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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
距离苹苹和王以桉的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这几天,废品站还在日日开张,但店主却只剩下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人和几个物灵。
岁宝宝不知道跑那里去了,天天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原遗见他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人原本还有所和缓的关系就这么猝不及防冷下来了。
没人在他面前讨嫌,原遗乐得清净,天天窝在废品站院子里看书,跟大小姐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苦了岁宝宝那群物灵跟班,一边要对着惨淡的业绩发愁,一边要承受某人的低气压和冷气,天天活得战战兢兢的。
“唉,你们说这岁宝宝大人不在,原大仙也不出门揽客,这废品站还能开吗?”物灵们缩在里屋,小心翼翼地交谈,时不时望一眼外面坐在石桌旁岿然不动的身影。
“一面,你之前跟着大人去了乡下,知不知道现在是啥情况?”
这群物灵的名字非常方便好记,都以量词命名,比如“一面”镜子,“一把”木椅,“一副”眼镜,一本“书”,一张“邮票”等等。
镜中的少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人都把我放储物袋里的。”
“我觉得倒不至于关门。”一副仔细分析,“原大仙不是前几天才交了房租吗?据说是王以桉付的上次的佣金,还不少呢。”
他下结论:“所以,咱们废品站应该暂时不会破产。”
“咋是人类付的?合约不是说让苹苹或者玩偶大人打工还债吗?”一把举手提问。
他指的是当初在废品站时,苹苹和原遗他们签订的先用后付合约,就是原遗他们先解决委托,物灵再打工还钱。
一副回道:“好像是那个人类听苹苹说了合约的事情,主动给的钱。”
一把:“真是个好人啊。”
一张:“真是个好人啊。”
一面:“真是个好人啊。”
“一群傻白甜。”一本翻了个白眼,“他们用了禁制让王以桉能一直看见苹苹,如果不是玩偶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禁制也弄不成。王以桉替她们付了这个钱,也有主动示好的意思。”
众物灵恍然大悟。
好几张嘴一起叭叭地说话,话题不知什么时候从“废品站还能开多久”到“原大仙和岁宝宝大人什么时候和好”
“我觉得肯定快了。”一本胸有成竹,昂首挺胸,“我上次给了大人一本秘籍,大人按照秘籍上记载的办法去做,不出几天,绝对能和原大仙好上。”
物灵说话没轻没重的,用词也奇奇怪怪,明明是一桩好朋友重归于好的事,被他们说得不伦不类的。
一把问:“你什么时候给的秘籍,我们咋不知道?里面写的啥?”
“上次大人和我们讨论过后,我从棺材本里翻出来给他的。”一本神神秘秘道,“既然是秘籍,我肯定不能轻易告诉你们里面有什么。”
他们聊得酣畅淋漓的,一时忘了现在身处何地,旁有何人,音量不知不觉大了起来。
“什么秘籍?”
“我都说了不能告诉你们,还问问问……”一本顺着声音的来源不耐烦地回头一看,对上了一双古井无波的黑色眼睛。
火热的气氛一下被冻住了,刚刚还争论不休的物灵们此刻都如同被下了哑药一般,鸦雀无声。
原遗立在他们面前,面色沉静,右手拿着一本卷起来的书,用书脊在木桌上轻敲。
他敲一下,物灵们的心就跳一下。
“大仙、大仙……怎么来了?”一把讪笑。
原遗皱眉:“太吵。”
物灵们立刻如鸟兽散开,半秒不敢多待,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吵到他,被大仙冻死。
解决完这群吵闹的物灵,原遗又施施然坐回了枫树下,继续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只是这次,无论怎样,他都不能像刚刚那样集中精力看进去了,熟悉的文字在他眼里变成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恼人得紧。
他面无表情地瞪了一会儿字,正想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时,余光突然扫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红色影子穿透院门跑了出去。
岁宝宝?
