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非主流年代

　　“是我们叫程茉来帮忙的啊。”周若玥放下镜子走了过来，朝他们扬了扬下巴，“怎么样，好看吧？”

　　待看清面前闪闪发光的女孩竟是往日穿着朴素的周若玥时，徐逸眼里闪过一抹惊诧，又将视线移向一旁正在收拾工具的程茉：“好看的。都是程茉帮你弄的吗？”

　　“是呀。”周若玥满意地又看了眼镜子，才看着被衬衫包裹得有些拘谨的许少杰问：“你们都准备好了？班长你这一身帅的啊！”

　　“嗯。”许少杰轻轻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脸有些微微泛红。

　　程茉有些疑惑地抬头：“你们几个同一个节目吗？”

　　“不是，他们两个是诗朗诵。”林然然一边回答，一边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裙子。

　　“天哪，然然你也太漂亮了，简直跟小仙女一样！”周若玥惊叹着跑到林然然面前，跃跃欲试的手往她头上的蝴蝶结探去。

　　“不许碰啊，弄乱了又得辛苦程茉了。”林然然笑着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程莉在一旁嘻嘻笑着拍手，眼睛转来转去：“两个姐姐都好看！我和哥哥们都看呆啦。”

　　“就你会说话。”程茉嗔怪地拍了下她脑袋，视线略过站在那有些发愣的徐逸，又走过去帮周若玥调整了下鬓角处的发丝。

　　“程茉，没想到你还会这些，真厉害。”徐逸扶了扶眼镜，看着程茉细致的动作称赞道。

　　周若玥点头赞同：“是啊，感觉程茉你完全可以靠这个去收费赚钱了。”

　　又确认了下两个人的妆发状态都再找不出任何问题，程茉才终于满意地收手，笑着说：“你们满意就行，期待你们的演出哦。”

　　“你们好了吗？”沈老师走了过来，正要催林然然两人去排练，就又被惊艳了一番，感叹道：“哇，你们这个造型很不错啊！”

　　再三确认过这都是真真切切出自程茉一人之手后，沈老师又接着夸赞感谢了程茉好几句。

　　要不是遗憾得知程茉的英语成绩一向都是满分，沈老师估计还要继续拉着程茉聊下去，努力把她也劝到这边来上课。

　　“对呀。”沈老师轻拍了下头又说道，“说起来我听上面说下学期这边打算再开一个绘画班和舞蹈班，程茉同学要是有兴趣的话，还是可以和你们一起继续在这儿当同学的啊。”

　　一时间，几人都目光发亮地看着程茉。

　　“绘画班”三个字也让程茉的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涟漪。

　　从上小学开始，程茉每次填写资料时，特长一栏都会雷打不动地写上“画画”两字，和写作一起，贯穿了她整个义务教育阶段。直到程茉上了高中，同宿舍就住着一个真正的美术特长生，她终于知道她眼里的“会画画”原来是那么的可笑。

　　那以后，程茉再不说自己擅长画画了，但是说不喜欢画画却也是假的。那些小时候画在作业本上的各式各样的裙子和小人，那些每次考试写完题目后被涂抹得满满当当的草稿纸，还有成年后躺在手机收藏夹里的绘画教学视频，都见证了程茉对画画的喜欢。

　　程茉想起初一刚开学不久的一次美术课上，穿着时髦的美术老师在上完课后说：“班上有不少同学都很有绘画天赋，要是有人想深入学的话可以举手报个名，私下来找我。”

　　那双带着赞许的眼睛让程茉当下就激动地举起了手，满心期待着以后。然而，后来程茉才明白，那次不了了之的报名其实是需要单独付费的课外辅导。

　　在经历过被父亲指着鼻子骂：“整天画这些东西，能当饭吃吗？而且你看看你画的，千篇一律的死板模样，没一点创意！”，和自己一整个鞋盒的纸片小人纸片衣服被母亲拿去引火做饭化为灰烬后，那时的程茉心里比谁都清楚，以她的家庭情况，花钱找美术老师上课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工作赚钱后，程茉也不是没动过自己报班学画画的想法，却终究还是因繁忙的工作和日益焦虑的心理状态给搁置了。

　　“我觉得可以耶！来和我们一起上课吧，程茉你不是也很喜欢画画吗？”

　　周若玥期待的声音响起，唤回了程茉的思绪。

　　“我考虑考虑。”程茉低头掩去眼里的情绪，换上笑容看着她们提醒道：“今天还是你们的演出最重要，是不是得赶紧去排练了？”

　　“对，我就是来叫你们去排练的。”沈老师连忙看了下时间，“正好徐逸、少杰也来了，你们四个一起过来，都表演一遍给我看看，也互相帮忙提提建议。”

