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尽欢舟晚

　　266.

　　“然后呢？”文思东听完宛回舟发来的语音，捏着手机，忍住想要捶桌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求后续。

　　“就抱了啊。”宛回舟说，“不过我有点高估自己了。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我没有考虑到他的情绪比较激动。”

　　徐尽欢几乎没什么犹豫，在看到宛回舟张开双臂，明白她的意思之后，身体先一步大脑做出了回应。他两步跨过了他们之间被月光照亮的地砖、地砖间的草叶、草叶上承载的如水的月光，伸手把宛回舟抱入怀中。

　　宛回舟给他撞得闷哼一声，后退了一步，感觉像是被大型犬兜头盖脸扑了一下。她的脸被压在徐尽欢棒球服的领口，宛回舟挣扎着把脸探出他的肩膀，喘了口气，这才有余力收起双臂，拍了拍徐尽欢的后背。

　　“差点被你撞进草丛里。”她小声说，“哇，你真的很大只。”

　　徐尽欢把脸贴在她颈侧，蹭了两下，才抬起来一点：“不会的，我抱着呢。”

　　宛回舟的胳膊环着他的脖子，为了让他好站点，踮了踮脚。徐尽欢毫不客气地又把头低下去，下巴压到宛回舟肩膀上，心想此时不吸更待何时，又贴着宛回舟的侧脸一顿猛蹭。

　　宛回舟：“...一会儿我头发静电了，会炸毛的。”

　　“不管。”徐尽欢爽了，鼻子埋在学姐毛绒绒的毛线衫里，声音闷闷的，“你让抱的。”

　　宛回舟：“......”

　　哇这人怎么狗里狗气的，刚才是这样的吗。

　　宛回舟给他吸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伸手开始扒拉他后脑勺的头发：“起来了啊，可以了，适可而止啊。”

　　徐尽欢很不情愿的样子，略微松了松胳膊。就在宛回舟松了口气的时候，他一个旱地拔葱，把宛回舟抱得双脚离地，抄起她就往前跑。

　　宛回舟：“......”狗发疯了，还能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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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摇摇晃晃过了一个花坛口，在宛回舟“我要捏你还没长好的耳垂了”的威胁下，徐尽欢终于把人给放了下来。

　　兴奋劲过去，理智重新占据高地，徐尽欢一下子老实了，有点局促地把手抄到口袋里，低头站着，一副听凭发落的样子。

　　宛回舟很镇定地整了整衣服，又顺了顺头发，摸摸口袋，手机没掉出来。把自己整理妥帖，这才把手重新伸给徐尽欢：“走了，送你回宿舍。”

　　“学姐不生气啊。”徐尽欢又好起来了，被牵着往校门口走。

　　“不生气。”宛回舟心想确实是自己让抱的，也没规定时间，没说不让抱着走，“给你安慰好了吗？”

　　“超级无敌旋风好。”徐尽欢给出极大好评，就是时间短了点，最好能让他一路抱回宿舍。

　　地铁站这边的校门距离男生宿舍挺近。隐约看到自己宿舍阳台上灯光的时候，徐尽欢深思熟虑之下，还是问出了憋在心里的问题：“学姐听我说到前女友，不会觉得踩雷吗？”

　　网上都说是雷区话题，郭远清场外指导的时候也说尽量不要聊这个。

　　“还好吧，”宛回舟感受了一下，“我们都成年蛮久了，谈恋爱也很正常啊。你条件又好，没有谈过才比较奇怪。”

　　她顿了顿，可能觉得自己今晚听徐尽欢把底都交完了，也应该礼尚往来说点什么：“我之前也喜欢过别人啊，很正常的。”

　　徐尽欢：“......”