两人这几天见面的时间甚少,话也没说过几句,原遗先前给岁宝宝的血已经失效了,他现在又成了没有实体碰不到东西的物灵。
原遗望着空白的院门,思忖片刻,把书扣在桌上,跟了出去。没有实体,他也就用不着担心岁宝宝现在的样子出门会吓到路人。
他单手插兜,不远不近地跟在岁宝宝背后,对方不知道在干嘛,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所幸速度并不快,原遗很轻松就能跟上。
但越跟,就越觉得不对劲。
按照岁宝宝的警觉程度,原遗这么一个大活人跟在他背后,他不可能毫无察觉。但两人一路走了大半天,岁宝宝也没回头看原遗一眼,不是刻意无视也不是忽视,就是单纯的,注意不到。
而且不止原遗,他也注意不到其他东西,一个劲儿地往墙上、人群、路灯甚至是垃圾桶上撞,动作十分慌乱,看起来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岁宝宝的状态很不对劲。
原遗抽出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神色凝重地看着对方第不知道多少次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没有伸手拉住对方,怕惊扰到岁宝宝,只能一路跟着他,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问题。
岁宝宝之前给他的符纸他还带在身上,原遗记得,其中就有一张传讯符,用来在紧急时刻联系别人的。
他从袖口抖出符咒,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背手在身后,打算联系废品站的其他物灵。
但他刚准备动手,走在前面的岁宝宝突然停了下来,抱头蹲在原地,双膝死死抵着胸口,脸埋在臂弯里,后背微微弓起,像一只受惊后缩起的小动物,嘴里发出类似于恐吓的威吓声。但如果细听,会发现这恐吓声中夹杂这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在害怕。
岁宝宝为什么会害怕自己绘制的符纸?那个戊己不是说,岁宝宝是物灵界阵法符箓的天才吗?
原遗的动作停滞,低头看了对方半晌,最终还是把符咒收了回去。
果不其然,他收回符纸后,岁宝宝虽然还是很害怕警惕的样子,但嘴里没有继续哼哼了,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气息的离去,没过一会儿,就试探着小心翼翼从地上站起来,又继续跌跌撞撞往前走。
原遗不得已,只得跟着他一起走。他在看顾岁宝宝的间隙,抽空给林风发了条消息,问他要戊己的微信。
这个点林风应该还在上课,但原遗深知他的尿性,上课的手机是最好玩的。不出所料,他发出消息的下一秒,对方就甩了一个微信联系人给他。
风一样的男子:你要大师微信干啥???
?:有用
他点开那个叫做“AAA专业驱邪道士(可接外派)”的网名,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
戊己的网瘾估计不比林风小,原遗没等几分钟,对方就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
AAA专业驱邪道士(可接外派):施主
:可是遇
:到了急事?
这人发信息跟说话一样,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我,原遗
AAA专业驱邪道士(可接外派):?
:你就算
:是秦始皇
:我也
:不打钱
最后一条消息后面还跟了一个指着国家反诈中心APP的严肃表情包。
原遗:“……”
他无视对方的疯言疯语,隐去了岁宝宝面对符箓时的异常表现,把现在的情况说了说。
AAA专业驱邪道士(可接外派):原来是
:这样
对方回了这条消息之后就没有回音了,岁宝宝现在又跟个傻子一样,原遗一边要看顾着傻子,别跟丢了,一边还要看消息,两头忙。
他再打开手机屏幕时,就看见对面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原遗点开看,发现是戊己自己做的笔记,是和物灵法力有关的记载。
他一目十行看完,心头松了一口气。
物灵的一切都是靠法力来维系,寿数、生命、灵体甚至记忆,而岁宝宝上次和长泽缠斗,又收拾残局,在短时间内消耗了他大量法力,影响了他记忆的稳定性。
原初之灵的法力很好补充,只要休养几天,法力自己慢慢就会回来,过几天就没事了。
但他这一口气还没松太久,随即就意识到了新的问题。
岁宝宝好歹是原初之灵,法力根基深厚,如果只是单纯的消耗太大,不至于出现记忆回退错乱的问题,现在情况这么严重,只可能是之前受了伤,灵体把大部分法力都用来修补伤口了,剩下的法力不足以维系记忆,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原遗眼前一下闪回了在镇河村时岁宝宝那一瞬间苍白的脸色……原来不是错觉。
他暗地在心里啧了一声,这不省心的物灵,受伤了怎么藏着掖着,在镇河村时还要强撑着化形。
而且,对方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让他连自己绘制的符箓都害怕。
戊己说,岁宝宝现在的情况不碍事,只要带回来在水里泡几天就好了。
他暗自琢磨该怎么把对方带回去,手机屏幕又闪了两下,对面发来了新的消息。
AAA专业驱邪道士(可接外派):他最近
:是不是
:给过你
:东西
原遗蓦地想起来前段时间岁宝宝塞给他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扣了个问号过去。
?:?什么意思
对面却没再回复了,他一边思索对方这话的含义,一边在衣服里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冷冰冰的硬物。
他拿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一副黑框眼镜。
这东西他不是当场就还给岁宝宝了吗?怎么还在他这里?
