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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宿醉醒后,头晕,身体乏力。
顾直温看了眼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了。
昨晚离开派对后的事,他的记忆很模糊。记得蔡盛舟说要送他回家,但好像是顾庭轩送他回来的?
简单洗漱了一下,喝了杯温水,身体的不适才稍微缓解了一点。
林姨把早饭——准确来说应该是早午饭端上餐桌。考虑到顾直温昨晚醉酒,早饭是燕麦粥搭配水煮蛋和全麦面包,温和又清淡。
顾直温吃了各吃了一点后就饱了。
林姨:“少爷,不再来一点了吗?”
顾直温摇头:“我吃饱了。林姨,收起来吧。”
正当他准备起身时,安静躺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看,是顾运成打来的电话。
瞟了眼林姨忙碌的身影,他起身走到客厅门外面,接起了电话。
“伯父。”
“温温,今天有空吗?股份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对面,顾运成的声音一如既往,听不出任何异样。
顾直温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沉默了一会儿:“……有空。我来找你。”
和顾运成通完电话后,顾直温先去医院看了顾兴年和楚香苓,才动身前往和顾运成约定的地方。
跟着导航,汽车开进一条银杏小道。
银杏树拔地而起,黄灿灿的叶子缀满在枝头,像身披黄衫的巨人木雕伫立在两旁。
小道上只有顾直温一辆车,越往深处开越僻静。
二十分钟后,导航播报已到达目的地。
在一座建造在丛林间的别墅前,顾直温停下车。
这里是顾运成的私人别墅,周围是一片银杏林,秋天风景很美。
别墅门紧闭,给顾运成发消息后,顾直温就在外面等待,低头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
手机信号很差,盯着屏幕上不断转圈的页面,他不禁皱了一下眉。
寂静的空气中,身后忽然响起窸窣声。
地上铺满落叶,走在上面,再轻微的脚步也会有声响。
有人在后面。
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他转身,看到一个戴着面罩的男人在身后。
这个人强壮的身形、沉默的眼睛,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是在莫水要杀他的那个壮汉。
而在另一个方向,又出现了一个戴着面罩的人。这个人身材偏瘦,顾直温想他应该没见过。
两个人从两面包抄,将他困在了铁门前。
黑色的袋子兜头蒙了下来。
眼前顿时一黑。
袋子里涂了高浓度□□,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充斥在鼻端,让顾直温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双手被人牢牢锁住,他试图抬脚,结果膝盖被人从后顶了一下,双腿顿时软在地上。
眼睛刺痛,喉咙也痛。他的呼吸变得迟缓,意识也渐渐涣散。
终于,抵抗不住□□的作用,他无力地昏了过去。
……
睁眼时,顾直温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储藏室里。
手脚都已经被麻绳捆住。他下意识扭头看向右手腕处:衣袖只些微凌乱,缝在上面的金属纽扣依旧完好。
提着的一口气微不可察地松了下来。
他现在恐怕在顾运成的别墅里。回忆起在别墅外再次见到的那个壮汉,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这个房间。
室内并不大,是密闭的,墙壁四周堆了一箱箱杂物。可以看出这间房很久没有人用过了,箱子、地面上都是灰尘。顾直温忍着心中的不适,挣扎起身。
忽然,门锁转动了一下,格外响亮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死寂的氛围。
顾不得身上的灰尘,他猛地抬起眼,紧紧凝视门口的方向。
大门缓缓推开。顾运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他。
顾直温深吸一口气。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顾运成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恍惚了一下。
“伯父……”
顾运成打断了他,声音像平常一样和蔼:“温温,伯父想和你谈谈心里话,所以特意找了个清静的地方。”
他走到顾直温身边,帮他掸去衣服上的尘土:“准备得仓促,来不及把这里打扫干净。温温,别介意。”
他的动作像长辈对小辈那样宠溺,可眼中却带着陌生的冰冷。
“……你真的是伯父吗?”
顾直温垂下眸,近乎自言自语地喃喃。顾运成没有听清,凑近了一点,问:“你说什么?”
顾直温抬起眸,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他竭力用冷静的语气质问,可颤抖的语气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在莫水把我关起来、想要杀我的那个人,是你指使的。还有我爸妈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你在背后操作。是不是?”
面对顾直温的质问,顾运成只是神色微变,很快恢复了平静:“车祸的事……我印象中没有露过马脚。你自己查到的?”
顾直温没有回答。
顾运成也不在意:“看来温温比我想的有能耐。”
他的话无异于承认了。顾直温心里发冷,冷得浑身颤抖。他不明白,顾运成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不是一家人吗?
“一家人?”
顾运成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直起身。
“我不比顾兴年差,我还是他的哥哥,可只要顾兴年在,我永远低他一头!就像庭轩和你,庭轩比你早进顾氏,可顾氏上下默认的继承人却是你。为什么?因为我身上流着的不是顾家的血,我只是顾家收养来的外人。”
“在你们顾家眼里,我只是一个工具!为了顾家的利益,我被迫商业联姻。他顾兴年牺牲了什么,你顾直温又付出了什么?你们顾家不给我,我就自己夺!”
多年的怨气积累得太重,顾运成大声咆哮着,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顾直温,又好像透过他怒视着什么人。
长这么大,这是顾直温第一次看到顾运成如此失态,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与记忆中和蔼可亲的长辈判若两人。
突然,房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
一个人被壮汉扛了进来。
姜平把人放地上,一把扯下那人头上的黑色袋子。把顾直温抓进来的另一个人对顾运成说:“顾老板,人在这儿了。”
看到被抓来的人的面容,顾直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宋回?