　　徐尽欢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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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我最后不应该说这句话的。”宛回舟自我反省。好不容易把人哄开心点了，结果上楼的时候又是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

　　“......”文思东都有点同情徐尽欢了。一晚上真是大起大落。她都不知道应该评价宛回舟手段高超，还是意识小白。

　　她给宛回舟发消息：那你们后来有正常聊天吗？他有没有说什么？

　　乖崽：挺正常的啊。他还是早晚都来打卡，还会发很多照片。

　　乖崽：夹带自己自拍算特殊吗？他以前不怎么发的。

　　文思东心想这是在开屏啊但是开屏给了瞎子看啊！太惨了，明明已经是实习期男朋友了，却还是和追人的时候一样被牵着鼻子走。

　　纹丝不动：这都过去一周了，你怎么突然来给我讲这回事儿？

　　宛回舟那边沉默片刻，显示了一段时间“正在输入中”，终于跳出来一条消息：一会儿要见面。

　　乖崽：我在想是不是差不多给他转正了。

　　文思东啪一声把手机扣在了桌上：那家伙装可怜是真的有用啊！

　　269.

　　徐尽欢也在宿舍和自己的场外指导进行沟通。

　　张教授的额外计分项目在十二月初就发了出来。唐明曜另外找了三个人，加上徐尽欢，一共五人一组。宛回舟说是只当顾问，给他们看看结果，实际上从选题开始就帮他们选了一轮：这个比较好，虽然看起来有点偏门，但是容易结合课堂知识点，资料也不容易撞车。

　　然后陆陆续续根据分工做了两周多的时间，整合了一下，下周差不多就要交过去计分了。唐明曜干脆请人今晚来自己公寓，聚在一起试讲一下，然后再放个电影吃吃喝喝。徐尽欢就先单约了宛回舟，两人一起单独呆一会，再下去找唐明曜。

　　“这不是挺好，”郭远清听完前情梗概，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今晚就能和你学姐见面了。”

　　徐尽欢斜靠在上床的梯子前，无意识地单脚在地面踏拍子。

　　“上周学姐送我回来的时候，跟我说她以前有喜欢别人。”徐尽欢说。

　　郭远清差点给呛住：“那你也没说啊？”总不能是局部失忆了，现在才突然想起来吧。

　　他艰难的缓了缓，觉得也正常，都二十多的人了，没喜欢过别人才是天生木头。年纪轻轻多少得被荷尔蒙支配一下。

　　徐尽欢萎靡道：“我不想提醒自己这个事情。”

　　郭远清：他超在意。

　　徐尽欢：“我给学姐说了前女友的事情，她好像都没有很生气。我不知道。我看有人说，不生气的话，可能是现在的女朋友就没有喜欢你。”

　　郭远清：“你听他们放屁。都说了网上分析贴少看。”

　　徐尽欢：“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回忆了一下，学姐好像真的没有正面说过喜欢我。”

　　他翻了聊天记录，之前做的攻略和约会完之后写的日记。告白的时候宛回舟说的是“没有不喜欢你”，平时说的也都是“不麻烦”“不讨厌”“挺好的”。宛回舟之前在天台上，两人一起晾衣服的时候也说过，自己本来是她有刻板印象，会绕着走的那一类人。

　　“学姐会不会没有那么喜欢我？”徐尽欢说，“我不是说她对我不好——就是她太好了，可能对别人也会一样好。我没那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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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远清：上辈子杀人放火应该让天收我，而不是罚我这辈子单身还得给恋爱中的室友做思想工作。

　　271.

　　郭远清用一种很慈爱的、看笨蛋的眼神看向徐尽欢。

　　“帅哥，我觉得你恋爱之后，智商都结晶析出了，脑子里就剩水了，”他说，“你一想到你学姐，就和被下了降头一样，被恋爱蒙蔽了双眼。”他一巴掌糊在徐尽欢肩膀上，“一天天瞎想啥呢你！”

　　徐尽欢：“......”茫然地被打。

　　郭远清吸了一口气：“你学姐人好是吧，你学姐对别人也一样好是吧——你学姐是不是也认识唐明曜？”

　　徐尽欢：“...是啊。”

　　郭远清：“她会牵手送唐明曜回宿舍吗？陪他打耳洞还拿着糖在边上等吗？在只有两个人的地铁上听他讲以前的伤心故事还给抱？”郭远清给他另一边肩膀也来了一巴掌，“会吗？啊？一天天的净在这窝窝囊囊患得患失。”

　　郭远清：“最烦你们这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给我秀恩爱的！”

