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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长生（八）
可我之前都已经讲过一遍了……所以没问题，这次我会讲得更好的。
但有句话我要说在前面，大姐，我知道你其实你比较想听我怎么认识妖七也就是十匕的部分，但是如果要把整件事说清楚，就必须从我的故乡满月镇开始讲起。
行，那我就长话短说给你捡重点讲。毕竟这地方腐臭味太重，吸多了感觉脑子都有点沉。早点讲完我们早点转移地点。
满月镇就是猎妖世家满家的老巢。也是我的故乡。
这地方对我来说是老家，对满家——不，对满妙家主来说，应该只是个饲养栖茔花的窝点。说直接点，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我都觉得满月镇就是个贼巢。
童家主，你这样子看我也没用。实在不高兴，等下栖茔花的事给你说。
继续说。我的出生地，据照顾我长大的人说，并不是满月镇。可以说整个满月镇，除了姓满的和个别一直跟随满家的侍从，其余人口都是买来的奴隶或收来的流民，毕竟命贱，给口饭就来。
我算是比较幸运的吧，因为被她们检测出觉醒灵力的年龄比较晚，在十岁以前我一直是被作为“普肥”养着的，每日吃喝不愁。哦，普肥的意思就是普通化肥。更深的意思不用我多说了吧。
……什么？呵呵，你说得对。其实我们就像客栈后厨养着的动物，时机未到的再养几天，反正对满家来说也不差这点粮食；时机成熟了就把我们扔到锅里，哦可能不用这么麻烦，毕竟我见过栖茔花进食人的样子，它们会自行分辨身体和身外之物，不用厨子烹饪。
当然，说栖茔花是“食客”，不太公道。严格来说，它应该只算满妙家主的口齿肠胃，替她咀嚼消化人血人肉人灵力，她和她体内的母种自然可以坐享其成，就像蜂巢里的蜂后。
我在十岁被发现拥有灵力前，一直是镇上一个不受重视的普通小孩。自从我发现这个镇上的人更新速度比潮汐更替速度还快后，就选择了自己跟自己玩。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巢驻扎在沙滩上，对小孩来说其实没什么可玩的，除了沙滩上偶尔出现的玻璃和水晶。
贝壳和石头什么的，这种东西只要我想捡，每天都能捡十来斤；但玻璃和水晶不一样，是完全随机出现的，能拾到的概率很低，我每次捡到都能乐半天。
……你猜对了。就是通过捡这些沙滩上的破烂，我第一次觉醒了自己的灵力天赋，并借助其逃出生天，并靠着这门本事一直活到现在。
我的灵力刚开始觉醒时很弱，弱得连桌上一个茶杯都没法凭空拿起，所以一直没人注意到我其实早就觉醒灵力了。
说到这，其实你们不知道吧，低贱的流民和奴隶中，拥有高天赋灵力的人真的不算少。只是都在刚觉醒的早期就发现然后夭折了——这我倒不是要特意骂满家，毕竟逃出去后才发现，原来满家只能作为这世上其中一个一般的虎狼窝。我想你们应该都懂我在说什么。尤其是你关清之，对吧？
扯远了。后来我试着将灵力注入玻璃锥，意外下发现我竟然能靠这个玻璃锥命令他人做事。也是出来后，我才知道这叫“催眠”。
好景不长。一个不知道收敛自己身上天赋、到处尝试的小孩是很容易被大人注意到的。我就在我十岁生日那年被带到了满家出行车队的其中一辆马车上。
童公子们，你们听到现在也该听出来了吧？对，那趟出行车队，目的地就是童家。当年满妙在外出游猎前将一批核心侍从和她的宝贝女儿转移到了童家。当然了，还有栖茔花。
栖茔花这花，说好养活吧，比起妖肉更爱吃甚至很多时候只吃人肉；说不好养活吧，只要有捧土，哪怕在颠簸不见光的马车里也能长期存活。蛮有意思的。如果我不是被作为栖茔花的“饲料”被带上的话。
得知要被作为“今日饲料”的当晚，我就趁着吃最后一顿饭的时候，拿出了我准备很久的玻璃锥，精心摆放好位置，利用月光的折射催眠了来监视我的侍从。
但逃了没几步，另一个放风的侍从很快回来发现我逃走了。她叫起来时，我连百米都没跑到。
情急之下，我只能钻到离我最近的马车里。我当然想过这辆明显豪华很多的马车里说不定就坐着满妙，但当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觉得哪怕死也要作为人战死，不能作为口粮被妖花嚼烂。
结果里面坐着的是满菱和她的侍从。
后面的事，细节也没什么好讲的。总之就是她救了我一命，后来在路过一片群山脚下时，偷偷将我放了。就这么简单。
但说实话，直到听说她成婚之日那天发生的事情前，我对她一直没什么感激之情。比起感谢她，我这几年其实一直最感谢自己，谢谢自己能有勇气尝试，不畏生死逃入那辆马车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至于她，虽然救我是事实，但说实话，这些举动落在当年的我眼里，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的举手之劳。我看出来她根本不知道栖茔花的事，她也只以为我是个想要自由的奴隶，多说多错，我顺水推舟，她成人之美。
