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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呢?
上岳宗所在的地方离临风城不远,不过几息,二人便到了山门外。
摆烂躺平的鸣山宗往往开门比鸡晚,关门比狗早。而上岳宗的大门则永远向世人敞开,随时欢迎有客到访,有人回家。
楚栖携着林清在门前报了名号,不多时便有人引着前去拜见上岳宗的副宗主。
“溪棠顽劣,酒醉刚归,此时浑浑噩噩神志不清,恐令二位见了笑话。”
副宗主尚净吩咐弟子给远道而来的客人沏了茶,做出请的手势,风仪姿态皆传递着大宗风范,与明惊风那头懒散没骨头的老狐狸形象差之甚远。
林清虽然没见过明惊风几面,但平日里听楚栖念叨惯了,自然也对自家宗主印象不算好。此时被尚净的仪态吸引了目光,心道不愧是天下第一仙宗,周身气派就是与众不同。
天下第三宗门的楚长老和天下第一宗门的副宗主谈话,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这个无名无实的筑基后期在此碍眼。林清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只静静地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小口喝着茶。
尚净从一开始便留意到了跟在楚栖身旁的少年,初时瞧着年纪不大,只以为是楚栖在仙门大会上新收了个和故人长得有些像的小弟子。可当楚栖毫不避讳地用手凉了茶将杯子一换,尚净的眼神微微变了。
“这位小友是?”
察觉到尚净的试探,楚栖礼貌点了点头,笑言道:“内子林清,请多关照。”
林清没想到楚栖在这等大人物面前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降低存在感,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楚栖。
尚净笑了笑,只觉得好玩:“这孩子想必还未觉醒,楚长老这是找了位童养媳?”
“尚宗主说笑。”楚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杯子,将茶晃出些许:“我与林清论心不论迹,琴瑟和鸣,流水知音。”
林清红了耳尖,但仍记得出门在外要保持风骨,切记不可丢了鸣山宗的脸面,
点头间又抿了一口茶。
尚净总算看出来林清的羞涩与局促了,他一把年纪自然不会点破小辈,慈爱的目光落在林清身上,给他捎了两盒临风茶点以做见面礼。
话到了这个份上,楚栖也不好再问什么。心知今夜定不能见到阮溪棠,只拜托尚净留心一二,起身告了别。
刚出上岳宗大门,林清便好奇地看了楚栖一眼:“你刚才为什么跟我换茶?”
楚栖笑笑:“我有个毛病,喝不惯外头的茶,让卿卿见笑了。”
林清正讶异着这是谁惯出来的坏毛病,便听见楚栖自报家门:“小时候被师尊养刁了嘴,长大后改不过来了。”
不要脸的人眸中光泽莹润,看向自己的眼光带了骄纵出来的委屈:“怎么办卿卿?这事儿你要负责,可不能嫌弃我。”
林清气笑了,召出秋泓剑往人身上一拍:“找你师尊负责去!又不是我惯的,找我诉苦可没用!”
“有用的!”楚栖含笑补了一句:“若得卿卿亲手倒茶,我说什么都能喝下去。”
沈音第二日正午才得知傅念失踪的消息。
他一袭蓝袍被溅满了血,跪在宋不归面前低着头,死活不肯认错。
“就算再不避讳!鲤鱼灯会好歹也是临风城重要的节日之一,人人都在给你积功德,你反倒自在,跑去杀人了?哪怕你迟一日又能怎样?现在好了,临风城大乱,你那个傅师兄也不知所踪,可真会挑日子闯祸!”
“行了行了!孩子刚回来,你就罚人跪。好歹也是个半仙,分寸还是懂得的。”霍相隐在一旁当着和事佬,出言安慰了暴跳如雷的宋不归几句。
“他日后要是不挨雷劈两下,我都要大喊几声天理难容。”宋不归气得将人直数落。
沈音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被下了噤声符,不能说话。初时只觉得不以为然,直到听见傅念失踪的消息,眉心动了两下。
他不是好好地呆在客房内吗?怎么会突然失踪?
正思索间,只听身后的闷葫芦向两位长老抱拳道:“沈师兄杀的是该杀之人,应该不损功德。”
“胡闹!”霍相隐斥道:“不管他杀的谁,只要在百姓为他求功德的时候杀了人,神魂都会受损。不然你猜他这一身伤哪里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师拿笔砍的吗?”
沈音在心里默默反驳了一句:确实不是拿笔砍的。
拿的是刀。
宋不归又瞪了眼不争气的徒弟:“得亏有冼峥陪着你胡闹,必要时开阵把你送了回来,否则今天我们万顷峰都可以开锅炖鱼汤了!”
冼峥安静了只一下,又复说道:“临风百姓在金池许的愿望,大多是希望能有寒门子弟入仕为官。沈师兄所杀之人恰好是阻拦临风学子入仕的罪魁祸首,这般算来,想必也能回馈众多百姓的愿力吧?”
