是不是你们给的起的?"
她说这话时,目光环扫了一遍在座的人,最后落在司马钰身上。
"岂有此理,"殷浩怒而拍案,叱道:"没想到你这小小女娃,竟敢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你在隐喻什么?"
楚乔乔不怵,迎上他凌厉的目光,"殷阁老,我说的是真是假,您心里是有数的。我从北地冒着生命危险而来,只是想与东晋商讨一个共赢的方案。"
殷浩嗤之以鼻,"共赢?我东晋大军一路高歌猛进,你们燕国现在无人能战,我们何须与你谈条件?"
楚乔乔摇摇头,"殷阁老,您有所不知。我叔叔楚慕德镇守西线,若大燕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必然领兵反击。除了我父亲,他是能与桓文一战的将帅。"
殷浩没有说话,显然在等着听她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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