而且，就算她不主动放我，我也会主动出击，用催眠术让她放了我的。
没办法，立场不同。我不会因为她母亲的罪孽怪她，但也不可能因为她这位既得利益的继承者一时兴起就这辈子刻骨铭心难忘她顺手的救命之恩。
但当我听说，她在自己的婚礼上，亲手用家传灵器天笑弓射杀了自己的母亲后，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太自以为是了。也许我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为了不想在逃跑的路上回头，才擅自给她加了许多偏狭的理解。
……哈哈。其实我只是单纯的嫉妒吧。
于是，沾沾自喜于凭借自我力量逃出生天的我，在七年后认识了妖七。哦，那时候他叫十匕。
这次我也没当时那么幸运了。与其说跟他自愿组队，不如说我是被一直被他纠缠未果后强行收编的。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的灵力这么感兴趣，明明我的实力在地下集市只能算勉强混个温饱的水平。
毕竟依靠灵力施发的催眠术是好用，但没那么百试百灵。成功率和施用环境、敌方实力和心理戒备等息息相关，并且会随着对同一个体的施放次数增多而下降。
但说实话，对于没碰上的对手，哪怕催眠时间很短暂，我基本上、不，可以说我第一次都能成功。可对于他，我是从一开始一次都没成功过。
真是个没有梦想的人呐。
好了，大姐，说到这里我也想要你回答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认识妖七的？
……
……
竟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之前其实我也听说过，但我再确认一遍：他在十七岁离开你的猎妖客栈之前，是真的没开窍灵力吗？会不会是力量太微薄你根本没注意到？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卞姑娘你之前说关于他身上有不是人的东西的话，我们所有人都要好好从头考虑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推测太离谱了。更倾向于他也是机缘凑巧得到了类似栖茔花的事物，帮助自己短期内迅速积攒灵力。
什么？他在离开童家当晚时将栖茔花全部引入自己体内了？？
可是这跟卞姑娘之前说的、他在猎妖大会上刚开窍迅速突破的时间对不上啊……
算了。反正之后我们一定会再见到他的，到时候想必你们有的是方法问他。
为什么我说一定会再见到他？大姐，因为就是他一开始赶着我们几个上路，再一步步把我们推向如今不可挽回的境地啊。
他不知道怎么发现包括我在内的三个队友的秘密，说着是完成告示轻松领悬金顺带旅游，其实一步步下来，才发现原本有无数分叉路口的前路早就被他带领得只剩下一条路了。
我是在清侨城报名驯妖的那几天，被他告知满月镇的事的。
其实在他找我谈前，我已经做过一定心理准备了。毕竟搭档三年，他的情报收集能力我还是知道的，能查出我的来历也不算奇怪。
但我还是没猜到他之后说出的话。
童家主，我歇歇，之前说好的，轮到你说栖茔花的部分了。你先说，说完我补上水蛭妖的后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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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家这个杀千刀狗生狗养的**家族，栖茔花的事一开始就是从他们开始的！
说到这我就来气，本来我在和大小姐成婚前就已经查出栖茔花来源了，就等着配合完婚给她娘一个交代后将事情全盘托出的。结果！被参域给抢先了！啊！
我其实很早之前，在李现道和他师父刚来我们家时就知道栖茔花的事了。一方面是觉得对不住他，另一方面是觉得太奇怪了、为什么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栖茔花在我们家生长？就开始从各种外界渠道开始查。
废话，我总不能直接问我爹：您知道满家家主在咱们家用人养花吗？万一他不知道，到时候可不是我罚跪几天就能收场得了的。
虽然最后发现他确实知道。哎。
但这是后话。总而言之，我调查发现，栖茔花就是从满妙家主这一代开始的，在她之前，历代满家的人口流动和猎妖动作都很正常，完全没有她这代大批量到不正常的买进“卖出”的奴隶数量，也没有什么猎妖人前去满家后莫名其妙失踪的事迹。