　　刚从阳台回来的老郑无辜中枪：“咋了，我不是给我女朋友打电话啊，刚那是我妈。”

　　徐尽欢给两巴掌拍清醒了。搓了搓脸：“你说得对。”不管学姐以前喜欢谁...不他其实还是很在意，但是总之现在是自己在当男朋友。总之现在学姐对他是特殊优待。总之...虽然学姐没有正面说过，但是应该、确实是喜欢自己。

　　“多少得有点吧。”徐尽欢喃喃。

　　他摸了摸耳朵。差不多过去两周半了，没有发炎，也不怎么痛了。他今天要去见宛回舟，正好换上之前宛回舟神神秘秘送他的耳钉。

　　徐尽欢捧着这个自己放在床头两周半的小盒子下床，老郑和郭远清心照不宣：“终于要开了？”每晚拿着做睡前祈祷，再不开都要成圣物了。

　　徐尽欢在两个室友的注视下闪进卫生间，他要自己一个人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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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郑：“......”

　　郭远清：“......噗。”

　　徐尽欢一脸“笑什么笑没收到过女朋友的少女心礼物吗”，很酷地走了出来。

　　他新长好的耳洞上，左边一个白色的兔子，系着粉色的蝴蝶领结；右边一根胡萝卜，还被啃了个缺口。两个都是萌系风格，做的圆滚滚胖乎乎的，极大破坏了他绷着一张帅脸的杀伤力。

　　郭远清：“帅哥你戴着这个招摇过市，你是真爱。”

　　徐尽欢想起之前宛回舟意味深长的笑容，和“我买什么你都戴吗”的问句，心里知道自己学姐估计早就挖了坑等自己跳下去。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也觉得开心——毕竟宛回舟可不会对别人开这样的玩笑：“我能去走廊上来回走一圈——这怎么了，这不比只穿平角内裤到处走好？”

　　徐尽欢：“女朋友送的！”

　　郭远清一看他就忍不住笑，于是低头戳手机：“帅哥我觉得你这样，哪天你学姐要给你扎冲天炮，你都不会反抗的。”

　　老郑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反正我做不到。”

　　“区区冲天炮。”徐尽欢说，“学姐想扎就扎。”

　　郭远清松开手指，手机响起了语音发送成功的音效。

　　“......”徐尽欢心中顿感不妙，扑上去抢他手机，“你给谁发了！”

　　郭远清大笑，心想自己天天听你秀，本人没恋爱都恋爱工伤了，如今终于得报一箭之仇，冲徐尽欢展示了自己的手机界面，聊天对象赫然写着“宛回舟”。

　　放我去读文：【语音消息】：区区冲天炮，学姐想扎就扎。

　　放我去读文：您的男朋友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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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尽欢：“啊啊啊快撤回！”

　　郭远清摁灭了手机，并坐到了屁股底下：“我不。”

　　双方厮打两分钟，老郑拉偏架，郭远清成功胜出，没有让徐尽欢撤回成功。他得意地重新解锁：“欸，你学姐回复了。”

　　宛回舟：好奇怪的要求。

　　宛回舟：【图片】彩色小皮筋。

　　宛回舟：倒也不是不行。

　　徐尽欢：“......”他怎么感觉学姐还挺开心的。

　　下午他背着电脑出门，顶着一左一右兔子胡萝卜耳钉招摇过市来到宛回舟住的小区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感觉回头率尤其高，偷笑的人更多。在熟练地登记时间和访客信息的时候，已经很熟了的大爷眯着眼睛：“小伙子耳朵上这个挺别致啊。”是他孙女会喜欢的调调。

　　徐尽欢：“...嗯。”

　　大爷看看本子：“今天是去六楼啊，找那小姑娘？”

　　徐尽欢：“对，”他又指指耳朵，“这个也是她送我的。”

　　大爷：谁问你了。

　　抓住一切机会炫耀了一波，徐尽欢告别大爷，坐电梯上了六楼。他进电梯前，宛回舟刚好发消息，问他到哪了，徐尽欢如实回复。于是徐尽欢走出电梯时，宛回舟已经开了门，侧身出来对他挥手。

　　手里拿着那包彩色小皮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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