手机突然呜呜震动两下,原遗按开一看,发现是戊己打来的电话。
两秒后,电话自动接通,戊己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只有短短两个字:“戴上。”
岁宝宝也适时转身,和原遗面对面,视线好像落在原遗脸上,但又好像没有,浑身散发着一股固执的气息。
电话被挂断的嘟——声回荡在他们中间,原遗看来他一眼,默了片刻,微微低头,戴上了那副眼镜。
眼前的画面登时一转,白天变为黑夜,晴日成了雨天,繁华的街道散去,只剩下一座幽静的乡下院子。
是在王以桉小院的雨夜。
岁宝宝就立在小院门口,没有撑伞,周身支起了一个透明的屏障,隔绝了密集的雨滴,他是喜欢淋雨,但这也不代表他喜欢被雨水打湿衣服和头发,变成狼狈的落汤鸡。
在他的正对面,是一扇被关上的房门,最底下的缝隙中透出了丝丝光亮。
一人一物灵隔着门,一个在屋内枯坐,一个在院外淋雨,谁都不主动开口,谁都不上床休息。
原遗此刻就像拥有了上帝视角,所有景物都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岁宝宝耳垂中心那点红痣,夜色越黑,肤色越白,就衬得那红痣越发妖冶红艳,如同心脏一般,在一颗颗雨滴落下的间隙中跳动。
“原遗。”岁宝宝开口,声音在雨幕里有些朦胧,落在原遗耳中却只觉清脆透亮。
“你这个人,真的很难懂。”这已经是岁宝宝不知道多少次说这种话了,原遗都已经听得见怪不怪了。
“明明很在意村民的性命,敢舍身相救,偏偏要说那些话来刺我。”
“明明很关心我有没有受伤,在院子里等了大半晚上,却又找借口说只是出来透气。”
原遗看着岁宝宝微抿的唇,事不关己地想:明明在意村民的性命、明明关心别人……明明做的事,跟他原遗有什么关系?
他胡思乱想之际,岁宝宝又突然开口:“不疼吗?”
可能是雨声太大了,对方尾音有点颤,原遗听在耳中,连带着他的呼吸也颤了一下。
“那么深的刀口,就在脖子上。”岁宝宝仰头抬手在自己的脖颈比划,“你下手的时候不会怕吗?手不会抖吗?你能保证一定能一击致命吗?你能确定死了之后魂魄会顺利脱离吗?”
原遗的视线错开他纤细白皙的脖颈,落在他的肩上,一片深绿色的树叶挂在黑色的冲锋衣衣帽上,或许是在回来的路上沾上的,这还是原遗的衣服。
真不该把衣服借给这毛手毛脚的物灵。
“白天你说的话,我想明白了。”
“你说,你死了,我也不会怎么样的。你死或不死,我都会去救人。”
岁宝宝点头:“你说的其实不错,我当然会去救人。”
原遗的心跳一瞬间跳得很重,他垂下眼帘,动作又轻又慢,以至于他再次睁开眼时,面前的场景出现了一点变化,准确来说,是岁宝宝出现了一点变化。
他垂在身侧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还沾着半干涸的血。
匕首倒映出岁宝宝那双坚定的眼睛:“但我猜,你真正想说的话,其实是……”
“‘我在你心里,并没有你嘴上说的那么重要,别再自欺欺人了。’对吗?”