那问题来了：满妙家主是和我爹一块长大的，她从哪得到的栖茔花母种这种东西？
中间的经过我也捋不清了，总之那几年，我和李现道跑了很多地方，猎了很多妖，也查访了很多地点人物，很多时候刚发现有点苗头、顺着查下去却发现是一条死路。经历了种种波折，总算在庞杂的废线头里揪出根有用的。那就是参家。
我们查出来，是参家上代家主参曜通过各种途径、用了好几道中间人把栖茔花母种给满妙家主的。深水王八真够能憋，好几次我们线索都差点断了，查到最后发现是参家时我一时还不敢信。
参家在西南一块豢养妖宠的封禁地里还种着一片栖茔花呢。我们当时就是从那块地里偷出几株花，李现道剖出种子，经过反复验证，总算是确定了栖茔花的子母种关系。
原来栖茔花的子母种是相对的。一颗种子栽种下去，生长出来的花苞里又会孕育新种子，对于新种子来说，埋在土里的那颗种子就是它的“母种”。母种生子种盛，母种死子种亡。问题就在于，溯根究源下去，唯一的、最根本的那颗母种在哪里？
然后满菱找到了我，竟然直接说了她知道的栖茔花的事。我们俩一对账，什么都清楚了。
总而言之，当时满菱求我，等她娘死后再公开这一切，毕竟满妙家主寿限无多了。她承诺到时候她和满家一定会承担并弥补所有责任。
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禁不住女人求我。所以顺带着也结了个假婚，毕竟大小姐说她娘看上我、啊不，是替她物色好我很久了——但是如果早知道小芜没有失忆，我是死都不会这么干的！
后面的糟心事我是真不想复述一遍了。反正我们成婚之日闹得这么难看，外面的传闻都有不止十个版本，想必这位开客栈的大娘……姐情报肯定灵通无比，什么消息都听过了。
那你肯定也听说过，我的大婚之日，不止有参域捣乱，还有你收养的好儿子妖七的一份功劳吧。……什么？他不算你儿子？
啧，不算也行。没有母子名分总有母子情分吧。别紧张，我这人不搞祸延家人这套，毕竟童家现在这样，也不光是因为那对混蛋师徒的联合作秀倒打一耙，也有我的错在。但是千错万错他都可以不担不认，唯独不能不认伤害我四弟的事！
他把他当朋友，他却把他当傻子，涮着我四弟玩。我从一开始看见他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我一开始不是这样说的吗？
小萝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嗯？谁在清坊时跟小藤一唱一和打包票说再相信妖七一次一定能带我们找到小芜的？说话！
……行，就算现在还没到时限，但我丑话说在前，这人嘴上说得好听，但这短短几个月，清坊爆炸地陷、我们莫名其妙成了带上贵族潜逃的通缉犯、最后在满月镇又被卷入海蛇妖叛变的事情，桩桩件件，哪里都充斥着他的算计，我是再也不会信他一个字了。
既然现在我们人已经在王都了，营救小芜的事我自有打算。我也不许你再跟着他混！
行了，说得我气不打一处来。你接着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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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茔花寄生和海蛇妖叛变，看起来是两件事，其实是一回事。
栖茔花母种的确是参家给满妙家主的，那么参家又是从哪得来这颗种子的呢？他们为什么又要想法设法隐瞒自己、却一定要将这颗种子给满妙家主呢？
换句话说，栖茔花虽然危险，但吸取收集灵力方面的确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参家又一向以驯养妖宠闻名，他们为什么不选择把母种寄生在某只躯体强健的妖体内，驱使一只能一直变强的妖宠呢？这总比贸然把种子给一个外人眼看她以怪物的速度变强更稳定可控吧，而且栖茔花虽然对寄生体也有很强的负作用，但说到底，这对参家有什么好处呢？就为了看唇齿相依的另一个猎妖世家出丑衰弱？满家真没了，在禁妖令日盛的眼下，对参家又能有什么长远的好处？
——大姐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在复述当时妖七跟我说的话。不是在故意吊您胃口卖关子。
那我直接说结论：栖茔花母种是参家在朝廷指示下给满妙的。参家从参曜这一代暗中投靠了朝廷，为的是在清洗猎妖人的行动里成功洗白，摇身一变晋为朝廷的新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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