他怎么也会被抓过来?!
姜平不知从哪儿拎来一桶水,全数泼到宋回身上。昏迷中的人眉头微动,慢慢睁开眼睛。
顾运成发泄一通下来后,失控的情绪已经平缓下来,他没有理会一旁的宋回,面无表情地继续对顾直温说:
“温温,其实莫水那次事之后,我意识到杀人还是太激进了,后续的扫尾工作实在麻烦。我本来想放过你,但是你太绝情了,你让顾氏收回我的股份,就是在逼我离开顾氏核心。而且庭……”
他忽然止住了话语,没有说下去,脸色变得很难看:“……我绝对不能容你了。”
在他说话时,顾直温有一半的心思在宋回身上。
青年已经清醒过来,打量了一圈后很快意识到了当下的处境,却并没有太惊慌,褪去了茫然的眼睛安静地望着他们。
直到姜平握着匕首走近,顾直温的注意力才完全转移回来。
在莫水差点儿被杀的场景在脑海中闪现,他不由得往后退,却被另一个人强硬地按住了身体,像一条被按在案板上的鱼。
匕首的寒光在眼前闪过,挣不开,逃不了。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
“……”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倒是前方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声。
顾直温睁开眼,看到宋回把姜平扑倒了。
宋回的手脚还被绑着,把姜平扑倒后身体失去重心,于是重重摔在了地上。
当然,姜平也没好到哪里去,仰面倒地,匕首也哐当一声脱了手。
一直作壁上观的顾运成没想到会出现变数,暗骂一声,指着宋回说:
“先把这个混蛋解决了!”
听到顾运成的话,姜平起身捡起匕首,一把拽住宋回的衣领,锋利的匕首眼看就要捅进去。
顾直温心跳猛地一紧。
“不要!”
“宋回是无辜的!伯父,他和顾家没有关系!你不是要杀我吗!你冲我来啊!!”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急切与慌张,地上的青年侧头看来,神色复杂。
顾直温不知道宋回脸上难辨的情绪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心思去细想。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宋回不能死。
手脚被束缚的宋回起不了身,也无法反抗。面对死亡的逼近,相比焦急的顾直温,他显得异常平静,好像抵在他胸前不是可以刺穿血肉的利器,只是一团虚无的空气。
“呵呵——”
目睹这一场舍身相救戏码的顾运成忽然笑出了声,阴狠的语气让顾直温不由自主地发颤。
“温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
“因为他背叛了我,甚至曝光了我的事。”
匕首径直穿入胸膛,深深没入血肉的声音让人目眦欲裂。
顾运成冷冷地看着,继续说:“在莫水项目出事前,我和宋回就达成了合作。那些讨要薪水的工人是宋回引来的,你在莫水被我的人抓住也是因为他的配合。可以说,你陷入如今的情况,有他的一份功劳。”
刺入血肉中的匕首被拔了出来,接着又是一刀、两刀……
直到宋回的身体彻底浸透在鲜血中,姜平才停了手。
温热的血溅到脸上,顾直温却浑然未觉,愣愣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人,呆若木鸡。
在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亲眼目睹过两条生命渐渐了无声息。一个是宋回的爸爸,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宋回。
顾运成还在耳边说话,可脑子已经塞不进去任何信息了。他想掐一下自己,证实自己其实在噩梦里。或者给他一刀也行,如果不痛的话,说明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所看的、听到的,都是假的……
肩膀被人用力扣住,钻心的疼痛刺激了麻木神经。
匕首近在咫尺,原本透亮的刀身已被宋回的血染红,触目惊心。
在一片血腥味的死寂中,大门忽然被暴力破开。
在石破天惊的响声中,一群身穿警服的警察冲了进来。
除了顾直温,在场的其他人都一脸错愕。
顾运成最先反应过来,猛地看向顾直温,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黝黑的枪口已先一步对准了他。
……
等顾运成三人被制服后,一个警察走上来,帮顾直温解开绳索。
“谢谢林队。你们来得很及时。”顾直温虚弱地说,摘下袖口的金属纽扣交给林队。
这其实是一个伪装成纽扣的定位器。在前来赴顾运成的约之前,他就联系了警方。
“如果不是信号不好,我们本来能早点儿赶到。”看到顾直温脸上的血迹,林队问,“你受伤了?”
顾直温抹了抹脸,看见手指上沾上的血,摇摇头,又看向宋回:“不是我,是他的。”
顺着他的目光,林队看了过去。
宋回被捅了三刀,伤势很严重,但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正被人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送去急救。
“他是谁,为什么还有一个人?”
“和顾运成有过节的一个人,以前……是我的助理。”
林队拍了拍他的肩,扶他起身:“先带你去医院做检查。好好休息,之后我们还要找你了解情况。”
别墅外,夜空中星辰闪烁。山风吹拂,一片银杏叶被吹落下来,轻轻打到脸上,恍如隔世。
数辆警车闪着灯停在外面,还有一辆救护车刚抵达后,又载着昏迷不醒的宋回急急驶离。
林队招呼顾直温上车,见顾直温的目光落在救护车离去的背影上,说:“你这么担心,刚才为什么不一起跟着去?”
顾直温回过神,眼神黯淡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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