那场架似乎打通了岁宝宝的任督二脉,他竟奇迹般地读懂了原遗的未尽之言。
原遗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岁宝宝话风又一转:“其实我今天确实受了点伤,不过不算太严重,至少对我来说,还不够。”
原遗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问我,你在我心里重不重要。”
“我问你,疼不疼。”
“但这两个问题其实可以用同一种答案来回答。”染血的匕首在岁宝宝指尖轻巧地转着。
他把匕首架在了颈间,微微仰头,精致漂亮的下巴抵在刀锋上,染上了暗红的鲜血,从远处看,他的此刻的身影就像一个优雅的小提琴手,但优雅之中又多了几分果决。
原遗越要隐藏自己的心思,岁宝宝就越要用极端的方法撕开他伪装的表象,逼他直面自己的想法。
“今天,我受了这疼,来日,你就得心疼我。”
岁宝宝勾唇一笑,耳垂的红痣越发鲜艳。
他说话的语气很笃定,就像他心疼原遗的伤一样,他也笃定原遗一定会心疼他。
原遗的呼吸蓦地停滞,深黑的瞳孔猛地一缩。
当啷一声,匕首从无力的手心滑落,岁宝宝跪坐在地,一只手捂在脖颈上,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喉间溢出,支撑在他周身的结界一下消散了,雨水顿时将他全身浇透,冲淡了地上刺目的鲜血。
原初之灵只要不伤及本体,都不会死,但是这疼可一分不少。
“咳咳……真疼啊……”
岁宝宝皱着眉,嘴角却是微勾,嘶哑地笑出了声,他抬头,不知是意外还是什么,他的眼神正对上场景外的原遗的目光。
“一个……惊喜。”
手机黑色的屏幕倒映出原遗紧蹙的眉,他略显慌乱地摘下眼镜,心脏像被人紧紧攥住,连呼吸都跟着被拽得忽快忽慢。
真是疯了!他暗骂道,哪有岁宝宝这样不要命的物灵?!
戊己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跳入他的眼帘:
AAA专业驱邪道士(可接外派):抱歉
:岁宝宝的
:主意
:别找我
敢情这两人合伙骗自己!
似是料想到原遗此刻糟糕的情绪,对方又接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补救。
AAA专业驱邪道士(可接外派):虽然是
:自伤
:但失忆
:是真
满腔的怒火就被这么几行字轻轻巧巧地堵住了,原遗憋着一股火无处发,一抬头,眼睛却撞进了一片废墟中。
他看眼镜里的录像看得太深入了,竟是没注意到被岁宝宝带到那里去了。
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地上传来嘎吱一声,他移开脚,低头看去,是半颗被挖烂了的鹅卵石,混杂着水泥和黄土。
碎石被轻轻踢开,露出下面被挖掘机挖得坑坑洼洼的鹅卵石小路和一地的残枝败叶。
他的视线缓缓上抬,在他面前几步之外的地方,有一个底部破了大洞倒在地上的垃圾桶,断成半截的路灯,以及塌成一堆叫人看不出原型的长椅。
路灯杆底座陷在泥里,电线裸露在外,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岁宝宝就坐在那堆长椅的废墟上,缩成一团,抱膝歪头看着他,不言不语,不声不响,长久地等待着。
原遗的喉结上下滑动,他知道对方在等什么。
不怪他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这是哪里,这里的场景和他第一次来相差太多了,虽然那时也很荒废,但也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一片废墟。
他突然想起来三年前听说过的一则消息:城东的老公园要被拆掉了。
故地重游不是他的风格,或是厌恶,或是逃避,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来过这里了,直到如今才恍然发现,没有什么东西是会一直留在原地等着他的。
但岁宝宝仍然在静静地望着他,雾一般,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走。
原遗轻轻叹气。
算他输了。
一只白皙有力的手伸到岁宝宝面前,指尖被划了一道口子,血珠凝在上面:“回家了。”
一路上都没什么表情的岁宝宝忽地笑了,他回握住原遗的手,鲜血沾染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岁宝宝又有了实体。
他借力站起来,攀上原遗的肩膀,像往日一样扑在他身上。有些事哪怕是没了记忆,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却是根深蒂固的。
原遗紧绷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紧接着,他就听见对方应答。
“好。”
“我跟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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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冬至快乐

原遗岁宝宝和好如初倒计时

原遗越犟 岁宝宝就越疯,两个人你砍一刀我砍一刀(pdd代言人(并不)),看谁先服输
很明显这局是原遗输了(他应得的)
因为岁宝宝是笃定他会心疼自己,而不是赌他会心疼,只差了一个字,意思却千差万别
少夫少妻的情趣罢了
原遗的嘴疯狂长出血肉中……
有话憋在心里是讨不到老婆的(摔

)
等你小子吃到苦头了你就知道了
给宝宝们解释一下请假的事:
因为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消息,很匆忙,赶回母校需要一点时间,再加上状态也是不适合码字,所以就请到了下周一。
我知道这几天请假的次数太多,对不起各位宝宝,下周小作者一定哐哐码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