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早，惹相思

　　我叫张航，我从五年级开始便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我不喜欢女生，却很喜欢研究班里的男生。谁吃的太胖，谁长的太瘦，谁的皮肤白，谁的皮肤黑，我都要一一进行比较。
　　我曾有一天跟我妈说：“妈，我喜欢男生。”
　　我妈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这很正常。小学生嘛，总是分得很清楚，男生跟男生玩，女生跟女生玩。等你上了中学，就不一样啦！”
　　我相信我妈的话。我相信我会改变。
　　可是等到上了初中，我还是喜欢盯着男生观察。有时碰到我喜欢的男生，我还会脸红。
　　但是现在我大了，我知道男生应该喜欢女生。就算他们不在一起玩，也会互相讨论。大家也会在互有好感的男女生后边喊：“XX喜欢XX”，但更多的却是羡慕。我却从不参与。
　　我不会与女生交朋友，因为她们喜欢我喜欢的男生。我也无法与男生走得太近，因为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所有的朋友都是泛泛之交，只讨论学习，不深入了解。
　　我不知道我的周围有没有像我一样的男生。因为我无法用眼睛去辨认。我始终觉得孤独。可我从来不说。
　　我困在这个秘密里，挣脱不开。我的学习也每况愈下。爸妈每天都在我耳边唠叼，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高中，然后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我的心情更不好，渐渐学会了用顶嘴来发泄情绪。
　　能够考上高中真的在我意料之外。我很庆幸自己如此幸运，因为我得到了意外之喜。
　　我在开学第一天，走进教室，还是先看向班里的男生。大家都在互相认识，热闹得很。我随便找了个位置，放好文具，便离开了教室。
　　我看到了独立在护栏处的男生。他很安静，而且长得不错。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并不想融入男生群里。
　　我主动与他打招呼，他也笑着回应，很好相处的样子。我们互换姓名，我知道了他叫周明业。
　　正如我所料，他的脾气很好，却不愿与人深交。他如果愿意主动一些，应该能交到不少朋友。他却喜欢独来独往。
　　他完全合我的心意。可以满足我的独占欲。他又能包容我的小脾气。他还不会与我讨论任何关于女生的话题。
　　上学成了我最高兴和最期盼的一件事。我妈为我的转变差点喜极而泣。
　　我每个周末都想跟他一起过。可他总会有这事那事。
　　我感到被他冷落时，他也会哄我。我很享受这种时刻，总觉得自己对他很重要。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两个人在一起就算生气也可以很开心。
　　我想牢牢抓住这个叫周明业的男生。他只和我说笑、打闹，他只会柔声哄我一个，他也只会为我一人着想。
　　但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对我只有单纯的友情。他的眼神明亮而清澈，有见到我时的欢喜，也有对我的宠溺。可是，没有其它我想看到的东西。
　　我也曾与他睡在一起。他并不见任何异样，我却心跳如鼓。
　　我想他是正常的男生，不如就放了他。可是，我却放不开。我那么孤独，没了他，我该怎么办？
　　我很自私，高中的三年，一直抓着他不放。他也忍了下来。
　　有一段时间，我一度以为孔洛然会把他抢走。我看得出来，孔洛然也想跟他做朋友。但他还是选择了我。
　　大学我选择了外省。我一直告诉他是嫌爸妈不关心我，只关心学习。事实是，我不想让爸妈知道我喜欢男生。我无法对他说出我是同性恋。我怕他厌弃我。
　　当我知道他独自外出打工，没告诉我时，我很生气。这可能是我们能单独相处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却单方面剥夺了。可我说不出自己的心意。
　　他的信，我都有好好收着。那些字里行间的关怀全出自友情，我却暗自替换成爱情。
　　可是我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十天，他竟告诉我他有了对象。这对于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我没有勇气听下去便挂了电话。
　　我第一次因为一个男生哭。爸妈急得不行，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哭过一场，我也认清了现实。他本来也不曾真正属于我，我不该再纠缠不放。
　　我上了大学，减少与他的联系。可是，我再也没遇到过像他一样的人。我把对他的思念写满一页页纸，却从不曾寄出。我又变得孤独。
　　我想随便找个人过一辈子算了。随便找人也很难，起码对方要能看上我。几段感情还没展开，便已告终。
　　大学毕业后，爸妈开始催我结婚。我对自己的婚姻已经不抱希望。但有个女人却找到了我。
　　我不知道她是从哪看出来，我们是同一类人。她也在被逼婚。她提议我们结婚，有两个孩子以后，我们再离婚。第一个孩子归我，第二个孩子归她，不论男女。
　　我并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女同，我已经随波逐流。我很爽快地答应了她。除了为了要孩子不得不同床，我们完全是陌生人。
　　婚后第三年，小儿子出生后，她果断提了离婚。我也没意见。爸妈连儿媳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得知了我离婚的消息。好在，养了两年的孙子是他们的。
　　想要忘掉一个真正爱过的人要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有了烦心事，总会有找他的冲动。告诉自己，这是靠近他的理由。可我忍住了。我不会去打扰他的正常生活。我已经活得一团糟，又怎能夺了他的清静。
　　爸妈上了年纪，我想把他们接到身边，便回家一趟。城里每一年都在发生变化，我的记忆却停留在那三年。
　　我没想到走着走着竟到了他大哥家。我在门外徘徊许久，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直到他大嫂下班回来看到我。我的变化应该不大，她一下就认出了我，热情的请我进去坐会。