宋不归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这就是你当时拜进山门说想要学点东西,为临风百姓做的事情?”
沈音不能说话,只好抿着嘴点点头。
“苍天有眼!”被坑了一大把的万顷峰峰主扶额大叹:“你早说是去杀人,我说什么都不收留你!现在好了,你统共就学了那么点本事,全拿去造业了,到时候因果算你我师徒身上上,算什么话?”
沈音有些难过,嘴角不由自主地压下,但心底仍旧不服气。
圣夫子的命就不该留。
他默不作声地磕了个响头,试图以此求来师尊心软,别把他逐出师门。
宋不归扶额揉着眉心,倒也狠不下心真的把人赶出去,只是重重叹息:“我真服了!这造的什么孽!”
“宋师弟不必惊慌。”
闻讯而来的明惊风步入万顷峰正殿,见到跪在地上的金鲤游仙只觉得稀奇。
他多看了两眼,确定相安无事后便弯了一双狐狸眼,侃侃而谈道:“功德么,损了就去补。刚好我手上又得了一些除妖魔邪祟的单子,要不让你徒弟下山将功补过?”
宋不归这下学会心疼弟子了:“我徒弟刚从秘境出来,还受了伤,拜托你换个人压榨吧!”
“不急!”明惊风扬了扬手上的几页:“不过三两天光景,叫莫听铃给他两碗药便是了。”
说话间,他偏过头看向霍相隐,问道:“你们方才说,傅念失踪了?”
霍相隐道:“楚师侄在临风传讯给我,说是找不到人,叫咱留意一下他有没有独自回到鸣山宗。”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踪?”明惊风皱眉,看向站立在旁的冼峥,问道:“你们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历练了一趟归来,冼峥仍旧跟傅念不熟。听得明惊风这般问,回忆了两下才愕然发现,似乎在进了临风城之后,从头到尾再也没和傅念打过照面。
他的目光落在跪着的金池锦鲤身上:“我不记得了,或许沈师兄知道得多一些。”
宋不归解开了孽障徒弟的噤声符:“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被解禁的沈音垂着脑袋,丧气说道:“昨夜灯会开始前,我们都想去主街凑热闹,身临其境体验一番。当时傅师兄说自己身体不好受乏得紧,只在客栈里挨着窗看就行。灯会散后我去金池了,后续的事情也不太清楚。可是正常来说,他是不会轻易离开客栈的。”
“愈发蹊跷了。”明惊风环视一圈:“江知白知道这件事吗?”
“要不我去凌岩峰问问?”霍相隐主动请缨。
“不用。”宋不归拿起传音符,把江知白的名字写了上去,往桌上一拍,大喝道:“江师侄,你徒弟失踪了。”
“啊?”迟疑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他不是在花月堂闭关吗?怎么失踪的?”
宋不归也愣住了:“你徒弟不是在临风失踪的吗?”
“临风?”江知白疑惑的声音不像作假:“你们是不是记错人了?傅念昨晚就回来了呀!”
众人面面相觑。
“你确定?”宋不归怀疑道。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江知白说:“就是看着身体不太好,受伤挺严重。我带着他去鹿鸣峰开了两副药,现在应该在闭关休息,不信你们可以派个人去鹿鸣峰问一问。”
明惊风觉得更诡异了:“守山大阵按时落下,他怎么进来的?”
“我带进来的啊!”江知白答得理所当然:“昨晚给那个婆娘缠着看了一晚上能不能旺夫,回来的时候都丑时了,我在山门处看到了傅念,就叫霍师叔给我破例开的门。”
明惊风转头看着霍相隐,震惊的神色藏也藏不住:“你背着我偷偷给人开门?”
继而又道:“你给他师徒俩开门怎么没告诉我?”
霍相隐嘴角微抽:“我以为只有一个人。”
明惊风一个头两个大,当下深吸几口气,对着传音符那边道:“你今天要是再算命算过头,我就去擎渊台找你师尊告状去!你看看他老人家醒过来会不会打你一顿。”
“知道了知道了!”江知白对此毫不在意,字里行间都是对自家徒弟的关心:“你们别去凌岩峰喊人啊!我徒弟现在谁也不见,尽量不要打扰他。”
“谁也不见?”明惊风看着符咒的光芒消散,问了一圈在座的人:“怎么回事?一个二个,人失踪了不知道,人什么时候丢的不知道,人回来了也不知道。现在好了,人受伤了,人闭关了,人谁也不见了。”
他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在本就不值几个钱的桌子上,怒吼道:“你们就是这么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吗?”
只听“咔”的声响,万顷峰唯一一张值点钱的桌子在宗主的怒吼之下,弱小地碎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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