　　被顺便叫上的程茉便跟着她们一起走进了排练室。说是排练室，也就是另一间大点的教室，桌椅都被搬到了角落堆叠起来，也没有可供表演者检查调整自己状态的镜子。

　　程茉和程莉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沈老师掏出MP3播放了伴奏，林然然和周若玥在教室中间站得笔直，一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些颤抖。

　　这首歌的歌词比较简单，林然然和周若玥本身的嗓音也很不错，一个轻盈甜美，一个通透明亮，合在一起也很悦耳。

　　演唱完毕，沈老师就两人的表情和动作又提了一些建议，就让徐逸和许少杰接着开始了。

　　轻柔低缓的背景音乐缓缓流淌，徐逸清亮的声音率先响起：“Two roads diverged in a yellow wood…”

　　是那首著名的诗歌《The road not taken-未选择的路》，程茉看着他们，思绪却又飘散到了别处。

　　前世初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启优也举办了汇报演出，程茉作为优秀学员，被单老师要求和同班的另一个女生一起出一个节目。不会跳舞又五音不全的她最终选择的也是朗诵，《再别康桥》双语版。

　　演出前一天，程茉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才在Q/Q上给徐逸发去了邀请。徐逸当时爽快地答应了，说一定会准时过来看她的表演。可演出当天，直到程茉走上舞台，伴奏响起，目光逐一扫遍台下散落的人群，都没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当时程茉的心里满是失落，连诗朗诵的语气都带了些低落。无波无澜的节目，兴致缺缺的观众，稀稀落落的掌声，只有即便没节目也看完了全程的裴旭阳，递过来祝贺她演出成功的那杯饮料，给程茉留下了些许温暖的记忆。

　　那天晚上程茉收到了徐逸的道歉和解释，得知他刚出生不久的妹妹生病了，他不得不在家照料。程茉当即发去了宽慰并表达了对他妹妹的关心，而属于她自己的那点遗憾，也被收到他消息的欣喜取代，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朗诵在许少杰低沉的嗓音里收尾，程茉也收回了自己没有焦距的视线。

　　“嗯，还不错，就是……”沈老师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感觉有些地方的发音还是有点生硬，你们觉得呢？”

　　林然然和周若玥面面相觑，她们甚至连内容都只能听个半懂，又哪能找出什么问题呢。

　　两人又看向程茉。

　　“有几个单词不用发得那么完整。”程茉适时开口，又挑了几句示范了一下。

　　沈老师惊异地看向她，“对，就是这样！是不完全爆破对吧？你是专门学过吗，口音真好听。”

　　程茉摇头笑了笑，没再多说。

　　下午就要演出，沈老师也不奢望两人这两三个小时内就完全纠正过来，只让他们再练两遍稍微读得更自然一些。

　　徐逸想要请程茉帮忙再教他们一会，却不想周若玥比他更先开口：“茉茉，你再听我们两个唱一遍吧，我们感觉有几句歌词唱起来还是不太顺。”

　　于是，程茉便被两个女孩子拉到一边去继续练习了，只留下一脸好奇的程莉和徐逸大眼瞪小眼。

　　午饭过后，几人稍微休息了一下，就跟着沈老师坐上辅导机构叫来的大巴车一起出发了。

　　等他们到达镇中心的商场时，门口的广场上已经热闹起来。临时搭建的舞台上铺着红色地毯，一条醒目的红色横幅挂在顶棚，上面白色的方正字体写着“启优培训班暑期汇报演出”。周围挤满了前来观看的家长和路人，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小摊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将路过的行人又吸引了不少过来。

　　程茉拉着程莉陪林然然她们去了舞台后方，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刚在镇上化好妆的老师和学生，要么三五成群的闲聊着，要么嘴里念念有词地进行着最后的排练。但在她们几个走过去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然然，若玥！天哪，我一开始都没敢认，你们两个今天也太好看了吧！”一个涂着夸张的橙色眼影和亮闪闪的大红唇的女孩走了过来，惊叹地拉着林然然两人看了又看，又激动地问：“你们在哪做的妆造啊，真漂亮！”

　　程茉猜测她们是在启优认识的朋友，在林然然和周若玥带着询问的目光看过来时轻轻摇了摇头，又笑着说：“你们先聊吧，我带程莉去买点儿喝的，等会儿在台下看你们，加油哦！”

　　走出来的路上，程茉还能隐隐听到林然然在跟那个女孩解释说是一个朋友帮忙弄的，紧接着又是周若玥惊喜地叫“妈”声，估计是她们的家长也到了。

　　等程茉带着程莉买完水从商场出来，舞台最前方已经挤满了人，主持人的声音也通过音响传了过来，伴随着细微的杂音，震得程茉耳朵有些疼。

　　“接下来让我们欣赏来自启优B班的林然然、周若玥两位同学带来的英文歌演唱：《Big Big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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