　　我们聊了一会，主要是我问她答。我才知道他根本没结婚。当我听到孔洛然和他一起开公司，一起回家拜年时，我的脑子乱了。我匆忙要了他的手机号便离开了。
　　我现在的情绪不知该怎么描述，五味杂陈。怨吗？该怨谁？恨吗？该恨谁？悲吗？似乎有一点。喜吗？似乎也有一点。
　　我有了正当的理由找他，我也确实又任性了一次。我不顾形象的吼他，怨他，又哭又闹，他一如从前诚恳地认错、道歉，然后哄我，答应我任何要求。
　　我们好像从未断联过将近十年。他总能让我的情绪好转。我没问他与孔洛然的情况。想也知道，孔洛然什么都有了。
　　我不会横插一脚，缘份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们并不会常联系。我也只有在心情特别不好时，找他聊聊天。我和孔洛然之间从不通话。我们把彼此默认为情敌。
　　又到了腊月，我也开始准备回家过年。爸妈不愿离开老家，儿子在家里上学，我在过年时就必须回家。
　　大年初一给他打了电话，互相拜年。我才知道他和孔洛然都回了家。难得大家都在家，我便提议聚聚。我也想和他见一面。
　　我订了个包厢，本以为只有他和孔洛然会来，没想到萧明玉也会跟来。
　　十几年没见，他已不是当初怯懦的模样。我刚想抱他一下，便被孔洛然阻止。
　　“现在除了我，他谁也不抱。”孔洛然嚣张道。
　　我还没来得及感伤，便被后面的萧明玉拉进了怀里。
　　“小气。来，哥哥抱。”萧明玉笑道。
　　我第一次被男人抱个满怀，不由有些羞赧，忙挣开，借整理衣服，调整一下。
　　“张航，这么多年，你是越来越帅气啊！”萧明玉先开囗。
　　“怎么会？我儿子都上小学了。”我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怎么没把你儿子带来？”明业问道。
　　“咱们大人说话，他来了也无聊。”
　　“今天谁请客，我当年请了你们一顿，你们没忘吧？”萧明玉道。
　　“我做东。你们随便点菜。”我当仁不让。
　　这场聚会进行到很晚。我和孔洛然不知因为什么就开始较劲。我们先是言语交锋，后又拼酒。总之，最后我们彻底倒在了酒桌上。我想应该是没分出胜负。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有人问我家在呢，我家在呢？
　　“我没家。我爸妈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明业也不知道。我要告诉明业。”我想不起要告诉他什么。
　　我很委屈，明明我什么都想告诉他。
　　“这是秘密。我要守住，守住。”我知道自己肯定哭了。因为有人帮我擦脸。
　　“孔洛然，我早该想到是他。他什么都得到了。我连初吻都没送出去，我真没用。”我后悔极了。
　　我听到有人笑，可我不确定我身边有没有人。
　　“谁在笑？我自己吗？我是该笑。我今天被大帅哥抱了。明业呢？我要明业抱。孔洛然不能抱，我讨厌他，我讨——厌——他。”我着重强调，是的，我们是情敌，我应该讨厌他。
　　有人在脱我衣服，我不让：“别脱。我喜欢男人。你不能碰我。”
　　可是我的衣服还是被脱了下来，我睁开眼，看到好像是个男人在旁边，我笑了：“你要倒霉了。你看了我的身体，要对我负责。我的手机呢，我要拍下来作证据。”
　　我在床上乱折腾，只觉头疼恶心。我想我是吐了，因为我闻到了一股酸臭味。
　　我又不知怎么到了水里，有人在帮我清洗。我很难受，喊着：“你别碰我。你要干嘛？我没做过，你放过我吧！我已经老了，你去找个年青的。你放过我。”
　　我喊了一阵，哭了一阵，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头还有点晕。直到感觉好了一些，我才从床上起来。
　　这里很明显是酒店，床上有准备好的衣服。我把衣服穿好，扫视一圈没找到手机。不会丢了吧？我皱眉。
　　我打开床头抽屉时，手机就放在那里。
　　边走边打开手机，我却惊了一下，手机屏幕里一张萧明玉的自拍。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要不要打电话问问？”我猜不透这代表什么，我也不敢乱猜。
　　我虽然没跟萧明玉联系过，但留过他的手机号。
　　犹豫再三，我决定问清楚。我已经不是小年青，没有时间和精力陪人玩。
　　“喂，你醒了，我在昨天的包厢，要不要过来？”萧明玉先开了囗。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在我手机里留下照片？”我还没想好要不要面对他。
　　“你要留下证据，我才拍的。”萧明玉回道。
　　可我听不懂，问道：“我为什么要你留下证据？”
　　“你说看了你身体的人要对你负责，你要拍照留证。”萧明玉笑道。
　　我的脸不争的红了。我昨晚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明玉哥，我昨天喝醉了。酒鬼的话不用当真。”我只有苦笑。
　　“不行。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会负责。”萧明玉换了认真的语气。
　　“我不喜欢你，不用你负责。我们只当什么也没发生。我们都不再年青，别搞这一套。”我并不相信萧明玉，只当他拿我开玩笑，可我开不起玩笑。
　　门被打开，萧明玉走进来。
　　“对于这种事，我从来都很认真，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单身。我也知道你喜欢明业。但我自信并不比明业差，而且能给你独一份的感情。我们何不试试？”萧明玉柔声道。
　　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可是他找到了我的弱处，我想要独一份的感情。
　　“我先送你回家。如果我和你的家人能相处得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不该让萧明玉来家里。我的大脑还在当机，竟然忘了他是个多八面玲珑的人。
　　我想爸妈多少知道些我的情况。因为他们对待萧明玉的态度很不同，对萧明玉的情况问得很详细。我还大概看到他们露出了一些满意的神情。
　　我已经不再年轻，我也不敢奢望能遇到另一个周明业。也许萧明玉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不会让你必须忘了明业。但我会慢慢取代他。”萧明玉笑着对我说。
　　我等着萧明玉把我从初恋的迷离里拉上来。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